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两天，遂安县老城无名鱼馆附近休闲的老人们总能看见一个奇怪的年轻人。每天都是过了饭点才来到鱼馆，一坐便是小半天。一日两餐，鲤鱼、草鱼、鳜鱼、鲈鱼还有当地特色鱼鱼羹，换着花样吃了个便。想来要不是葛方善早上不营业，他能整天都泡在这里。
身为店老板的葛方善早就注意到了这个年轻人，也一直摸不着头脑。出于好奇，他很想找那位西装革履打扮的年轻人谈谈。
这天，因为有外地的旅行团慕名而来，耽误一会儿时间，所以很晚了食客才开始变得稀少。
店里渐渐只剩下这祖孙两人和那位年轻人。小孙子年纪小，在厨房隔间一个角落里的小床上已经睡着了。
葛方善来到小年轻跟前，微笑道：“小哥，最近见你常来，对鱼羹可还满意？”
鱼羹再好不过只是一碗羹汤，附近的人再喜欢也多是隔些日子来吃一碗，像年轻人这种百吃不厌还当饭吃的人还真是少见。
“色泽油亮，鲜嫩滑润，葛老，您这手艺可比楼外楼的宋嫂鱼羹强太多了。”
“小哥，夸奖了，乡下手艺哪能比得了府城里的大厨！对了，小哥怎么称呼？”
“林超。”年轻人说道。“葛老，您这手艺困居于小街弄巷之中实在可惜，贵家为何不曾去省城发扬光大呢？”
“一碗鱼羹汤而已，算不了什么。守着这个小摊子，安安稳稳把小孙子抚养成人我就了了心愿了。”葛方善微微笑道。
看得出他发自内心。
林超嘴唇微张，显得略微有些迟疑：“那个……”
葛方善清瘦的脸庞显得很随和，慈眉善目道：“小哥这么多天照顾我的生意，有话不妨直说。”
林超表现的很是忐忑，不好意思道：“我对做菜非常喜欢。我知道您老的鱼羹有绝活，我绝不敢强求！其他的，您看，能不能稍稍教我几招？”
没错，这便是林超好久才琢磨出来，可以插手其中的借口。一个对美食狂热的年轻人，恰逢其会，不惹人注意又能贴身跟着葛方善，没有比这个更适合的身份了。
不过他也知道自己这个请求，贸贸然提出，容易让人误会有打探人家独家配方的企图。不见多少百年老店，就为了保密能安家立业的独家秘方，一直奉行着传男不传女、传长不传幼的严苛规矩。
可葛方善的表现却大出林超的预料。
“嗨，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是一些小窍门，你想学，我可以给你讲讲。我跟你说，从鱼剖洗干净腌渍的时候就有讲究……”
难得有人肯学他这门手艺，葛方善拉着林超，便开始滔滔不绝。
还好，喜欢做菜也不完全是托词。林超还真早有准备，掏出个小本认认真真记着注意事项，不时还能通过自己的不多的经验提出不少问题来。
葛方善或者说他们这一家对做鱼羹那真是研究到了骨子里。火候、时间、温度、分量、刀工、配料等均大有讲究。
老人滔滔不绝，林超手里丝毫不停。出冬的晚上，黝黑深邃的小巷深处里，两人间却是一副热火朝天的场面。
等两人聊天告一段落，时间不知不觉已经来到了半夜。
“你看看我，光顾着讲，这都半夜了。”
林超也抱歉道：“都怨我，耽误了您的休息！”
葛方善摆摆手，脸上丝毫不见疲惫，心满意足道：“好久没跟人聊得这么痛快了。没事！我们打烊了，你们……”
四个戴着帽子的年轻人闪身进了店门，门外隐隐还能另外见到两个身影。葛方善停口的原因，却是对方领头人手里握着的那把仿“六四”式手枪。
林超认出领头的就是王胜浩找来的梁强，而他也正等着这些人。
而梁强却是惊讶的看着屋里居然多出来的这一位。
“梁哥，怎么多了一个。”身边的小弟也有同样的疑问。
暗骂句玩忽职守、忘记通报的小弟，可现在箭在弦上容不得他不发。
“妈?的，不管了，一起绑走。”
小弟为难道：“大哥，手帕我们只准备了两个，剩下的那位怎么办？”
梁强没多犹豫，“给两个大人用上。小孩就不用了，绑了给我用布堵上。”
“是。”
“快点，别耽误功夫！”梁强轻轻关上门。
随着他的吩咐，身后的两个小弟面带不怀好意走上前来。
而葛方善两人被枪指着，一动不敢动。
林超为得是深入虎穴查清真相，而葛方善身为外星人，为了避免暴露，也乖乖听话，束手就擒。
特殊略带甜味的刺激气味。
是乙?醚！
嗨，混混、罪犯们用了这么多年，依旧丝毫没有进步。
