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你去帮忙？”夏竺兴致勃勃的发问。
“嗯。”长久点头。
费雯是前天的时候给长久发的微信，说是她在万年路那边盘下了一个宠物医院，询问长久有没有兴趣过来帮忙做一些文职工作，待遇从优。
费雯喜欢小动物，这是鑫宇上下众人皆知的事情。以前还在鑫宇的时候，费雯每年都会组织大家给公益组织捐款，救助流浪动物。
如今费雯重遇真爱，不仅来了个闪婚，更是辞去了鑫宇副总经理的职务。
以前长久和鑫宇的另外几位同事曾经跟着费雯一起到公益救助机构做过义工，所以费雯决定好要自己开家宠物医院之后，第一时间就想到了长久。
听过了长久的叙述，夏竺又往嘴里塞了一勺冰沙，开口时含糊不清：“那你是想去？”
“嗯，想去，而且我也挺喜欢猫猫狗狗的。”
长久点头，就像她说的，她喜欢猫猫狗狗，从小就想着家里也能养点儿什么就好了。
但是每次她和陶悦提出养只小猫或者小狗的要求时，陶悦的回答永远都只有一句：“养猫养狗？我养你就够了！”
大概是和长久想到了一块儿，夏竺也同样点点头：“也是，这工作你喜欢，干着高兴又能挣钱，挺好！我批了，你就安排一下时间尽快入职吧！”
长久撇着嘴哼声，用吸管搅着奶茶喝了两口就听到夏竺又发了问：“对了，这大热天的，你穿一身黑干什么？不热呀？”
长久顺着夏竺的目光也低头去看自己身上的黑衣黑裤，脸上的表情就不再轻松：“今天上午的时候，我陪着沈铎去了一趟人民公墓。”
“人民公墓？”
“嗯。”长久拿着吸管将面前的红豆珍珠奶茶又搅了几下，这才放低了声音开口：“今天是沈铎妈妈的忌日。”
“这样啊。”夏竺回应，声音也是低低的。
“我们从人民公墓出来的时候，沈铎刚好接到了公司的电话，说是有一份临时的加急文件需要他最后确认签字。再加上今天这样的日子也实在是不适合约会，所以我就自己先回来了。”
“你说的这个倒是在理。”夏竺一边将勺子里的抹茶冰沙送进嘴里，一边模糊不清的开口：“不过还是请允许我八卦一下，都说儿子像妈妈。沈铎长得那么好看，他的妈妈应该也一定是个大美人吧。”
“嗯。”长久点点头，眼神已经有些放空的飘向了甜品店的窗外。
她和沈铎今天一大早就到了人民公墓，沈铎带了一捧母亲生前最喜欢的玉兰花。
玉兰花花瓣洁白，映着墓碑上佳人那巧笑倩兮的黑白照片，看进长久眼里却是心生悲凉。
如今已经过了立夏的节气，所以那自薄薄云层后倾泻而下的日光不仅带出了夏季独有的热烈与灿然，也为人民公墓所在常青山下的喧嚣尘世罩上了一层明晃晃的金光。
而如此种种，也就与常青山上那大片大片的、大理石制作成的苍白墓碑形成了极为鲜明的对比。
长久看着墓碑上林茉那笑靥如花、却已失去了色彩的黑白照片，无声叹息过后就伸手紧紧地握住了沈铎垂在身侧的手。
沈铎反手与她十指紧扣，将她拥进怀里、埋首枕入她的颈窝。
长久伸手搂住沈铎的肩膀，她一边用手不紧不慢地拍打着他的肩膀，一边缓缓开口，就像他之前很多次对她说过的那样：“没事，我在。”
“嗯。”沈铎应声，将拥着长久的双臂又收紧了几分。
这一幕被同样过来祭奠亡妻的沈松涛看到，就扬了扬手示意一起过来的谢峰跟他一同回避一下。
谢峰心领神会，跟着沈松涛一同在墓园工作人员的引领下往休息区走，一直等到沈铎和长久离开才又陪着他返回到林茉的墓碑前。
沈松涛接过谢峰递来的那一捧白色的玉兰花，将它和之前沈铎带来的那一捧并排在林茉墓前放好，然后撑着手在墓碑前缓缓地矮身坐下。
他抬手轻轻地抚摸了林茉墓碑上那张黑白照片许久，这才低低开口：“儿媳妇儿你刚才也看见了，我看着倒还不错。你觉得好或者不好，都托个梦告诉我。”
听了沈松涛这话，谢峰便也看向面前的大理石墓碑：“那姑娘眉眼模样都挺招人喜欢的，嫂子应该也是喜欢的。”
沈松涛点点头，没再说话。他只是静静地看着林茉的照片，眼中的神色满是无可奈何的欲语还休。
如此静默不语的对着林茉的墓碑坐了许久，沈松涛忽然叹了口气：“小铎那天和我说，他很喜欢那姑娘。我问他有多喜欢，他说，就像我喜欢你一样的喜欢她。”
