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句话说完，余槡便收起了眼里的狠厉之色，继而又换上了那副文质彬彬的笑容：“所以，还希望沈先生可以给余某人行个方便。我可以保证，只要这批货散出去，我就会立刻将颜小姐平平安安的送回平城，然后带着晨曦离开，并且对这件事老死不提。”
沈铎看着余槡，眼里的墨色渐渐地越来越浓——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对于这种亡命徒，一旦他起了杀意，就不是用钱或者权就可以解决的。
“你没有能让我信服的理由。”
“我知道对于用颜小姐逼迫你答应和我合作这件事，沈先生是很不齿的。但是我余槡对于说出去的承诺向来是一诺千金。而且，沈先生你难道不觉得，刚刚晨曦的样子就是最能让你信服的理由么？”
沈铎再次沉默，紧接着就听到余槡又来了口：“更何况，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沈先生你似乎也没有能和我讨价还价的筹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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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久跟着姜晨曦从客房里出来，就又回到了游船的甲板上。十月底，秋意渐凉，晴好的日光经过海风的过滤再投下来就刚好变得暖意融融。
姜晨曦因为这样从头到脚洒下来的融融日光舒服的叹了口气，但长久却并没有那样的心情去享受日光浴。她目不转睛的盯着游船二层的那一排落地窗，看着纱帘后面的绰绰人影眉头紧蹙。
“你不用这么担心，我跟了余槡三年。以他的脾气秉性，如果真的想做些什么，是绝不会这么大费周章的让沈铎到船上来的。”姜晨曦一边说着就一边指了指身旁的椅子：“坐吧，咱们聊聊天，时间也会过得快一点。”
长久犹豫，又回头看了一眼二层的落地玻璃窗才在姜晨曦身旁的椅子上坐下。
“其实我也是在平城长大的，一直到二十岁的时候才和家人一起离开。啊，对了！”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姜晨曦便抬手轻轻拍了一下腿面：“以前在平城四中读高中的时候，我最喜欢吃的就是学校侧门那家的酸辣粉，也不知道现在还有没有。”
听到姜晨曦提到“平城四中”，长久一对琥珀色的眼球便晃了几晃：“你……你的高中，也是在四中读的？”
“嗯。”姜晨曦点点头，继而反问：“你也是？”
“嗯。”长久同样点点头：“那家酸辣粉还在。”
“是么！那找机会一定要再去看看！”姜晨曦又惊又喜，原本清清冷冷的一张脸上因为有了笑容也变得明艳了不少。只不过，这样的笑容并没有持续多久：“就是，也不知道这辈子还有没有机会再回去吃一碗那儿的酸辣粉……”
姜晨曦的声音到最后越来越轻，长久见着她又恢复了那副清清冷冷的模样，也不知怎么的，就忽然鬼使神差的说了一句：“我有个高中同学，他叫晨光，姜晨光，和你的名字只差了一个字。”
“是么。”姜晨曦应声，眼里除了酸楚落寞就又多了一些长久看不太懂的东西：“你的记忆力还挺好的，高中同学的名字你还记得这么清楚。”
长久想着晨光那每每微笑就会陷进脸颊两侧的酒窝，便在心里默然长叹——晨光，这个曾经惊艳了她整个少年时光的名字，终究还是化为了众多汉字中最平常的两个。
“高二的时候，他不知道什么原因，忽然就转学离开了，我们连句再见都没来得及说。”
这一次，姜晨曦没再答话，她转头去看面前一望无际的大海，许久才仿似自言自语一般的开了口：“那还真是可惜啊……”
长久和姜晨曦这样你一言我一语的聊得还算融洽的时候，沈铎和余槡也到了甲板上。
余槡对着旁边的保镖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就看着背对着他们的姜晨曦开口：“我第一次遇到晨曦的时候，是在边境的泼水节。那时候晨曦错把我当成了她的同伴，举着满满的一盆水就对着我泼了出去，直到抱着空盆子笑着跑到我面前之后才发现泼错了人。那时候她才二十出头刚毕业，披散的头发被水打湿成一缕一缕的贴在脸颊上。她就穿着最简单的T恤衫和牛仔短裤，额头上还长着两颗青春痘，但是却美得不像样子。”
