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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光禄劫

西魏都城浮云居前

誉满京都的浮云居其实门面并不大,不过是一个二层小楼,规模较之***;鸿宾楼***;自是远逊,按照都城的习俗,饭馆中最大的一级称之为***;楼***;、***;堂***;,规模次之的乃为***;庄***;,再次之方才是***;居***;。而浮云居以此小小之地却蜚声京师,自然是有它的过人之处。

拓跋焘和陈宁架着走路已经有些摇晃的杜元一走了出来,而萧朝贵虽然没有扶人,但是手里却也没有闲着,杜元一的随身之物差不多都落到他的身上。而杜元一则更是面红耳赤,双目迷离,脚下不稳,恨不得立时横街。看他的样子,同浮居两侧廊柱上题写的***;不畏浮云遮眼***;***;名士自在高层***;的意境相映,倒是说不出的有趣。

***;都跟你说不要喝么多了,不听,非说什么‘饮酒务要乘兴,乘兴定要尽兴‘之类的歪理。这下好了,被人掺出来了吧,真是的!***;跟在最后的萧朝贵看来有些埋怨,口中正阴阳怪气的嘀咕着。

***;好了好了,又没让你掺着这只醉蛤蟆,瞎唠叨什么***;拓跋焘道。

萧朝贵撇了撇嘴,说道:***;那是现在,一会回去时你们向东,我和他向西,还不得我来。***;

拓跋焘听他如此说来,不由得回头冲萧朝贵道:***;何其笨啊!你难道不可以套车吗?***;

***;最笨的是你,拓跋焘,你想想,套车不需要‘钱‘吗?***;陈宁接话道,他故意将***;钱***;那个字音拖得很长,以示其重点所在。

不过萧朝贵听得陈宁如此调侃,倒也并不生气,只是很随意的说:***;自然,你们可都是轶中两千石以上的高官,我一个俸禄八百石的小小参谋,还要养一大家子,过日子自然要节省些啊!***;

拓跋焘默然,虽说萧朝贵所言非虚,不过西魏的俸禄一向偏高,像萧朝贵那样的生活,一个月的花费下来,绝对应是还有至少四分之一的盈余,不过一个人能把吝啬作的如此的***;坦然自若***;,确实也不多见。

三人驾着七荤八素的杜元一来到官道上,拓跋焘好容易由车行叫过一辆套车,众人便扶杜元一上了车,陈宁嘱咐了几句,就由萧朝贵护着,直奔西方而去。而拓跋焘和陈宁则自往东来,向着羽林军军部走去。

一路无话,这二人已然来到了羽林军军部,入房换上便装之后,两人便在中厅饮些解酒之物。方才几人聚饮,自是以杜元一喝得最多,不过拓跋焘他们也没少喝到那去,再加上刚才搀扶杜元一时费了些力气,这二人也是感到有些精力不济。

看着四下无人,拓跋焘屏退了左右,悄悄地将今日朝堂之事和陈宁细细说来,顺带着,也把昨日他去郑王府的一干见闻也与陈宁一并讲了。陈宁听后自是高兴万分,两人便又聊了些如何整治尔朱荣的计划。后来两人又渐渐扯远,在说道***;今天浮云居的白肉真是一绝***;、***;那里的肉乃是用东服庄的小猪秘法制成,至少有六十八种吃法***;这样的话题的时候,遂感无趣,恰好酒意困意一齐涌了上来,便打了个招呼,各自回房歇息去了。

不知过了多少几个时辰,拓跋焘正酣睡间,耳中只听的一阵嘈杂之声,方才迷迷糊糊的睁开双目,就听到院中传来一声无比凄惨的悲号:***;拓跋焘,陈宁,快出来啊,老杜出事了!***;听声音,乃是萧朝贵所发。

拓跋焘猛然一惊,脑中突然想起了今日中午孔空虚的那一番话,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酒意立时醒了,来不及穿鞋,拓跋焘披上衣服赤脚便跑了出来。

刚刚出得房门,就看到正快步向着他走来的萧朝贵,此时的萧朝贵满面惶急,全然不见平日的那种市侩的感觉。拓跋焘心里一沉,急忙问道:***;怎么了?杜元一出了什么事?***;

