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找郑才龙什么事儿啊？”和其他的事情比起来，我更担心钟林的身体，“你先把伤口处理一下啊！有什么事儿也等会再说吧！”
这不是逞强的事儿，钟林的伤口流了太多的血，再这么下去，用不了三天他就歇菜了。
我和张伟一左一右的架着他，强行带他出了人群回了房间。一进卧室张伟就看到了满床单的血，他的表情微妙又尴尬。
从张伟暧昧的小眼神看，估计他是误会我和钟林的关系了。八成以为我们两个进行了比较亲密的“近身肉搏”，他非常隐晦又担忧的看了看我的屁股……我憋的脸红脖子粗，可又不能开口解释。
如果让家属院里的人知道钟林早就和靳维言认识，那么情况就不一样了。现在他们还能拿钟林当救世主看，是因为他们觉得钟林的能力可以拯救大家。要是知道钟林认识靳维言，很可能就觉得我们是罪魁祸首连累他们了。
“我去给你们叫医生。”把钟林在床上放好，张伟说，“现在无线电里都是在说话的，估计医生也听不到谁是谁……我过去一趟，争取把医生带过来。”
我准备和张伟一起去，钟林却伸手拉住了我。张伟动作暧昧的搓搓手，他留给我一个“我都懂”的眼神，转身出去了。
“你没事儿吧？”我拿剪子将钟林的袖子剪开，试着为他消毒止血，“你有没有头晕？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我能给你做点什么……喝点红糖水是不是会好些？”
钟林的眉头有气无力的蹙起：“喝什么红糖水啊？那不是女人经期的时候喝的吗？你先别打岔，我有话对你说。”
“你有没有点文化？你现在缺血缺的厉害，流出去的血量不比女人经期的时候少。喝点红糖水，能够补充能量……这话好像不能这么说，算了算了。”我一边查看着钟林的伤口，一边问他，“你有什么话要说啊？有什么话不能等你伤好了再说？非要现在吗？”
钟林靠在棉被上，他动手将绷带扯掉，开门见山的问：“今天靳维言提到你了，是吧？他说三天后要你和家属院里的女人一起去找他？”
“嗯，他是那么说的。”不愿意回忆起晚上的事情，我立马转移话题，“你脱衣服的时候动作轻点啊！这么野蛮，伤口会撕开的。”
钟林没有理会身上的伤，他沾满鲜血的手掌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带着满脸病态的钟林，用非常认真的语气说道：“张桀骜，你记住我的话。如果我死了，一旦你被靳维言抓住了……别试着逃跑了，直接自杀吧！”
我大吃一惊，怎么都没想到钟林会说这样的话。呆愣愣的看着他，我说：“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你怎么可能会死？”
“怎么可能不会死？”钟林松了手，他笑，“爆炸，火灾，流弹，或者是丧尸，这些随时随地都可能出现发生。这其中的任何一个，都可能要了我的命。我又不是金刚不坏，也会流血流汗。我会死，这有什么稀奇的？”
在我的心目中，钟林就是铁打铜铸的金刚不坏。不管受多重的伤，不管面临怎样的困境，他都能转危为安。钟林的本领那么高，就连看他不顺眼的张伟他们都被收服了，他……
只要一想到钟林会死，我就有点想哭。眼眶里酸酸，我的眼泪说掉就往下掉。钟林以为我是害怕自杀，他用自己满是鲜血的手摸摸我的脑袋：“当然，我嘱咐你的都是最坏的打算。我答应过你，要和你一起去西海的。在没去成之前，我尽量保证不死。”
钟林忽然笑了：“不过嘛，我的保证也不一定能作数。我唯一能答应你的就是，我会尽全力不死……如果被靳维言抓到了，你千万不要反抗。越是反抗，你受到的伤害也就越大。我活着的时候你要被他抓到，我肯定会去救你。但如果我死了，你就一定……”
我伸手抱住钟林，忍不住嚎啕大哭：“你别死，我不想让你死……你不用答应我什么，也别和我保证什么……你刚才说话的样子，让我想起了陈伟新。他也答应过楚美玲，说回城就和她一起去吃好吃的东西。可是他为了我们，他……我们会想到解决办法的！我们一定能脱离目前的困境的！我相信你！你也要相信你自己！”
“你先松开我。”钟林被我突如其来的情绪搞的措手不及，他嫌弃的动手推我，“张桀骜，你身上都是丧尸的臭味儿，你离着我远点……你再不松手，我可要被你勒死了！松开！”
不管钟林怎么说，我都抱着他没松开。最后钟林索性也放弃了，他就任由我这么抱着哭。直到听见有人来，我这才一点点松开他。