余槡看过了姜晨曦就去看沈铎：“所以，如果从某个角度来看，我们是一样的。你和我，其实都像是一艘在漆黑海面上航行的孤船，我们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黑暗和孤独，但却在某一天突然看到了一座耀眼明亮的灯塔。她们散发出的光芒是那样的温暖且让人眷恋。她们让我们不能自拔，也不想自拔。所以，为了这座夜灯塔，我们会拼尽全力付出所有，为的，只是可以和她们一起走的更远。”
余槡说话的时候，沈铎一直看着长久，她前面就是广袤无垠的海面，满天的日光倾洒而下遇上粼粼微波就全都化成了细碎流动的金光，把长久的背阴晃得模模糊糊的。
“我答应帮你，但是你今天必须要把长久送走，等确认她平安回了平城，我会立刻在船上帮你安排。”
“恕难从命。”余槡摇摇头，似笑非笑：“我刚刚已经说过了，从某个角度来看，我们是一样的。所以一旦颜小姐安全回到平城，我敢肯定，沈先生十成十会选择和我鱼死网破。我再给你一个晚上的时间考虑，明天一早，到底是和颜小姐在这里永眠海底，还是助余某人一臂之力然后继续和颜小姐只羡鸳鸯不羡仙，全凭沈先生一句话。”
语罢，余槡便不再去看沈铎，他转头，看向面前的甲板喊了一声“颜小姐”。
长久闻声回头，最先看到的是跟在余槡身后面色阴晴不定的沈铎，然后才是走在最前面笑得文质彬彬的余槡。
余槡走到两位女士面前，先是习惯性的牵起了姜晨曦的手，这才看向长居开口：“颜小姐，我这次用这种方法请你过来，也是迫不得已。现在我只需要沈先生回去平城帮我一个小小的忙，然后就会把你安全的送回他身边。但偏偏沈先生却要自己留下来换你先离开，所以，还希望你可以好好的劝劝他。”
沈铎因为余槡的这番话冷着眼看向他，但余槡仍旧笑得谦谦有礼：“沈先生，别这么看我，谁让这是你唯一的软肋呢。”
余槡说完这句就又去看长久：“颜小姐，我是真的只需要沈先生回平城帮我一个小忙，所以还希望你可以好好的劝劝沈先生。两个人暂时分开一下，总好过一起被丢下船去，你说呢？”
长久才舒展没多久的眉头又重新皱成一团，她沉默，好一会儿才开口：“你没有能让我信服的理由。”
余槡因为吃惊微微的勾了勾嘴角，他笑而不语，将面前这个看着柔柔弱弱的年轻女人重新打量一番：“我现在好像知道，沈先生为什么会喜欢你了。”
长久因为余槡这话不自然的错开和他对视的视线，余槡再次勾着嘴角笑笑，然后将视线转移到姜晨曦已经凸起的肚子：“颜小姐，你也看到了，我的妻子她已经怀孕了。所以，我打算做完这单就收手不做了。就算，是为这孩子积点儿德。”
姜晨曦听了余槡这么说，就甩开他握着她的手离开。余槡追着她走了两步就停下来，他回头，重新看向长久：“颜小姐，没有哪个父母会拿自己的孩子开玩笑的。”
余槡和姜晨曦先后离开，甲板上除了沈铎和长久就只剩下了荷枪实弹的保镖。
保镖环顾了一下四周风平浪静的海面，就上前开口：“两位请回房间里吧。”
大概是之前余槡已经交代过，所以保镖跟着沈铎和长久到了二楼的房间并没有进门，只是守在了门口。
沈铎把房间的房门关上，舔了舔嘴唇看向长久欲言又止。
长久也因为两个人的独处满是尴尬，沈铎不说话，她就也垂眼盯着自己的鞋尖。她从鹿野别墅离开的那天，夏竺了解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就一边骂着沈铎“混蛋不是男人”一边给长久揉了药油。但饶是如此，长久的两个腕子上也留着淡淡的淤痕。
沈铎看过长久露出来的手腕就又去看她的脖子，等看到她脖子上也已经变成了浅浅印迹的吻痕，就上前把长久抱进了怀里：“长久，对不起。”
长久也不知道沈铎这句“对不起”指的是现在还是那晚在鹿野别墅的事情，反正她被沈铎抱在怀里，满腔的委屈就如同窗外的滔滔海浪一样翻涌而上。
她不管不顾的把眼泪鼻涕往沈铎的衬衫上蹭，一拳一拳的打在他后背上全是卯足了力气。
沈铎一言不发的任由长久发泄，覆在她后背上的手则是一下一下自上而下的轻轻抚摸：“是我不好，我混蛋，我讨厌……”
长久打得累了就靠在沈铎怀里喘气，平复了呼吸没多久就又红了眼。
沈铎把长久脸上还没有干的泪痕擦干净，见她又要哭就连忙开口：“别哭了，再哭眼睛又要肿了。”
长久自己抹抹眼睛，抿着嘴想了一会儿才抬眼：“刚刚余槡说的……”
“没事，你让我好好想想。”沈铎重新把长久抱进怀里，紧得她有些喘不过气。
长久由沈铎抱着，直到感觉到他放松了一些才继续开口：“答应余槡，回平城去吧。”（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