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他这般说辞，阿昕亦是觉得听之有理，慢慢地离开他的怀抱。
眸中泪珠，仿佛稀世珍珠，又急又密，步御江面露不忍，抬指为她拭去滑落脸颊的泪水，那阳光的笑意，如春风抚面，软和的让人心生不忍：“瞧你，不过几日工夫，动不动便哭，实在不像我认识的阿昕。”
阿昕抿嘴看着眼前谈笑风生的男子，只是无言的将他扶到床边：“伤没好，还是别久站，坐着吧！”望着床前的药膏，她柔声相问：“这些是涂在背上的药么？”
步御江凝视着她，握住她准备拿药的手：“药性毒烈，你们碰不得。”
阿昕安静的收回手。
步御江轻叹一口气：“你也别揽责在身，对方奸诡，我一不留神中招了而已。在江湖上混，有几人能不挨刀的。”
阿昕仍然无法真正释怀：“可终究是因为我的缘故，若是没有我在场，以你的武功，只怕他们连你半片衣角都伤不了。”
步御江颇显无奈，又是心疼又是好笑：“你看，我刚说完不许揽责，你就一骨脑全将责任加在自己身上了。这不过是皮外伤，不必如此介怀，好么？就算我再如何无敌，我也只是一个人，没有三头六臂，没有神灵护体，自然会受些伤痛。你可别忘了，我可不是神，对吧！”
“你倒是托大，只是皮外伤？哼。”却是归尘从外面走了进来，见到阿昕，眼也不抬：“你只负责睡觉，可累死累活的是我。我要替他宽衣上药了，你一个未出阁的大闺女难道还要留下来观赏么？”
步御江有些埋怨地瞟了归尘一眼，示意她莫要嘴上不饶人。阿昕起了身：“我这就出去。归尘，有劳你了。”
归尘听而未闻。她识相的莲步而出，轻轻掩门。她始终低垂眼眸，像一个做错事等待批评的人。
步御江叹息一声：“归尘，我说过这并非她的过错，你对她又何必如此针锋相对？为此事，她本就难受，你又何必添堵。看人家难受，你心里才痛快是么？”
归尘性子也烈，当即顶了回去：“反正不管我怎么说怎么做，都是错的。她不管是对是错，在你眼里，永远都是对的。”
步御江不想再与她起冲突，免得身上受罪，就此打住。这几日，归尘总是在他耳边念叨阿昕的种种不是，甚至还将旋阳、秦殊明及谈思瑶一并数落了一番。他费尽了唇舌终是将她的火气压下去，只是当她一见着阿昕的面，那好不容易压制下去的火气蹭地一下全冒上来了。
“自己涂去。”一气之下，她将草药直接扔在他的床上。
步御江拿她没辙，见她气恼，不由软语相求：“我如今是个病患，你怎么就不能体谅一下。”
“体谅，你可曾体谅过我的感觉？你可曾设身处地体谅过我的感受？”归尘恶声恶气地反驳：“她的寿命不过一年，你如此顾她念她事事为她，万一哪一天她毫无预兆地就死了，你是不是又要为她而疯一次？是不是还要让我绞尽心力的再从阎罗王手中救你一回？因为姐姐的死，你疯了大半年，这一次为了她，难保你不会再疯颠一次。”
步御江微愣。这几日他忙于韦苍帝灭谈之事，竟忽略了阿昕的病情，如今归尘语出惊人，顿令他心中发凉，他不由正色道：“归尘，关于阿昕的病情，我正想问你，她最近常常会忘事，是否是因为盅毒？”
归尘只是瞪他不语，显然不打算回答他的问题。
步御江略有些心急：“先别急着与我呕气，快回答我的问题。”
归尘仍不以为然。
见软的不行，步御江只好改变策略：“看来你是存心想急死我。好吧，那你干脆让我现在疯了得了，免得我心力交瘁，担惊受怕的度日。”
归尘白了他一眼，心中好笑：“喂，你是堂堂的步大侠步君子啊！竟然在你妹妹面前耍无赖，你也太不要脸了。”
“我人都快急疯了，我还要脸做什么？这张脸能给我解决问题么？”
归尘仰天一叹。兔子急了都会咬人，这人犯急起来，还真的是无药可救。步御江深知她的禀性，是典型的吃软不吃硬，既然说不通，那只能耍耍无赖了：“还有，我最近是真的偶感胸闷，头疼，这疼得我连着好几夜都彻夜难眠……”
还亏他是人见人夸，花见花开的君子步，竟然玩装病这一招。
归尘完全听不下去了：“盅毒已有苏醒迹象，顺着血液滑入她的大脑，所以才会迫使她常常忘事。”
深知情况不乐观，却不料病情竟如此严重，步御江面上顿显讶色：“那可有办法医治？”前两年是因为阿昕重伤所以才不敢清除她体内的盅毒，而这两年，步御江虽有想过为阿昕治疗，但此术风险之大，连他也不敢轻下定夺，更别提旋阳。谁知这一拖再拖，竟让盅毒趁机钻入脑中，简直就是难上加难。
“我早说过，若在体内，开膛破肚挖盅去毒便可，就是风险颇大，是你们自己一直不敢冒险罢了。如今盅虫入脑，便是要穿脑开颅。当然了，这开颅之术的风险可比开膛破肚要高出许多，十个里面几乎是无一幸免。”
步御江靠在床头，深思良久：“那便只能坐等解药了。”
归尘却摇头，将他最后的希望也否决了：“盅毒一旦进入到大脑，只怕连解药也未必能杀死它。”
“那岂非是等死？”步御江眼神微黯：“她的血能救人，却不能救己。老天爷这个玩笑，可当真是玩大了。”
见他心有所忧，归尘自知不能再继续说下去，免得他心急攻心，于他身体不利：“正如观星看象之人，可测天测地测一切，却无法测算自己的一切。是福也是祸。这是她的命，我们无法与天斗，只能尽人事。”（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