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生将碗收拾好，给苏泉使眼色，苏泉立刻心领神会，对我们说:“舟舟我改天再来看你，陆深还在输液，我不能离开太久。”
“好的，你们两个没事了吧？”
我看到苏泉愣了一下，很快回过神来，伸手拢拢耳边的碎发，冲我轻笑。
“放心啦，好好坐月子，我走了。”她拿起包包，冲余生点点头，向外走去。
苏泉的身影刚刚消失在视线里，余生的头就又伸了过来，一脸的欲言又止，白皙的双手并拢，慢慢收紧。
“老婆，你吃饱了，那我呢？”
我拍掉他就要摸我脸的手，白了他一眼:“谁让刚才你不吃呢？这又不能怪我。”
他被我气的说不出话，垂头丧气的低着头。
过了一会儿，看他还坐着一动不动，我伸手推了推他的肩膀:“喂，余生。”
“干嘛？”
“那个……”
然后，我们两个人就双双的倒在了医院的大床上，被子上还带着浓重的消毒水的味道。
第二天，爸爸从余家老宅里赶来，当看到宝宝欢欢时，爸爸高兴的合不拢嘴。
“看这孩子的长相，这将来啊一定是一个贵人。”
余生走过去，笑眯眯的答应着，我的身体还没有恢复过来，只能躺在床上。
昨天晚上余生和我躺在被窝里，我本来以为他会对我有非分之想，可他只是将我搂进怀里，在我的头上落下一吻:“亲爱的老婆大人，这段时间我就放过你了，你就好好休息赶快把自己的身体补回来吧。”
“孩子的名字起好了吗？”爸爸扭过头问我。
我还没说话，一旁的余生替我答道:“我已经想好了，余欢。”
“余欢？”爸爸又看着躺在他怀里熟睡的人，重复了一遍自己的名字。
“对啊，我希望他一生无忧。”余生点点头，若有所思。
看他走到窗边望着外面飘雪的天空，我意识到他一定是想起自己的母亲让他在十岁那年便失去了真正的笑容。
“余生！”我低低叫他，他听到后回过神慌忙走到我面前，我慌忙扯摁他的手，将额头抵在他的手背上。
“怎么了？”他不明觉厉，反手将我的整个手掌包住。
我摇摇头。
“还痛不痛？”他低下头，在爸爸面前将我抱在怀里。
“不痛了。”
爸爸看过宝宝又和我们说起过段时间搬回余家老宅的事情，余生想了想，拒绝。
“我和江小舟两个人住挺好的，现在又多了这个小家伙，只有三个人挺好的。”
爸爸听了，紧紧皱着眉。
然后，他的视线落回在我的身上，我伸手扯了扯余生的袖子，余生轻笑。
最后，迫于无奈，看余生一直不肯改变主意，他深深的叹口气，转身离开。
等爸爸离开后，我看到他侧着身子发呆，我伸手扯了扯衣服:“怎么了？为什么拒绝搬回余家老宅？”
他轻咳:“搬回去有好多事情都做不了。”
“你想做什么？”我盯着他，反问。
……
窗外的雨悄无声息的到来，我坐在巨大的落地窗边，将头靠在透明的玻璃窗上，望着雨水打在玻璃窗上，在上面晕开一朵朵的水花。
“邹邹……”奶声奶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转过头，看着欢欢紧缩眉头，手里拿着一个外套冲我走来。
这家伙，眉宇间都透着一股令我熟悉的气息，虽然只有五岁，可是却比其他同龄的孩子的心智要成熟很多。
只是……拧了拧眉，想到他叫我邹邹一直改不过口，我无奈的叹口气。
无论我告诉他多少次我的名字，他总是只记得邹邹邹邹的叫我，不愿改变。
到了后来，听到他这样叫我，我也习惯性的接受了。
“邹邹，给你，青青给你的。”他穿着一身黑色的夹克，下边的灰色牛仔裤裤边被挽起，脚上的白色小皮鞋溅了不少的污迹。
他口中的青青就是青洋，不知道为什么，欢欢叫亲近的人的时候总是喜欢叫叠音。
他看我盯着他不去接手里的衣服，走到我面前有模有样的将手里拿着的我的白色外套披到我身上，学着青洋平时的样子。
我终于轻笑出声，伸手揉了揉他的脸颊:“我们欢欢越来越像大人了。”
他一屁股坐在我旁边的木地板上，脑袋搁在我的肩膀上，蹭了蹭我的肩膀。
他的性格和我还有余生都不一样，有点少年不该有的冷漠。虽然他的外表几乎和余生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只有嘴唇像我。
“青叔叔呢？”我低头问他。
