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是一个比一个顽固如石。
为断了她的念头,他只好强迫自己摆正脸庞,与她相对。
他依旧寒着脸,眼底幽深,深沉如此刻的黑夜,面上虽平静无波,但内心慌乱而绝望,如同掉入无底洞一般万念俱灰:“我,要不起。”
她的紧张瞬间化为痛楚和忧伤。无数个冷寞和无尽的夜晚,唯有想着他念着他才能令她感觉到自己活着的意义。他就是她心里的曝光,她的灯火,一直一直照亮着她倦长漫漫的前路,可如今,光明已暗,灯火已灭,只留下满心的迷惘,她想要交付出去的爱尽成失望。
寒意一点点的渗透,她浑身瑟瑟,冷得直后退。
她放下矜持,放下尊严,一步步的向前,一步步的靠近,到头来却只换来一句“我要不起”。
“好吧,我明白了。”良久之后,她低眉敛首,轻轻的说出这一句,而后举步离开,一步,两步,三步,最后是落荒而逃。
旋阳神情黯然,不再盯着她远去的倩影,他下意识的撇开了目光。
伤她一分,伤己一生。但是,他问心不悔。唯有如此,才能将她推得远远的。
旋阳,你要我么?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一声声,一句句,萦绕在耳,心碎无痕。
他仰望苍穹,想对天呐喊,可惜他喊不出声:这段无疾的相思就此结束,是最好的结果,不是么?阿昕……阿昕……
漫天闪烁的星光,他却感到满心的痛苦和绝望。
然而,身后脚步声由远及近的传来,旋阳迟疑一下快速转过身去,却只看见一袭绿衣绸罗迎着风,翩然迎至他的眼前。
他下意识的退后一步:她,不是走了么?
去而复返的她飞身扑入他的怀中,双手紧紧的箍住他的身子:“你就是个骗子,面冷心热,言不由衷的骗子。你若真不要我,真不顾我,两年前你大可不必管我死活,让我在外面自生自灭就是了,可你非但没有置之不顾,还偷偷的托步大哥照顾我,甚至,甚至逼迫自己弃善从恶,依附狼牙谷来换取解药延续我的性命,这桩桩件件摆在眼前,你敢说,不是因为你心中有我的缘故?”
旋阳眼中诧意之色一闪而过。他一直都知道,自己的心中有她,她的心中,同样也有自己。只是他不擅表达,从未真正说出口。而她,一次次的告白,是自己一次次的推开她。
她抬起脸来,眸中盈盈:“你想推开我,我告诉你休想,天涯海角,我跟定你了。”下一刻,她踮起了脚尖,将唇印落在他的唇片上。
他的脑中霎时一片空白,身子蓦地僵硬。
她笨拙的亲吻,在他冰凉湿润的唇边温柔轻触,辗转。
旋阳一下子回过神来,伸手将她推开,而她的双手却紧紧地圈住他的腰身。
爱一个人,真的需要很大的勇气。
他就是因为太害怕失去她,才会对她若远若近,若离若即,宁愿伤人伤己,也要选择错过她。
而她敢想敢做,不惧一切,始终坚定初心,只为追随他。
越是要将她推开,她越是靠得近,到底还是自己输了,输给她的主动,她的勇敢。
他心中叹息,突然伸臂揽住她的腰,低头迎上她的唇,主动回应了她的吻,这一刻,他只想将那些不平、不公都抛之脑后,让一心藏起的心疼、怜惜通通冲破枷锁。
这一刻,他不愿再心怀天下,心怀大义,为天下,为这个江湖,为别人为活,这一刻,他只想为自己而活。
突来其来的主动,让阿昕羞涩而欣喜,柔顺地与他炽热的唇痴缠流连,他的吻温柔而滚烫,仿佛倾尽他毕生所有的柔情和眷恋。
两年分分离离的相遇和别离,尽化作舌间的悱恻缠绵。
由轻至急,由浅入深,无限缱绻,无限沉醉。
直到他的吻重重落在她的光洁如月的额头上。
唇齿间还留着彼此的味道。
回忆方才的冲动,方才的举动,她不由低垂着羞红的脸庞,埋首于他的胸间。
许久之后,方才开口,语气平顺:“我知道你不要我的原因,但是,我会等你。一年之后,你若仍是不要我,那么,我会潇洒的离开,绝不回头。”阿昕哀愁地说着。一年之约,并非是她随口说说。方才她被旋阳的一句“我要不起”伤得体无完肤,拂泪而去。但跑了一段路,她忽地回头,遥望着那挺拔憔悴的身影,更觉心伤。如今他身在狼牙谷,身不由己,又如何能要她?但风头总会过去,事情总会终结,到了那个时候,难道他不可以追求自己的幸福么?
不,他一定会追求自己的幸福,只是,他需要时间。
既然他需要时间,那我就给足他时间。
一念即定,她返身而回。
却听旋阳郑重地承诺:“半年。”也许不用半年,他一定会亲手除去狼牙谷,斩断与徐天举之间的恩怨,最后攻灭昆仑山,到那时,一切都将划上句号。到那时,他才能毫无顾忌地回到她的身边:“从此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阿昕惊喜万分,她直起身子,眉目间舒缓而宁静,像一朵温软可人的莲,静静的绽放着属于她的美。
她心中无比感动,得他一个承诺,胜似拥有了全天下,她如何不喜,如何不悦:“好,半年。”
他唇角边勾出的笑容虽淡,但阿昕感觉得到,他是发自内心的幸福的笑。
她重新伏在他的肩头,眺望着星光,眺望着月亮。
他于风中执起她的手,揽着她的香肩,彼此依偎。
只有这一刻,他是真正的放下了所有疲惫所有戒备,脑中不再想那些杂七错八的大事小事,只是一心想和她在一起,珍惜每一时每一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