此时陈宁也已经从他的房中跑出,只听萧朝贵说道:***;他,他……他被廷尉署给抓走了!***;萧朝贵一路跑来,气还没有倒顺。

***;先别急!***;,听到***;廷尉***;这个词的拓跋焘脑中有些眩晕的感觉,那里乃是西魏的刑狱重地,他以颤抖的声音问道:***;你,你先说说,老杜怎么被抓的,中午还好好的啊。***;

此时,陈宁也已走到了萧朝贵身边,同拓跋焘一样,听着萧朝贵那兀自带着一丝喘息之音的叙述。

***;是这样的,本来咱们自中午分开之后,我便同老杜一起坐车一起回家,不料车行至一半的时候,老杜突然一阵反胃,眼看着要吐。我一看他的样子,急忙让马车拐了个弯,跑入了一条小巷,你们也知道,总不能让我们的西魏三品高官当街呕吐吧……***;萧朝贵收敛了一下情绪,缓缓说来,***;事情到此刻都还一切正常,老杜在这个巷子里扶着一棵大树吐完之后,脑子也清醒了许多,还拿我开起了玩笑,当时我还气鼓鼓的讽刺他是蛤蟆光禄卿呢……***;萧朝贵说道此处,脸上又笼上了一层悲容。

拓跋焘眼见他又要跑题,忙说道:***;好了好了,先不说这个,我想知道,之后你们又发生了什么事?***;

***;之后?之后就出事了呀!***;萧朝贵也许刚经过打击,所以脑子并不是很清醒。

***;我问你出的什么事,老杜是怎么被抓的!***;拓跋焘心中急切,所以不免有些生气。

***;哦,之后嘛,之后我们就要沿原路返回,不想在出巷子的时候,遇到了一辆很奇怪的马车,那个马车四周都盖着幔布,不过赶车的汉子却是非常精壮,好像是个高手。***;萧朝贵说道此处,表情突然变的有些严峻,只看得在一旁旁听的拓跋焘陈宁二人,也是不由得有些紧张。

***;我们拐入的巷子极窄,是容不得两辆马车一起并行的,而我们和那辆马车的行进方向恰恰相反,所以,一时间便僵在了当场。***;萧朝贵言道,***;本来我们是想让一让的,不过对方赶车的那个汉子非常的无礼,对我们呼来喝去的,老杜有点看不过去,便从车子里探出头来,对那个车夫说,他乃是我朝的三品光禄卿,让他说话的时候,注意一下礼节。谁想到那个车夫表情颇为不屑,他对老杜说,他们是天柱大将军麾下成方将军的马车,而对于什么光禄卿,跟本就是闻所未闻!***;

***;岂有此理!***;陈宁忍不住插言道,***;成方那个谄媚小人的一个家丁,居然也敢这么嚣张!***;

***;是啊!***;萧朝贵附言道,***;你都忍不住,何况是老杜,更别说,他今天还喝了酒。结果老杜一下子就火了,他坐在车上,指着对面的车夫便骂了起来,除了骂成方之外,老杜一时兴起,便连尔朱荣也一并骂了。末了,想是老杜被酒劲冲昏了头,居然说什么尔朱荣理通柔然,事已败露,不日王师一到,必然将他们剪除,以振朝纲……***;

***;什么!他连这些也说了?***;拓跋焘不由得大惊失色,他知道,如果这些话传到了尔朱荣那里,谁也不能揣测尔朱荣究竟会采取什么样的措施。何况,今天上午在朝堂之上和郑王的那一番较量,应该已经让尔朱荣的心中起了疑虑。

***;是啊,我当时也觉得他说得太多,便把他拉进了车里,而对面那个汉子听老杜骂了一通,本想上来争吵,可是那车中之人好此时像对他说了些什么,他们就把车子退出了巷子,放我们先行了。***;

***;等等,你说了这么多,我怎么还是不知道杜元一是怎么被抓的啊!***;成宁听了半天,不禁问道。

***;急什么,听我说啊!***;萧朝贵瞪了他一样,续道:***;然后我们便乘车各自回家了,我到家下车的时候还好好的呢,谁想到过个一个多时辰,有个杜元一的家丁跑到我那里对我说,说廷尉署突然派人来抓人抄家,让我赶紧去看看。***;

***;我当时听了也是一惊,就随着那个家丁跑向老杜的宅第,没想到过去一看,还真是那么回事,当时老杜已经被他们锁走,就剩下许多廷尉署的人在他的家里进进出出,像是要找些什么东西,我想进去看看,不过他们不让。所以,我就来找你们了啊,看看有什么办法,可以把老杜先救出来!***;萧朝贵总算讲话讲完,眼睛直直的看着拓跋焘他们,想是想听听意见。

***;听你的意思,这件事情是和中午你们在小巷里遇到的那辆马车有关?***;拓跋焘问道。

***;我想是没错,不然以老杜的为人,最近又没有做什么可以诟病的事情,他们凭什么抓人?***;萧朝贵应道。

拓跋焘想了想,沉声道:***;要真是如你所说,那应该是尔朱荣他们听到了风声,想拿老杜作为一个突破口,获知我们此次的计划!***;

