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华同孙青蘼的这场荒唐情事，终究还是没有瞒过几个长老的眼睛。
那时孙青蘼依旧是没有记起枫华，可即便如此，她却还是很依赖枫华。
枫华练功舞剑的时候，她会靠在那株梨花树下，静静的看着。
枫华闲来无事翻阅经文的时候，她就会躺在枫华的怀里沉沉的睡去，再醒来的时候已是满地梨花，零落成雪。
总之，枫华去哪儿，她就会跟着去哪儿。
起初，是大长老前来禀报相月门中近来几件颇为可提的事件的时候，因为事先并没有通报，这才无意间瞧见孙青蘼躺在枫华的怀中。
如此荒唐事，在几个长老之间顿时掀起轩然大波。
相月门修习的自是绝情无欲之道，但是如今就连这掌门却也是堕入十丈红尘。若是这件事传了出去，天下人会怎么评断这第一修仙大派？
这门下的弟子，若是知道了掌门枫华竟然对自己的徒弟动了情根。
那么，他们又会怎么想，他们还能依旧在做到摒弃七情六欲么？
区别了其中的厉害，几个长老一同商量着，这个孙青蘼断断是不能再留的。
一旦枫华动了情的这件事有任何的蛛丝马迹传了出去，这相月门...便也是垮了。
要是这相月门垮了，那么数百万年来一直蠢蠢欲动的魔、冥二界，定是要闹个天下不得安宁才是。
当下，几个长老连连上了枫华的无欲殿，声称必是要取了孙青蘼的性命。
枫华哪里愿意。
可他又何尝会不知道这其中的厉害，他也知道这么一天总会来的。
一边是天下人，一边是孙青蘼，他也实在是没有什么能够两全的法子了。
也是到了如今，他才发现自己竟然动情到如此境地。
情以入骨，实在难以自拔。
几个长老步步紧逼，没有一点点让步的余地，语气也是一片凌厉决然。
他能怎么办，他只能自剔一身仙骨，自灭了这上千万年的修为。
或许也只有这样，他才能护的了她，才能护的了相月门，才能护的了这天下人。
只是不知怎么的，他的长剑还未曾出鞘，身后的孙青蘼竟然突如的一阵鬼气滔天，几乎也是瞬间，有一柄白骨鬼剑猛地从身后刺穿了他的丹田。
如此变故，在场的谁人也是万般没有想到。
彼时，孙青蘼一身黑色衣裙无风自动，眉心俨然是一朵相生杀花印记，她的眸子深处带着无比决然的冷漠，眉宇之间也是杀气腾腾。
只是很快，这股肃穆的杀气顷刻间消散无踪迹。
在回眸去看的时候，孙青蘼已然是满脸的茫然，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己手中的白骨鬼剑，难以置信的看着枫华那渐渐被血浸透的月白衣衫。
这副模样，刚刚她俨然是被人控制了才是。
大长老首先的反应了过来，只是顷刻间结了一个金印便打向了孙青蘼。
此时孙青蘼依旧是一身黑裙似墨，眉宇间的相生杀花也是熠熠生辉，而她手中的白骨鬼剑更是沾满了枫华的血液。
于相月门弟子身份来说，这孙青蘼恋慕上了自己的师尊，其心可诛。
于此时此景来说，这孙青蘼分明就是冥界之人，而冥界之人为何会在相月门中，为何在这种时候，会在后背偷袭掌门枫华？
细思极恐。
不管孙青蘼是不是冥界所派来的奸细，她此时都是必定要被灭之。
不知为何，屋外的雨竟然越下越大，连着天也是红压压的一片，甚是怖人。
而那嘈杂的雨声糅杂着木屋内越来越浓郁的血腥气味，将三人从孙婆婆的故事里面引了出来。
“那后来呢？”
雪卉霖此时面色也是有些沉重，或许是有些心疼，他看着孙婆婆的目光里面，都带着淡淡的同情。
“后，后来？”顿了顿，孙嬷嬷径直起了身。
她那一头银发在这幽暗的环境下显得有些刺眼，她走到窗边，眉宇间带着说不出的惆怅：“后来姐姐被几位长老一同击杀，死前只留下一株鸳鸯藤开在无欲殿的庭院。”
孙婆婆说道这里的时候，眉宇间带着说不尽的凄切，那轻轻的一声叹中，似是带着说不出的怅然。
雪卉霖应该是还想再问些什么，可不等三人反应过来，只见孙婆婆那浑浊的眸子之中突然厉光大盛，而她一直提在手上的白纸灯笼也是顷刻间化作了一段好几尺长的白绫，电光火石间卷动着屋内无数的血水，朝着三人挥洒而去。
“你——”司寇枯珏陡然起身，腰间的水色长剑猝然出鞘，在这半空之中划过一道浅浅的火色，可是还未刺到孙婆婆身形半寸，就被那白绫弹了回去。
