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漆的眸中隐忍着傲气，收敛着杀气，仿佛在追忆什么，步御江默然半晌，低声说道：“我一刻也不曾忘记步家的灭门大仇，这几年我一直在明察暗访，寻找真相。只不过，我不认同他报仇的方式，我希望在他之前能找出真相，以我自己的的方式，还死去的亲人一个交代。至少其他的事，我想是你多虑了，五年了，也不见他对我怎么样？他毕竟是老了。”
“他只是老了，却不是死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归尘咬紧着牙：“生死门呢？”
步御江神色一动：“散了。”
“你……”归尘心中涌起一种无法遏制的恐惧，一时声音拔高许多：“你这么做与自寻死路有何差别？”
“我既然接管了生死门，我就有权这么做。重轩之子又如何，他生我却不曾育我，育我却是在害我，将我当作他的杀戮工具为他无条件的卖命，试问，如此自私自利的父亲有什么资格左右我，支配我？”步御江拍桌而起，音调明显转厉：“日后就算真的兵戎相见，我也不会束手待毙，任凭他宰割。”
归尘无声看他两眼，别过脸去，委实觉得头大无比：“这么多年来你不断广交好友，无一不是正义凛然之士，难道就是防着那一天么？”
“你是想说我未雨绸缪么？”步御江轻笑一声：“在你眼中，我就将他人往火坑里推的大恶人么？”
归尘哑然：“我不知道。”
“归尘，你终究是不了解我。权势、金钱对我而言，皆如浮云，我清清楚楚的明白，这些诱惑是使人犯罪的罪魁祸首，所以我步御江在有生之年绝不会主动触碰它们。相识满天下，知己能几人。在我眼中最宝贵的财富莫过于是知心朋友，我与他们深交，仅仅是因为我喜欢他们。有朝一日，我与他正面交锋，也绝不会连累任何一人为我白白的枉送性命，因为他们比我的生命更重要。”
“你遣散生死门就是断他左右手，防患未然。”
“是。”步御江斩钉截铁地回答。归尘嘴角动了动，最终什么也没有说，沉默。
“其实我反而期待那一天早些到来，也免得整日提心吊胆，杯弓蛇影。人生苦短，何苦让自己活得心不安，神不宁？不妨气定神闲地坐下来笑看风起云涌，正所谓桥头自然直。”步御江一向随遇而安，任何事一向都抱有“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的淡然与潇洒，事关生死，他亦如此。
深深看她一眼，一丝若有若无的关怀挂在脸上：“这些话我从未对旁人提起，你随后就将它忘了吧！是福是祸，我们骑驴看唱本，且走且看。”
归尘脸色复杂，尚不知如何游说他，一时间觉得心乱如麻，坐立不安：“此间事已了，我先走了。”
“解尘。”
正欲开门而去的归尘身子猛然一震，就那么静立在门前。伸出的手悬在半空，久久不动。
“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你尽管放心，我不会让自己有事的。”
许久许久，她才迈步走了出去。
归尘倚着门墙深呼吸，心道：御江，十多年过去了，你依旧是你，自始至终都没有被这世间的权力所污染束缚，可我……不再是当年的我，只能躲在黑暗中苟延偷生……归尘缓缓阖上了双眼，眉目间写满疲倦，转念间想到曾经的步御江。（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