陈宁和萧朝贵闻言身体都是一震,他们也很明白,如果尔朱荣从杜元一那里问出点什么,也许不等到中山王他们入朝,就要采取一些行动了。

***;现在怎么办?***;陈宁和萧朝贵同声问道。

拓跋焘看着两人,发现两人同样在看着他。来回踱了几步之后,拓跋焘总算想出来了点办法:***;现在嘛,我们只有一方面希望老杜在廷尉署那里能抗得主拷打,另一方面再去四处找人帮他活动活动,争取将他保出来了。要知道,如果真是尔朱容授意抓人,那么此事将相当的棘手!***;

***;嗯,也只有如此了。不过。我们去找谁好呢?郑王的帐,恐怕尔朱容是不会买的吧。***;陈宁说道。

***;确实,不过郑王那里我也要去向他打声招呼,告知王爷此事,也好让王爷心中有数。***;拓跋焘点了点头,***;而至于所托谁人去帮老杜说情,我想来想去,也许只有让你们去***;登龙门***;了……***;

***;啊,去找张元礼?***;陈宁和萧朝贵听到拓跋焘说***;登龙门***;三个字,不由得面面相觑。片刻之后,只听得萧朝贵小声说道:***;就凭我们的为人,散骑常侍大人的府邸,恐怕要进去会很难吧。***;

张膺,字元礼,现任西魏散骑常侍,为人风格秀整,高自标持,在西魏一朝甚有威名,要想登他的门,则须隽才之士或有清誉的名臣,又或是中表亲戚才可,所以,西魏朝中年轻一辈的官员士子,有升其堂者,皆以为***;登龙门***;。如此说来,也就不难理解方才陈宁和萧朝贵这样位列***;四赖***;的人,为什么在听到张膺的名号时,有那样心虚的反应了。

***;平时的话,你们想进去当然很难了。***;拓跋焘明白他们二人的意思,遂说道:***;不过张大人早年曾在老杜父亲的属下任奉车都尉,对杜元一的父亲很是敬重,如今故人之子蒙难,想来他应该不会抽手旁观的啊。***;

见两人稍稍松了口气,拓跋焘继续道:***;那么咱们就事不宜迟,我这就去郑王府诉说情况,朝贵和小宁就去趟散骑常侍大人的家吧,还有,等下我再着高洋去廷尉署打探打探老杜的消息,那里他倒是识得不少同是羯族的官员。***;

***;如此最好!***;陈宁说道,他现在看似精神一振,想来应是从拓跋焘的话里听出了一丝希望。***;那咱们现在就走吧,毕竟事情紧急啊!***;说着,心急的他便拉着萧朝贵往大门的方向走去。

***;等等!***;被拉扯着的萧朝贵突然喊道,他用力的挣脱了陈宁的拉扯,表情奇怪的说道:***;你,还有拓跋,是不是该先回屋里去穿好衣服……***;

***;啊!***;拓跋焘和陈宁听萧朝贵如此叙说,方才留意到各自的打扮:拓跋焘现在是身披一件锗色的短衫,而脚下却只穿着袜子,看上去很是滑稽,而陈宁也和他差不多,他倒是穿了鞋,不过,他把左右穿反了……

***;呵呵!***;三人不禁相视一笑,刚才萧朝贵刚进门时所带来的那种焦虑的情绪,也在这一笑中消去了不少。不过事情显然还没有到了让他们完全松心的地步,所以拓跋焘和陈宁也只是笑了一下,便匆匆的回房更衣去了。

不大一会的功夫,收拾停当的拓跋焘便叫来了中军尉高洋,在打发他去了廷尉之后,拓跋焘又和即将要去张膺府里的陈宁二人说了一些细节上需要注意的地方,便径自套车向着郑王府而去。此刻时间紧急,所以拓跋焘也就顾不得什么掩人耳目,只管坐车而去。不过话又说来,现下纵使是他便装前往,恐怕也逃不过已然有所防备的尔朱荣的暗探,不如索性光明正大而去,说不定会少些不必要的麻烦。

拓跋焘此刻的心里很乱,一是因为杜元一乃是他的挚友,三年前,在拓跋焘他们刚入京城的时候,当时兼职掌管羽林骑的杜元一,在各方面都给与了他们很大的帮助,也正是通过他,拓跋焘他们才同萧朝贵等一众皇城子弟熟识起来。而随着他们交往的日深,拓跋焘等人又深深地感到,在杜元一那放荡不羁的外表之下,有着一颗火热的赤子之心。如今好友有难,他怎能不急?