这话说完，沈松涛就皱着眉苦笑了几声：“这几年，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老了，我总觉得自己的胆子变得越来越小了。如今韩越回来搅了这么多事，我有时候想想，竟然就怕了。我怕……”
沈松涛重重叹气：“我怕，这几个孩子，会重蹈我们的覆辙。所以，你一定要保佑我们这次万事顺利。保佑，这几个孩子都好好的……”
沈松涛这一番话说到最后，声音已经越发的轻不可闻。
谢峰站在沈松涛旁边，俯视过去刚好就可以看到他头顶一根两根三根四根的白头发。
谢峰也是叹气，同样轻不可闻。余光一扫，就扫到了甬道另一边正向着这边走过来的两个人影。
谢峰转头，隔着老远就看到了正并肩向着这边走过来的纪牧和齐萍夫妇。
齐萍的手里，拿着的也是一捧雪白的玉兰花。
隔着还有几步远的距离，谢峰与纪牧和齐萍夫妇相互点头示意，然后转头看向身旁仍旧面对着林茉墓碑的沈松涛开口提醒：“三哥，李老师来了。”
听了谢峰的话，沈松涛便转身看向右手边的通道——纪牧和齐萍夫妇已经走到距离他三步远的地方。
等到纪牧和齐萍走到身旁，谢峰便再次与两人相互颔首示意，并未多话。
这之后，两夫妇中的齐萍最先开口，她看向已经起身的沈松涛，轻声喊了声“三哥”之后就再未多说。
纪牧只是与沈松涛淡淡的对视了一眼，就算打过了招呼。
三个男人十分默契的全部都向后退了一小步，为齐萍让出位置。
齐萍便迈步上前，矮身在林茉的墓碑前蹲下身，将手中那捧雪白的玉兰花仔细的放到了林茉的墓前。
她抬头看向大理石墓碑上的黑白照片，双唇反反复复的动了又动，最终出口的却只是一声淡淡的叹息。
几个人从平城人民公墓出来，沈松涛原本是打算安排谢峰先送齐萍回去的，但是却被她婉拒：“我自己拦一辆出租车回去就可以了，不用这么麻烦了。”
听了齐萍这话，沈松涛也不再客套。他亲自到路边为齐萍拦了一辆出租车看着她上车离开，这才和纪牧、谢峰一起上了路旁的英菲尼迪。
车子平稳发动，纪牧看着车窗外开始缓缓向后移动的垂柳，略微思索过后便开道：“韩越回来的这一段时间，似乎是搅出了不少乱七八糟的事情。”
“嗯。”沈松涛淡淡的应声：“我本以为由着他闹闹，把这些年憋在心里的怨气吐出来也就好了。没想到这孩子却是认准了一条路，一点回头的余地都不留。”
语罢，也不等纪牧再说话，沈松涛便又开口道：“不过想想也是，老韩和他妈妈最后都是那样的结局收场，那孩子心里怎么能不恨。归根结底，都是我的不对。”
沈松涛说话的时候，纪牧一直都在扭头看着窗外。许久，才长长的叹了口气：“感情这事儿，哪能这么容易就能分出个是非对错出来。如果非要说出什么子丑寅卯，那也只能是缘未遂分，分不容缘了。”
纪牧的这句话说完，车厢里便再次陷入沉默。
等红灯的时候，谢峰从后视镜里看着各自扭头看向窗外，如今已是华发初生的沈松涛和纪牧，也只是不动声色的叹了口气。
这之后，也不知过了多久，纪牧再次开口询问：“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想着，总是要给韩家留个后的。”沈松涛皱眉，低头捏了捏酸痛的眼角。
“三哥”纪牧开口，但是往后的话还没来及说，就看到沈松涛对着他扬起手摆了摆：“你不用劝了，道理我都懂。但是这事情无论怎么说，也都是因为我。如果当年我能再克制一下，事情也许就不会弄成现在这幅样子。”
纪牧沉默，过了好一会儿才重新发问：“你后悔了？”
“没有。”
沈松涛回答得没有一丝犹豫：“娶了林茉，是我这辈子做的为数不多的几件对事，我从来都没有后悔过把她留在我身边。只是如果可以重来一次，有很多事情，也许会有更好的解决办法。”
这一次，纪牧没再说话，他伸手，在沈松涛的肩上拍了拍。
车子又行驶了一段距离，纪牧总算是想起了之前一直忘了说的事情：“对了，还有一件事，我想来想去都觉得不太对劲。”（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