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我揉揉眼睛，鼻塞的厉害，说话的嗓音也很沙哑：“你怎么没休息？哪里不舒服吗？要是觉得不舒服，你一定尽快和我说，千万别自己忍着。”
为了让楚美玲稍微舒服些，我和钟林自动自觉护在了她的两边。她的身体太虚弱，躺在我们两个人中间多少还能挡着些风。在知道陈伟新他们回不来后，她整个人的好像都精神涣散了。看她眸子里雾蒙蒙的样子，我很担心她随时随地会昏死过去。
楚美玲躺在地上，她缩紧身体抱住自己。将外套上的工作牌摘下来，她的表情伤感：“大哥哥，我……这个外套的主人，他应该死了吧？”
“嗯。”我打了个哈气，也感到些许的惆怅，“应该是死了吧！”
“五楼不应该是办公区域吗？”在内心深处，楚美玲还抱着陈伟新他们可能还活着的幻想，“办公区域人很少的，丧尸也不会很多吧？你说陈大哥他们会不会只是走散了？没一会儿，也许陈大哥他们就能回来了呢？”
钟林和陈伟新他们在五楼的办公室里发生了什么，我也不知道。对于自己不知道的事情，我很难对楚美玲进行劝说……从她的手里拿过工作牌，我看了下上面的名字和照片：“这衣服是张政的。我认识他，他是专门负责采血的，高度近视，带着个很厚的眼镜。我刚来的时候他还在三楼值班呢！因为表现好，就被调到五楼办公室里来了。听说，下个月他就要结婚了。”
“世事无常啊！”我感慨的像是个老年人，重重的一声叹息，“人活在这个世界上，并不是每一件事情都会让我们顺心如意的。生离死别，都是在所难免。你……美玲？你在哭吗？”
被我的话点破，楚美玲也不再藏着掖着，她擦擦脸上的泪，抬起头看我：“陈大哥也是这么告诉我的，之前我们在病房里的时候，他还和我讲过他战友牺牲的事情……我也想让自己坚强些，可我就是忍不住眼泪。只要一想到陈大哥死了，我难过的都不能呼吸……大哥哥，我是不是很讨厌？”
“怎么会呢？你长的这么可爱，怎么会讨厌？”我递了张纸巾给她，笑说，“快点把脸上擦干吧！不然的话，会冻伤的。”
楚美玲摇摇头，她用力憋住自己的抽噎，却反而打了个嗝：“我讨厌自己这样软弱，真的很讨厌。什么事情都帮不上忙，只是哭哭啼啼……有时候我都在想，我不如就死掉算了，这样拖累其他人，我觉得很抱歉。”
“你不是软弱。”我很理解楚美玲的心情，“你只是善良。”
我这话不是安慰，而是我真的很理解楚美玲。虽然我是个男孩子，可因为外貌很像女孩子，从小到大父母都拿我当女孩子养。时间久了，我自己的性格也不像其他男孩子那般阳刚。所以为了克服这个毛病，一旦遇到事情我很容易变的冲动莽撞……和钟林挖苦我时的说法一样，典型特点就是不怎么爱动脑子。
楚美玲的年纪还小，我不希望她因此变的激进又偏激。就像我一直坚持说的，楚美玲她是个善良的好姑娘。善良为什么要受到讨厌呢？恶毒才应该要被讨厌吧？
寒冷的晨风中，我轻声哄劝着楚美玲。我想了想，笑说：“要不，我唱首歌给你听吧？”
“好。”楚美玲把小手缩到袖子里，她勉强算是笑了，“你唱吧！我想听。”
躺在旁边的钟林动了动，他应该是没有睡着，但也没有说话。即便是侧身躺着，他的脊背线条依旧挺直，就像他的为人一般生硬直接。
我之前学过几年的音乐，唱歌还算不错。在学校有什么活动，我经常会上台去献歌一曲。我清清嗓子，看向远处，此时天际边缘已经渐渐转明，雪山也慢慢被点亮，忽略掉耳边丧尸的嚎叫，这样的早晨，是少有的美好。
不管情况多么的恶劣，环境多么的糟糕，不管哪些朋友如何遇害，惨剧如何发生，对于现在的我们来说，能活着，已经是最大的幸运。
感谢老天。我还活着。真的是，万分感谢。
我唱了一首《DownbytheSalleyGardens》。
虽然是嗓音沙哑，嘴唇干燥裂皮，可我却唱的非常用心。缓缓的唱词从我的唇齿间流出，在空旷的场地上，听起来缥缈又空灵。天光乍现，没多一会儿，天台上的我们就沐浴在那圣洁的天光之中，仿若天堂……楼下尸影重重，宛若地狱。
