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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迷奸

陈瑜在采访的时候,曾经面对过比省委书记还要高出许多级的大领导,从来都没有丝毫的胆怯,因为那是在公共场合,是在工作时间,是一位新闻记者面对一名采访对象。

但此时此地,既不是工作时间,又不是工作场所,在一栋很像私人空间的大house里,面对着从一开始就面带色相的林富民,陈瑜第一次感觉到恐慌,甚至很想拔腿就跑,只要拼尽全力,或许还能逃出这个虽然有三面玻璃墙、却被帘幕重重遮蔽的不安之地。

所有的念头都只是一闪而过,陈瑜保持着得体的冷静,望着林富民朝自己走过来,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在这种时候,任何一点慌乱都会把自己置于更加被动的局面,必须冷静应对,才能在林富民可能会发动的攻击中寻找破绽。

林富民走到陈瑜近前:“是不是忙了一天有些累了?那咱们就长话短说,来,先请坐。”

他伸手示意请陈瑜在长沙发上坐下,自己坐进单人沙发,翘起二郎腿,然后吩咐郝秘书:“小郝,拿一瓶红酒来,接待小陈这样的贵客应该用红酒。”他说话的时候,眼睛一直盯着陈瑜,似乎是在观察她的反应。

这样一种开场的方式基本上是在陈瑜可接受的范围之内,因此,先前的种种心慌此时已经平静下来。

她微微一笑,问道:“林书记喜欢喝酒吧?”

林富民摇摇头:“我一点也不喜欢,可是又一天都离不开。我的一位老领导曾经说过,能喝酒的人才能干,所以,我们就努力喝酒,让自己显得比较能干。后来,我用人也自觉不自觉地在使用这一条标准。在我们这个班子里,我跟老康的酒量是不相上下的。但是,我们两个人的区别就在于,他喜欢喝酒,嗜酒如命,而我一点都不喜欢,只是用酒来联络感情,纯粹的工具。”

郝秘书把酒拿来,林富民示意让他放在桌子上。

“您是一把手,用这样的标准用人多没道理啊,对不爱喝酒的人不公平。”陈瑜几乎完全是出于职业本能,随口就提出了一个问题,她想了解林富民更深层次的行事逻辑。

林富民拿起酒瓶,斟满两杯酒,然后将一杯轻轻推到陈瑜面前,盯着她说:“也不是完全没道理,能喝酒的人一般都比较开朗,善于和人沟通,人缘好,遇到问题办法也多,这些都是一个能干的人需要具备的基本素质。对一把手来说,通过喝酒发现人才是比较有效的捷径。”

他端起酒杯,向陈瑜举了一下,笑眯眯地说:“来把,看看你的酒力如何?”

陈瑜低了一下头,然后抬起头,直盯着林富民的眼睛平静地说:“林书记,酒就免了,有什么话您就直接说吧。”

林富民没料到这个看上去娇娇柔柔的女孩子竟然如此老道,完全不按照他的套路走,一时也找不出什么话来说,只能干笑几声说:“有时候,酒就是润滑剂,让谈话更有趣。如果什么时候都开门见山、单刀直入,那也太乏味了。”

他看了一眼陈瑜,把杯里的酒摇晃几下,恢复了一把手的自信和威严,问道:“你这次到江东来,都打算采访些什么啊?”

陈瑜听他问到工作上来,暗中松了一口气。只要是谈工作,就不会跑偏了。

“我们是跟宣传部和省宣办直接联系的,主要是围绕新江东愿景这个主题进行采访。”陈瑜没有提到康海明,想把问题大而化之。

“江东新愿景是康省长提出来的,他这是想通过你们制造舆论声势,好在政治上给他自己加分。”林富民毫不掩饰自己对康海明的漠视,满脸不屑地喝了一口酒,看看陈瑜,语重心长地说:“年轻人,你的政治阅历还不够丰富,虽然你不在我们省工作,但是贸然陷入一个省的发展方向之争,也是会给你自己找麻烦的。我是看你才华出众,年纪轻轻就取得了过人的成绩,这才对你格外看中,给你提个醒。”

陈瑜很认真地听着,脑子飞快地分析着林富民这番话隐含的意思。他为什么要向一个局外人如此公开地暴露他与康海明之间的矛盾?他应该知道自己与康海明之间的私人关系,却还要向她毫不隐晦地表明对康海明的不满,难道仅仅是出于一把手的自大和狂妄?他说要给自己提醒,是不是一种威胁的暗示?