我勒的是有点用力，钟林的整张脸都憋红了。
“你们两个是干嘛呢？”*欣背着医药箱进来，“两个大男人在一起抱头痛哭，也太悲壮了点吧？”
*欣的身上全都是血，看样子她和梁医生那里的“战场”也不是太轻松。一晚上没有睡，*欣的黑眼圈很深。我稍微让开了些，她看到了钟林满身的血迹。在见到钟林胳膊上的枪伤时，*欣本能的倒退一步：“你被咬了？”
“这是枪伤。”我帮着钟林掩饰说，“他刚才在楼下被打中了……我给他处理了伤口，弹壳还在垃圾桶里呢！不信你去看。”
地上有刚拆下来的绷带，我撒起谎来脸是不红不白。*欣虽然看到了却没说破，而张伟是直接没看见。
“我还要去帮忙整理物资，我就先走了。”有护士在这儿，张伟颇为放心，“有什么需要，你们就在无线电里叫我。我会在频道八，和其他人避开。”
临出门前张伟停了下来，他回头看了看我们，笑说：“钟林，你一定要快点好起来，我们大家还都指望着你呢！如果没了你，今天晚上我们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所以啊！你一定不能有事儿。等你好了，我请你们喝酒！”
听到张伟这话，钟林的表情明显一愣。一直到张伟彻底离开，钟林都没有回过神。*欣用消毒药水给钟林的伤口消毒，他疼的一咧嘴。*欣从容的处理着，说：“想什么呢？想的眼神都发直了。这么快就有新欢了？不要张桀骜了？我今天听你在无线电里对张桀骜喊话那个气势，我还以为你要当众表白了呢！”
钟林没说什么，他面无表情，但是却眼神困惑。等到*欣把伤口都包扎好，钟林这才问：“现在情况怎么样？”
“你想听实话吗？”*欣整理着医药箱，说，“情况就是非常糟糕……伤患太多了，有被爆炸伤到的，也有被丧尸咬伤的。我们这面楼的情况还好，据说对面楼里已经被病毒入侵了。有一半的人都被咬伤了，包括我们费尽千辛万苦救下来的洋洋。”
我用力的咬着唇，沉默着。钟林深吸口气，问：“程子呢？听说他被石子砸了脑袋？”
“很不乐观。”*欣摇摇头，她准备好针管预备给钟林注射葡萄糖和生理盐水，“颅内有积血，一直昏迷不醒。高烧不退，还总说胡话。梁医生的意思是，必须马上开颅把血块儿取出来，不然的话，估计撑不了太久……以我们目前的条件，别说是开颅了，注射能有滴管用已经很不容易了。而且就梁医生自己，他根本应付不来。”
“不是还有郑才龙吗？”我说，“他不是主任医生吗？要是有他和梁医生一起，是不是成功的几率会大一些？”
“他？”*欣呲之以鼻，“郑才龙就算了吧！你让他拿酒杯他擅长，你让他拿手术刀，他可不行……他的那个主任医生的头衔完全就是花钱买来的，草包一个。”
给钟林扎上针，*欣并没有急着走。从我们房间的柜子里拿出一个样式老旧的女士毛衣，她也没避讳，直接当着我和钟林的面就把衣服换了。拿湿巾擦擦脸上的血迹，*欣说：“我们什么时候离开？不会真的一直在这里呆下去吧？三天后那伙儿流氓就来要人了……我是不会去的。”
“你觉得呢？”钟林反问，“你有什么意见？说来听听。”
*欣叹气：“我能有什么意见呢？我想去找我的弟弟妹妹，可是……现在这里缺少医用药物，重伤的人随时随地都可能死掉尸变。我们没有那么多的地方将可能尸变的人隔离开，他们都挤在梁医生那儿。一旦丧尸病毒在楼里扩散开，我们是想逃都逃不了了。”
“其实现在也逃不了。”我说，“楼下都堆满了丧尸，我们完全被困在楼里了。”
*欣又是一声叹息：“今天来的那伙人，真的是来势汹汹啊！把这么多丧尸都招来了……我刚才从窗户里往下看了看，楼下黑压压的全都是人脑袋啊！他这是想把我们往死路里逼啊！我真是搞不懂，他们弄这么一下子，我们现在都被丧尸包围了。就算三天后我们同意交换，我们也没办法出去啊！”
“他们能把丧尸引来，自然会有办法把丧尸弄走。”钟林说，“我们这里人多，又有武器供给，肯定不会一下子死光的……你们两个今天晚上有见到郑才龙吗？他没有趁乱跑掉吧？”
钟林话锋一转变了话题，*欣立马接话说：“郑才龙，他比兔子都精。他坏主意不少，但是胆子却不大。知道有丧尸来，他一直呆在房间里没出来……刚才我从楼上过来时，正好看到了他，他还在程子家那儿，贼眉鼠眼的，也不知道在算计什么。”
“把他给我带过来吧！”钟林揉揉额心，“正好程爸爸他们不在，很多事情方便些。”
就一会儿的功夫，这已经是钟林第二次要求要见郑才龙了。感觉到气氛的不寻常，我问他：“你找郑才龙是想做什么？”