躺在一旁的钟林坐了起来，在他刚一坐起身时我还有一丝丝的紧张，我以为他又要挖苦嘲笑我了。可让我意外的是，钟林他并没有。他没有说话，只是视线若有所思的飘向远方。楚美玲抱着膝盖坐在他旁边，在歌声中，我们三人是异常的和谐。
一曲唱完，我的嗓子也没那么沙哑了。我喝了口水润润喉咙，接着又唱了一首。
未来会怎样，我们一概不知。是生是死，也毫无定论。我不知道是否能将一切希望寄托在楚美玲爸爸那遥不可及的飞机上，此时此刻的我只是想唱歌，唱给他们两个人听。
温度太低，我连着唱了三首，喉咙冷的有点发疼，可是我却完全不想停下。这么多天都是提心吊胆的过，这么多天都是小心翼翼的活，好不容易能放声高歌，成了我们唯一能够喘息和放松的机会。
等到太阳完全升起，钟林才从地上站起来。他烧好雪水泡面，然后将食物分发给我们两个。能吃上一碗热乎乎的泡面，我幸福都快昏厥了。现在别说钟林对我摆臭脸了，他就是让我去死我都愿意。
“等下吃完东西，我们就要想办法去教堂了。”果然，钟林应该是知道楚美玲爸爸计划的，“以目前的情况看，只有那里的宽阔平台可以让直升飞机降落……估计用不了24小时，直升飞机就会来了。我们要提前赶过去标注好醒目信号，不然在高空中很容易将我们忽略掉。”
“你怎么知道有直升飞机？”我故意装傻，问他，“万一没有怎么办？”
钟林吃了一大口的汤面，我的问题他依然是不会回答的：“吃完后我们要清点一下物资，一切尽量从简。教堂里应该还有供给，我们到时候再进行补充。”
“你怎么知道教堂有供给？你为什么知道的这么清楚？”我不屈不挠，刨根问底的追问说，“现在只有咱们三个人在了，你知道什么能不能告诉我们？咱们三个一起研究研究啊，分析分析啊！不是挺好的？”
钟林低头看了楚美玲一眼，他的眼神不言而喻……以钟林的本事，他估计猜到楚美玲会把计划告诉我了。
“算了。”钟林的眼神太锐利，我很难长久的和他保持着对视，“都需要带点什么呢？这一晚上酒精都已经用光了，食物也吃的差不多了……喂，其实我觉得，我们现在最需要的是一个楼梯，能直接到教堂天台的楼梯。否则我们……”
在我念叨的过程中，钟林已经将仅有的两条毛毯打包好。一边把圆柱形的毛毯背在身上，他一边讲解说：“墙壁外面有一个铁梯，是专门给消防人员用的。铁梯从二楼一直伸到天台，我们可以顺着梯子爬下去。”
“梯子只到二楼吗？”我没想到竟然真的有楼梯，“既然建了楼梯，为什么不一直建到一楼呢？只建到二楼，多麻烦啊！”
钟林皱眉摇头：“我说的话你有没有在听？都说了是给消防人员用的，二楼的高度正好是急救车的高度。”
哦，原来是这样，这个我还真不知道。
没有太多东西要收拾，我们差不多可以上路了。要爬这么高的梯子下楼，说实话，我心里还是有点毛毛的。梯子是铁的，经过冰雪一冻，很容易伤到皮肤。钟林把外套撕扯成条状，丢给我们说：“把手掌缠上，扣子的位置可以暂时挂住增加摩擦。”
“大哥哥。”楚美玲同样很紧张，“你能陪我去下厕所吗？我自己去有点害怕。”
啊？我？一个男人陪她小姑娘上厕所？这大白天的？
楚美玲眼睛和脸都红红的，在她的再三央求下，我只好勉强同意。钟林听说她要上厕所，便转过了身去。楚美玲拉着我的手到了门柱的后面，她几乎是一路小跑。
“我陪你上厕所不太好吧？”我犹豫着不想上前，“要不我就站在那儿等着你？我转过身去？”
“大哥哥。”楚美玲压低了声音，她圆圆的眼珠里满是担忧，“有一件事情，我想和你说一下。”
“什么事儿啊？”我摸摸口袋，“你需要厕纸吗？”
楚美玲摇摇头，她踮起脚尖将唇凑到我的耳旁：“是陈大哥临走之前，偷偷告诉我的。”
“啥事儿？怎么还神神秘秘的？”
“陈大哥说，如果万一他没有回来……”
“怎么样。”
“那他很可能是被杀的。”
“？！”（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