再者,杜元一中午的那一番话,如果传入了尔朱荣的耳中,那么尔朱荣自然会明白杜元一话中的意思,而至于他将如何反应,又确是足以关乎西魏今后国运的大事,所以拓跋奥的焦虑,不由得又加深了一层。

而最令他担心的是,拓跋焘知道,杜元一最几年来阴养死士,就是憋着如果尔朱荣实在尾大不掉,满朝均无人可以辖制他的时候,进行行刺,以报他父亲的深仇。而如今大仇未报,自己先被人抓到了廷尉,天知道他的门客死士,会不会做出什么不寻常的事情来,而真要到了那时,事情恐怕就为无法收拾了……

带着满心的忧虑,拓跋焘的车马终于到了郑王府的门前,吩咐车夫停好了车,拓跋焘就急忙跳下车来,顾不得和外宅的一众门子打招呼,便急匆匆地向着内宅走去。不过他刚走过一个庭院,便有几个家丁上来询问,想是众人虽认识他乃是王府的常客,但如果就这么让他直入内宅,都唯恐王爷日后责怪他们办事不力。

***;闪开!我有急事!***;拓跋焘有些急躁,不由得冲着那些上得前来的家丁们嚷道。

***;是是是,拓跋将军,不过您就算有再急的事,也应该让我们向王爷通报一声啊,不然我们以后无法交待的。***;一个家丁走上前来,赔笑道。

***;那就快快去说,我真的有非常要紧的事情,这关系到我们西魏今后的国运!***;拓跋焘稍稍冷静了一下,对着那个家丁说。

那个家丁闻言,冲着拓跋焘施了一礼,当下也不敢怠慢,一路小跑着向着内宅而去。过不多大点的时间,只见那个仆从便跑将出来,对着拓跋焘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拓跋焘见了也不多言,急忙快步冲着郑王内宅的中厅而去。

方进得厅堂,就见郑王拓跋猗卢正坐在一张胡椅上品着香茗,一副好整以暇得样子。

拓跋焘冲着郑王施了一礼,直接言道:***;王爷,出事了!***;

***;哦?***;郑王听他这么说,轻轻的扣上茶碗上盖,将茶碗放在了楠木桌上,道:***;怎么了,拓跋焘,看你今天很焦急的样子,究竟是什么事?***;

拓跋焘闻言,也不废话,当下就把杜元一如何被抓的事情前前后后讲了一遍,而在他说道杜元一咒骂尔朱容的那一段时,他明显的感觉到,一直都很平静的郑王爷,脸色也是微微一变。

***;这么说来,你认为是尔朱容授意抓的杜光禄?***;郑王听他说完,问道。

***;嗯,我想是这样没错,估计尔朱容现在以为他勾结柔然狗贼的证据现在杜元一手里,不然也不会派人去抄杜元一的家了。***;拓跋焘言道。

***;嗯,不过不管怎样,尔朱容现在已经应该有所察觉,他将要怎么做,才我是我们最应该关注的啊!***;郑王听完拓跋焘的话,微微点了点头,沉声道。

拓跋焘心里一沉,因为郑王的话里分明透着一种舍弃杜元一的意思,他连忙说道:***;那么,郑王爷,杜元一怎么办呢?他现在可还在廷尉属里呢!***;

郑王也知道拓跋焘当有此问,只见他轻呷了口茶,看着拓跋焘说道:***;拓跋焘,你要知道,今天在朝堂上圣上在调兵的问题上是偏向我得,所以,以我的理解,圣上必然要在其它的事情上给而朱容个面子,比如……***;

***;比如查抄杜元一?***;拓跋焘道,他现在的脸色很是难看。

***;嗯。***;郑王点头道,他看了看颇有些颓唐的拖把焘,接着道:***;不过你也不要太过于担心,我觉得,在而朱容没有从杜元一嘴里问出什么有用的东西之前,他还是死不了得,我倒是担心,他会不会捱不住拷打,而把你们给供出来啊!***;

***;啊?***;拓跋焘猛然一惊,不过很快他又说道:***;不会的,王爷。老杜和尔朱容有世仇,他是决不会给而朱容说些什么的啊。***;

郑王爷微微一笑,意思说如此就好,然后突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对拓跋焘说道:***;拓跋焘,无论如何,奥萨马的证词可决不能被尔朱容得到啊。***;

拓跋焘点了点头,然而他此刻的心情,却比来时更加沉重了,因为他知道,郑王拓跋猗卢现在最关心的,决不是杜元一,而是尔朱容。(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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