“他们下手的太快了，还没等郑才龙露出马脚，他们就先下手为强了。”钟林轻哼一声，说，“这就是好人和坏人的差距，坏人为达到目的，可以不择手段，可好人办事儿，就一切都要合情合理……如果程叔儿早点同意审问郑才龙，可能我们也没这么被动。他一直袒护郑才龙，现在算是养虎为患。”
“你确定郑才龙是内应？”我说不准，“也许一切真的是巧合呢？”
“怎么可能？”钟林冷淡的说，“如果一切都是巧合，他们怎么会那么清楚我们这里的男女比例？他又怎么会知道你的名字？”
好像……有道理？
我和*欣听不懂，钟林调快了自己输液的速度：“把他带来吧，我要审问他。到时候是真是假，不全都清楚了？”
“审问警察最拿手了啊！”*欣建议说，“找警察来帮你吧！”
钟林摇摇头，说：“我刚才不是说了吗？这里的警察人都不错，你让他们审问，他们心慈手软，屁都审问不出来一个。”
“那你……”
钟林眼睛微眯，眸子中流露出寒闪闪的光亮：“不动大刑，怎么可能说实话？”
好家伙，看样子钟林准备对郑才龙动大刑了啊！
“我帮你一起。”*欣早就已经迫不及待了，“我一定要问问他，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我的弟弟妹妹，他们……”
我不是太同意用私刑，可是眼下除了这一招以外，似乎没有其他的办法。不过有一点我比较担心，我说：“万一郑才龙不是内奸呢？他来这里也没多久，想来也打听不出什么。而且他都没出去过啊！也没和外人接触过。就算打听出来什么，也没办法告诉他们……我们要是大刑伺候了，最后发现自己冤枉好人了怎么办？”
“冤枉就冤枉了。”*欣冷哼一声，“他本来也不是什么好人……之前我们在医院，他背地里吃医药代表的回扣，卖了不少的过期假药。吃死了病人，他托关系找门路蒙混过去了。新来的小护士，没少被他性骚扰。有些碍于他的权威，就算被强奸也忍气吞声没敢说。就算这事儿冤枉了他，也没什么。我们就算是替天行道，帮那些他害的人讨公道吧！”
*欣不冷静，她很不冷静。我说要和她一起去，她说什么都没答应。关掉了梁医生不断呼叫的无线电，她拿着手枪上楼了……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她就带着郑才龙一起回来了。
“你们……都在这儿呢？”郑才龙的两只手放在胸前不停发抖，他一双小眼睛害怕的来回闪烁着，“你们叫我来……有什么事儿啊？”
钟林还有半瓶的葡萄糖没输完，见郑才龙被带到了，他直接拔掉了针管。从床上站起来，居高临下的俯视着郑才龙。郑才龙被吓的两腿发软，他颤巍着一边后退一边求饶：“我真的什么都没做过啊！你们对我有误会！你们听我解释解释，行不行？”
“是吗？”钟林从床下面掏出一个工具箱，这是原来屋主人用来修理电路用的，“你有没有做过，我们问过就知道了啊！”
郑才龙挠了挠自己油腻腻的头发，他害怕的语带哭音：“你们对我有误会，真的，大家都是误会……我不知道*安和*寒他们去哪儿了……他们说出去找你们，然后就不见人了……我就是……我也不知道小慧和喜乐去哪儿了，我真的都不知道，你们要相信我啊！”
“以你的智商真的不适合做间谍工作。”钟林从工具箱里拿出一把大钳子，“做间谍最基本的，就是会撒谎……你撒的谎话，漏洞连篇，连你自己都不会相信吧？嗯？”
“我没撒谎！”郑才龙紧盯着钟林手里的大钳子，他一口咬定，“我说的都是真的！你们下楼之后*安和*寒就吵着要去找姐姐，所以他们两个……”
“呸！你放屁！”*欣一口唾沫吐在郑才龙的脸上，“我的弟弟妹妹什么性格，我最清楚不过了！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他们都不会丢奶奶一个人在家的……你快点说！我的弟弟妹妹到底怎么了！是不是你把他们出卖给那群混蛋了！”
外面的天还没有亮，旁边楼的大火也没有停。烧焦的难闻气味儿顺着窗户缝隙飘进来，熏的人眼睛有点疼。哭哭啼啼的郑才龙知道这个说法不通，他只好再换一种：“他们应该是带着白奶奶一起走了吧？我没看见啊！真是没看见，我就在屋子里来着……我是出来找你们的！”
*欣气的发疯，她冲上去就要揍郑才龙。已经忍了好多天，她今天终于能释放出来……站在一旁的钟林拦住她，冷声说：“用手打，你多疼呢？”
“给。”钟林将手里的钳子递给*欣，冷声说，“用这个吧！”（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