陈瑜的心又开始砰砰直跳。她清楚一位省委书记的权力有多么大,稍有不慎,后果就很严重,因此,她紧绷着嘴唇,不敢轻易开口。

林富民认为陈瑜被震住了,眯起眼睛看着她:“年轻人嘛,有时候是被动地卷入政治漩涡,身不由己,需要有人拉一把,帮他脱离漩涡。十年动乱期间,我的一位老领导被打倒了,为了保护我,他在关牛棚之前把我从省直机关下放到商业系统,使我能够远离江东的政治漩涡,没有卷入省直机关的派系斗争,这才让我能在十年动乱结束之后东山再起,一直到今天成为江东的一把手。所以,我今天晚上找你谈话,就是要让你免于陷入被动,我要拉你一把。”

陈瑜点点头,看上去似乎很感动:“林书记,我不想卷入什么政治漩涡,我只是一名普通的电视新闻工作者,还很年轻,对这次采访的认识也仅仅是觉得很重要,可能会对江东省的发展有一定帮助,其他的事,我根本没有想。”

林富民嘴角浮起一丝冷笑:“你根本没想吗?康省长安排三家江东企业在经济电视台投放广告,难道这也是单纯的商业行为?与你到江东采访就没有任何关系?小陈同志,作为一名新闻工作者,新闻的党性原则是第一位的,你敢用党性保证这样做不是利益交换吗?拿党的宣传阵地做人情,甚至做交易,这不是以权谋私是什么?就算你再没有政治阅历,难道党性原则也没有吗?”

他说话的时候语气很平和,甚至还有一点亲切,毫不掩饰地向陈瑜表明,他手里还有牌,而且每一张都是大牌,因此,在陈瑜听来,他的话就像一把刀朝砍过来,刀刀见骨。

看来,林富民早就掌握了康海明与经济台联系的情况,只是引而不发。虽然三家江东企业在经济台投放广告表面上属于商业行为,但康海明确实从中起到了关键的牵线作用,而陈瑜除了获得电视台内部的广告奖励,还给这三家公司分别做了新闻短片,作为对他们投放广告的额外补偿,严格讲起来,这就是有偿新闻,如果再进一步上纲上宪,那就正如林富民所说的,是拿党的宣传阵地送人情、做交易,单凭这一条,就可以轻松地断送了她的新闻职业生命。

陈瑜真的有些心慌了,她没想到这个一直满脸微笑的省委书记竟然是一只笑面虎,笑脸背后隐藏镇种种阴险的手段。但是,自己是经济台的记者,跟他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他这样做不会是冲着她来的,一定另有原因。

他会是要借这件事整治康海明吗?一把手、二把手之间的明争暗斗普遍存在,今天竟让她给碰上了,而且还是两位巨无霸之间的较量,这可不是一个小小的电视主持人能玩得起的。

“林书记,我工作时间不长,就像您刚才说的,阅历不够,经验不足,许多事情就是别人怎么办我也跟着怎么办。这次江东采访,是有一些做法不合规,可是,大家都是这么做的,您如果一定要从党性的高度来苛责我,那我也只能认错。可是,您是一位省委书记,我只是经济台的一名科级小记者,跟您差着好几座喜马拉雅山的高度,您何必跟我一般见识呢?”

陈瑜本来是想示弱,博取林富民的同情,却无意间暴露了自己的软肋,这让他眼神一亮,眼睛眯得更小,起身挪了一个位置,坐到陈瑜坐的那张长沙发上,离她只有一只手臂的距离。

陈瑜紧张起来。躲是躲不掉的,如果他再向自己靠近该怎么办?如果他动手动脚怎么办?如果他霸王硬上弓怎么办?十万个怎么办在陈瑜的脑子里都冒了出来,但却没有一条应对的答案。