一番变故，那孙婆婆苍老的眉宇之间也是带着些许诧异，思忖了一会，才笑着说：“呵呵，你这修为到是进展挺快，即便就算是先前得了天地冥石，也算是难得一见的天才了。”
“你这是何意？”司寇枯珏蹙着剑眉，看着周围的血雾顷刻间已经化作了一个坚固的牢笼将他们三人困在其中，当下面上一片寒霜：“这秀魇村怕也是你的手笔吧？”
“孙...孙婆婆？”
洛清菲闻言心头一惊，此时也是幡然从这场变故中，回过了神来。
她试着去触碰那血雾，可还不等触碰到表面，那血雾竟然化作数十条红色的细长虫子，猛地啄了她一口，在低头去看的时候，食指已然是被咬出了一个血洞。
可是即便是这样，她还是不愿相信，这秀魇村竟然是孙婆婆屠杀的。
她不相信如此一个重情的女子，竟然是这屠了村的厉鬼。
“呵呵，本来还想着如何去相负山将你寻来，没想到这次你却是亲自的送上了门来。”孙婆婆的面上带着一丝杀意，她徐徐的朝着洛清菲走去，那数尺长的白绫飘摇护在她的周身：“姑娘，你也不要怨我，要怨的话，也只能怨你自己。”
洛清菲只觉得此时孙婆婆眸子深处的冷意格外的可怕，不由得朝着身后退了几步，可在听到前者说的话之后，还是忍不住蹙了蹙眉：“怨我自己？”
“我就知道平不思是不可能把这些事情告诉你的。”
孙婆婆走到那层血雾结界前停了下来，她细细的打量了一眼洛清菲，继而接着道：“如今你们将轮回珠与天地冥石交于我，我便放你们走，如何？”
“轮回珠？”
洛清菲面露不解之意，这天地冥石她是知道的，如今正在司寇枯珏的身上，但是孙婆婆口中的轮回珠又是何意？
“你不知道？”顿了顿，孙婆婆似是想明白了些什么，却又是忍不住笑出了声。
那笑声中带着凄切、哀绝，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羡慕向往，她一字一顿：“原来平不思将你护的这样的好，若是当年枫华他于我也能有对姐姐的千分之一，那该多好。”
“孙婆婆...你...”看着孙婆婆满是凄切的笑容，洛清菲只觉得心一时间格外的发堵。
“早看你这老妖婆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是却没想到你心肠竟然还这么的歹毒！若是你在不将我们放出去，当心我师傅来将你杀的不能轮回！”
雪卉霖满脸的怒意，一边骂，一边用着灵力化作数十道雪刃，一刀一刀的砍着那血雾结界。
可任由他在怎们用力，这血雾结界却还是不见有半分的波动。
“别费力气了。”司寇枯珏斜睨了雪卉霖一眼，慢条斯理的将那水色长剑收回剑鞘，才从容的看着孙婆婆，淡淡的说了一句：“你身上想必有着冥界的寂灭相生杀吧？”
话毕，洛清菲心头一惊。
早之前平不思就同她说过好几次这六界一南山中的灵石，正如司寇枯珏现在身上的南山天地冥石一般，这冥界也有一块灵石，名为寂灭相生杀。
相传这寂灭相生杀生于冥界九层地底之下的某一处幽谷，那里盛开着数不清的相生杀花。
自生并蒂开两朵花，一花两魂。
而这寂灭相生杀神石，便是生于这数不清的万千相杀花中的一株并蒂之中。
细细想来，孙婆婆刚刚也是说过的，她和孙青蘼起初是生于一株鸳鸯藤之中，而这鸳鸯藤在冥界九层地底之中的名字就是相生杀。
相生既相杀，也是像极了她的冗长故事。
或许正如之前的冰亦柔一样，这孙婆婆本身也是寂灭相生杀神石化作的人身？
若是这样说来，一切都可以说的通了。
怪不得枫华会让孙婆婆给孙青蘼续命，她们本是一体，命数相通。
只是按照之前所说的那样，一花开一花败，如今孙婆婆活的好好的。
那么反之，这孙青蘼...
就算数千年之前，孙婆婆给孙青蘼续了命，可经历过了这千年之久后，这命数还能有所作用么？
不管枫华有在大的本事，也是在与天作对，花开花败皆是个人的命数。
孙青蘼既然选择了短暂的情爱，自然就是要舍弃这余下的漫长寿数，即便得了孙婆婆续命之术，也终究是治标不治本的才是。（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