“青青今天晚上有事，让我告诉你不用等他回来吃晚餐了。”
他伸出一只手挽着我的肩膀，另一只手在自己的上衣口袋里苦着脸摸来摸去，终于露出笑脸，我看到他的手里拿着一个巧克力棒棒糖，递给我。
一双漆黑的大眼滴溜溜的看着我，充满期待。长长的眼睫毛上还挂着一层水雾。
我帮他撕开棒棒糖的包装袋，想要逗他，准备将棒棒糖塞进嘴里，他立刻嘟着嘴，眼巴巴的看着我，站起来准备抢我手里的糖。
“邹邹，你个坏人。”
“今天已经吃过几个棒棒糖了？是不是你又对青洋叔叔撒娇，让他给你买糖吃？”
伸出舌头舔了一口棒棒糖，巧克力的味道甜的有些发腻，真搞不懂，余生我们两个都不喜欢吃糖，他还天生对巧克力过敏。可是小欢欢却特别喜欢甜食，尤其是巧克力。
所以，遗传这种事情有时候真的很莫名其妙。
“才没有，是青青看邹邹总是在发呆，都不陪欢欢玩，所以才给欢欢买糖吃，青青比邹邹好。”
看他张牙舞爪的要抢回自己的糖，说话的时候满是委屈，我才松开手，将棒棒糖塞进他嘴里。
“有邹邹的口水，好恶心。”他砸砸舌，嫌弃的看了一样手中的棒棒已经淌下褐色的汁液。
这洁癖的习惯和他的父亲倒是如出一辙。
我冲他翻个白眼，将他小小的身子抱坐在自己的腿上，继续看着窗外的雨景。
“邹邹，你喜不喜欢青青？青青他很喜欢你。”嘴里塞着棒棒糖的欢欢依旧说个不停，一边说话一边吞口水。
算起来，欢欢已经五岁了了，而我和欢欢也离开中国来到法国快四年了……
这个孩子记忆中的第一个男人便是青洋，也难怪他现在对他的依赖性那么强。
想到他的爸爸，余生，心口那种消失很久的钝痛感再次复苏，我垂在身侧的双手弯曲，慢慢紧握成拳。
我仿佛还记得自己抱着只有一岁多的欢欢一个人拉着沉重的行李箱泪流满面的去了机场，行李箱里因为一时匆忙只带了几件衣服。
怀里的欢欢仿佛和我有心电感应一样窝在我的怀里哭个不停，怎么哄也止不住。
那么小的他，似乎已经感觉到自己将要离开自己的家乡，去一个只有妈妈没有爸爸的城市。
我想，如果没有那件事情的发生，我和余生之间是否还会相互纠缠，一直在一起？
只是这世界上永远没有如果。
思绪缓缓飘回欢欢刚出生之后的那几天，得知欢欢降临人世的爸爸从余家老宅赶到医院，之后，他直接表明来意，想要我们搬回余家老宅，可是余生却拒绝了。
爸爸离开后我曾经问过他，为什么拒绝搬回家和爸爸一起住，他只是说有些事情不方便……
现在想想，他早就已经做好了打算，在不久的将来，选择和我离婚。
他所谓方便的事情，应该就是离婚吧。
他将我们的感情收放自如，一直处在主导的地位掌握着我们的关系。
所以，他在拒绝爸爸的时候，肯定就是因为心里还在坚持着这个打算，才会觉得只有我和欢欢还有他的家，可以随时结束关系。
他一直都是那样，只会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从来不会为别人考虑。
所以，如果没有发生那件事情，我想我们两个人的结局也一定是不欢而散，选择分道扬镳。
“邹邹，你喜欢青青吗？”脸上一热，我感觉到窝在我腿上的小家伙，向上移了移身子，吧唧亲了一下我的脸，将我拉回神。
“那欢欢喜欢青洋叔叔吗？”我笑着摸了摸他的头。
“喜欢。”他嘴里还塞着棒棒糖，听到我问他，立刻抬起头，嘴角挂着一个大大的笑容。
“邹邹，爸爸为什么不要我和邹邹？为什么不让青青做欢欢的爸爸？”
肩膀轻颤，我望向他，那双单纯带着疑问的眸子刺的我眼睛酸痛……
原来，欢欢他一直都没有提起过自己的爸爸不是因为他还小，聪明的他什么都知道，只是因为一直怕我难过，所以一直不肯开口问我。
只是，在欢欢单纯的世界里，他似乎还没有理解感情的定义，所以，才不会明白为何我迟迟都不肯和青洋在一起。
“那欢欢希望青洋叔叔做你的爸爸吗？”
他的小脸垮了下来，皱着眉紧紧咬着下唇，拖着下巴想了想，垂下头。
“欢欢希望邹邹能够开心。”
我揽过他的肩膀，将他搂在自己的怀里，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泪水肆意蔓延。（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