“我说了是要拉你一把,接下来就看你自己伸不伸手了。如果你自己不伸手,我也拉不住你。”他斜靠在沙发扶手上,再次向陈瑜举起酒杯:“来吧,我们先干一杯。这是窖藏了五十多年的法国酒,味道非常醇厚,让它给我们的谈话增加点韵味,不要那么干巴巴的。有些时候,一杯酒就能化解所有不愉快。这是周总理经常运用的工作技巧。”

陈瑜犹豫了一下,想着自己还要不要拒绝。林富民把另外一杯酒举到她面前,和颜悦色地说:“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哦,那样就不好看了。”

陈瑜明白不能再硬抗,便接过酒杯,跟林富民举到面前的酒杯碰了一下,放到嘴边喝了一小口。

“感情浅,舔一舔,你这样喝可是不够真诚啊。”林富民自己举杯一饮而尽,把杯底一亮:“我先干了,你看着办吧。”

陈瑜被将在那里,只能做出一副十分为难的样子:“林书记,我是真的不能喝酒。”

“那就深一口吧,我这点面子总要给吧?”

“这也是党性保证的话吗?您可是老党员了。”陈瑜说着,把杯子放在桌上,坐直了上身,望着林富民说:“您可能以为我不过是个黄毛丫头,随便吓唬几句就能让我就范了。这样想您就把问题看简单了。我也是老资格的时政经济记者了,比您更大的官也见过。说一句您不太爱听的话,像您这样的官,在北京一撮一簸萁,我可是从来没让谁的唾沫星子吓死。”

她端起酒杯:“时间不早了,如果您没有什么具体的要谈,那我就告辞了。这一杯酒,我敬您,如果明天有什么罚酒,请尽管端上来。”说完,陈瑜深喝了一口,然后把酒杯往桌上一放,迈步想走,可是,刚迈出一只脚,便感觉一阵头晕,身子一晃,又坐回沙发里。

坏了,着了他的道儿。陈瑜的意识还清醒,但已经不能控制自己的身体了,只感觉四肢无力,整个身体飘了起来,眼前也一阵阵晕眩,金星闪耀。

她想叫,却已经叫不出声音,望着林富民越来越模糊的影子,内心感到一阵从未有过的恐惧。

“呵呵,刚才就说你阅历太少,这下明白了吧。”林富民的声音传到陈瑜的耳朵里,就像来自遥远的深空,带着一种莫名的压力,要把她整个吞没。她还想挣扎,却被无边的黑暗活生生屯了下去,接着一点意识都没有了。

第二天,陈瑜从黑沉沉的深空苏醒过来。

睁眼看看,眼前模模糊糊,好像是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她揉揉眼睛,感觉手臂还是那么无力。再活动一下僵麻的两条腿,感觉下体一阵刺痛。

陈瑜心里一惊:“我被脏了吗?”

她迅速想起了昨天夜里的情景,好像是喝了酒之后就昏迷了,她听到了林富民的淫笑声,也感觉到了自己被他抱住轻薄,然后就陷入了深度昏迷,什么都不知道了。

陈瑜撑着坐起来,努力寻找散落在记忆中的片段。

本来只是到江东来做一次采访,本来应该在康海明家里和溶溶一起吃饭,为什么偏偏突发奇想要去拍摄省委会议?为什么要不顾夜深要去见林富民?为什么明明看出林富民不怀好意,还要故作无畏,结果让自己深陷不测?

一连串十万个为什么,没有一个不让她后悔不已,却又无可奈何。

她擦了一把不知道什么时候流下来的眼泪,撑起无力的身体下了床,一步一步艰难地走进浴室。

水能洗掉的早就洗掉了,剩下的都是水洗不掉脏和恶心。

她太低估了林富民的无耻,也太高估了自己的能力,付出这样的代价,或许只是早晚的事。

陈瑜从浴室出来,对着镜子把眼泪擦干净。

悔恨已经没有用了,那不是陈瑜的性格。

她走到化妆台前,开始像平时出镜之前一样,给自己化了一个浓妆,把全部的愤怒和仇恨都用脂粉掩盖起来,然后换上工作时才穿的正装,对着镜子前后照了照。

没有一点瑕疵,只有心里的恨让她的眼神充满凶戾的光。

她飞起一脚,把穿衣镜踢得粉碎,然后转身去开门。

先把仇恨压下去,工作还在等着她。(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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