“噗通，噗通！”清冷的深夜里发出两声轻响。
梁强他们用的这点剂量，对林超的身体素质来说，实在有点不够瞧，为了逼真，他特意等着葛方善昏过去后，才紧跟着做了个样子。
“快点，把麻袋拿过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经常做这个的缘故，他们麻袋的数量倒不缺。
林超知道他们动手后会多有小心，因此宝贝至极的玉佩，配发的手机、手环、检测仪和枪并没有带在身上。
果然，负责迷昏他的小弟上上下下给他彻底搜了一遍身，就连鞋底都没放过。不过只有一个老式的诺基亚手机、一个破损不堪的钱包是他全部的收获。
从林超怀里掏出钱包的时候，小弟翻开看看，本以为能小发一笔，没想到却只有一把零钱，连张大票都没有。
暗骂句：穷鬼。
安静的夜里，声音难免传得很远，
梁强本就因突发状况倍感危急，听见了，双眼一瞪，压低声音斥道：“提前怎么说的，车马费我另给。但钱包手机不能看，必须统一上交给我，你是不是忘了我说的话，想害死我们。啊~！”语气里说不出的严厉。
在遂安县地盘上混饭吃，王家和王大少的话他不能不听。可他也知道这几人落到王盛浩手里不会有好结果。王家有权有势，不怕调查，他们这些意外卷入其中的执行者可是随时都可能被抛出去的牺牲品。为了自己的安全，他不能让人留下一丝纰漏。
他的喝骂很有作用，小弟们不敢再懈怠，很快便搜完身，上交所有物品。
葛方善没有手机，只有一串向来曾不离身的钥匙。
于是，林超和葛方善被人绑好，从脚开始塞到了麻袋里，由两个小弟小心翼翼搬到了门外勉强开进巷弄的小面包车里。葛方善的孙子也由梁强从角落里抱了出来。
出了店门，他转手把孩子交给另一个小弟。自己则回去检查一遍是否有遗漏，顺便取了几件衣服和把店里的煤气、自来水还有电源全部切断。
为了营造一种有事匆匆了离开的假象，他还没忘了在锁上的店门表面贴张“临时有事出门，暂时停业”的通知。
说起来，他毕竟是土生土长的遂安县人，葛方善他家的无名鱼馆多多少少也听说过一点。他打听到，葛方善间隔不小的时间便会出一趟“远门”。邻里街坊们都知道，同样，这次虽然走得“匆忙”，想必他们也可以理解。也正好给了他鱼目混珠的机会。
昌河面包车发动，排出一股青烟，慢慢驶出了小巷，而周围陷入沉睡的人们谁也不曾发觉这肮脏的一幕。
出了文曲巷，车上陆陆续续有人下车，最后只剩下梁强和一个叫亮子的小年轻。
林超被塞进麻袋，身体蜷缩，可一点不舒服。车子渐渐驶出灯火通明的县城后，开上了一条颠簸不已的土路，更是让他吃够了苦头。
走了近一个小时，他们好像来到了一处修理厂，在这里林超三人被梁强和亮子重新搬进另一辆车。
林超别看身高才一米八，身体也不胖，可浑身上下可都是结结实实的肌肉，搬的时候别提有多费劲。
两人好不容易把林超扔进东南得利卡面包车，亮子气喘吁吁道：“大哥，这个人又不是王少要的，我们送过去干嘛，直接找地方埋了得了。”
“胡说什么！你小子胆肥啊，杀人的事也敢做！”梁强怒喝道。
亮子不服气道：“大哥，我只是怕带个陌生人去，会惹得王少生气，不如我们自己处理了麻烦，说不得让王少赏识，以后我们也可以飞黄腾达了。”
梁强在外面打拼这么多年，自然没有如此天真，直言斥道：“你懂什么。在遂安县这一亩三分地我们兄弟俩有吃有喝足够了，少打那攀龙附凤的鬼主意。”
“大哥，外面的花花世界哪是小小的遂安能比的，有王少提携，我们一定可以……”
“住口。”梁强怒不可遏。
两人陷入了沉寂，好一会儿，他才苦口婆心劝道：“我们这些人在大家族的人眼里就是手纸，用完了就扔的。我们自己不小心，你还能指望他们。亮子，在遂安我们钱也不少挣，安安稳稳，何必趟王少他们的纷争。这次要不是王董亲口吩咐，我哪会动手。大家族绑个人、弄死个人都是小事，我们比不了的。亮子，听我的吧。我可不想下半辈子在监狱里过。”
“算了，算了。”得不到支持，加上自己对杀人也心怀怯意，亮子一阵懊恼，气鼓鼓的爬进了驾驶室。
知道他还有点不甘心，梁强没有强劝。打定主意找机会让弟弟见识见识大家族的反复无情，到时他自然能改变心态。（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