储铭的话让会议室里第二次次陷入了异常的沉默。
顾东军等了半天都不见有人开口，就轻咳了一声：“五哥，这件事儿，咱们到底怎么办？嫂子那边，说，还是不说？”
沈铎皱眉，他伸手去摸上衣口袋里的烟盒，摸了个空才想到刚刚他的手机钱包、钥匙杂物已经全部都上交了。
顾东军将自己口袋里的烟和火递给沈铎。
沈铎接过顾东军递来的烟盒和打火机，一直吞云吐雾的将手中的香烟吸尽，这才低声开口：“说吧，瞒得过初一瞒不过十五。”
储铭从警局出来，就直接去了鹿野别墅。
沈铎没有回来，长久就沉了脸。
储铭看着长久如此反应，也就没再说之前准备好的那一大串铺垫的话，只抬眼看了一眼二楼的卧室：“咱们上去说吧。”
两个人到了卧室，储铭就将现在的情况与长久如实相告。
说话的时候，储铭一直看着长久。
但是自始至终，长久除了越来越拧巴的眉毛，脸上就再没有其他的表情变化。
“长久。”储铭试探着喊长久的名字。
“嗯。”长久应声，抬眼去看储铭：“所以，你们现在已经开始疏通走动了是么？”
“是的。”储铭点头：“我、南方、东军还有小六，我们会去联系各自负责的方面，在……在确认你没事之后。”
长久看着储铭满眼的担忧，笑得很是勉强：“那你们就放心去吧，我知道我不能在什么实质性的事情上帮上忙，所以现在我对你们最大的支持和帮助就是照顾好自己。”
“长久，你……真的没事？”储铭看着准妈妈眼里已经又黯淡了一些的神色，仍旧是很不放心。
“我有事。”长久如实回答：“但是还不严重，我会努力的自我调节，所以你们赶快去忙更重要的事情吧。我，应该是可以比你们想象中要坚强一些的。”
储铭点头，扶着长久的肩膀嘱咐了又嘱咐才起身离开。
长久站在二楼主卧里看着储铭的汽车缓缓驶离，便矮下身抱着膝盖坐在了地板上。
她把脸埋进曲起的双腿膝盖，继而无声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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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铎被带走之后的将近十天的时间里，夏竺每天下班都会到鹿野别墅陪着长久。长久虽然嘴里数落着发小儿这样丢下老公不管不顾是“不守妇道”，但是心里却因为有了夏竺在身边陪伴而踏实了不少。
储铭每隔一天或者两天就会和长久通上一个电话，和她说说事情的进展，但让人担忧的是情况并不是很理想。
所以，虽然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但等真的听到乔南方说最后的结果是沈铎被判了十年之后，长久还是觉得她世界里那顷刻崩塌的天幕就快压得她喘不过气了。
她由夏竺扶着坐下，抚着胸口一直将呼吸捋顺才看向乔南方十分艰难的询问：“真的，真的就只能这样了么？”
年轻的乔家二公子看着面前准妈妈那自眼角滚落的大颗大颗的泪水，便飞快的挪开了与长久对视的视线：“嫂子，五十克，就已经可以判死刑了。更何况，余槡那个王八蛋可是给了五哥整整三千克，这还不算被混进去的摇-头-丸。而且，证据还是被卧底警察直接送到首都的……”
听了乔南方的话，长久便又转头看向了他身旁满头金发的男人，抱着最后的一丝希望喊了声“储铭”。
储铭叹气，却只是转头看向了一旁的小六和顾东军：“我明天会飞趟首都，公司和无双台的事情，你们两个看好了。我们……”
一句话说到这里，储铭才去看长久：“做最好的准备，做最坏的打算吧。”
储铭这短短的一句话，终于是熄灭了长久眼里最后的希望之光。
她颓然的靠进身后的沙发靠垫里，脑子里乱糟糟的全都是蜂鸣声。
然后，也不知是为什么，长久耳边忽然就响起了乔南方刚刚说的那句“更何况，证据还是被卧底警察直接送到首都的”。
长久猛然睁大了眼睛，继而抬头看向身旁的夏竺：“夏竺，纪明远现在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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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明远知道了沈铎的最后判决，就把眼睛连同眉毛一起皱成了团——十年，就案件本身来讲，已经算是从轻发落了。但是对于长久……
纪明远叹气，然后就听到门口有人喊了一声他的名字：“明远，有人找，在大厅。”
“哦，好！”纪明远应声，然后就跟着那名同事一起到了警局办公楼的大厅，还没站定就一眼看到了自家老婆。
站在夏竺身边的是长久，她一张沉着的脸泛出病态的苍白。
夏竺和长久后面跟着的，除了乔家的二公子，还有那个金毛儿储铭。
等到纪明远走近，夏竺只神色复杂的看了自己的老公一眼，就将视线又转回到了身旁的发小儿身上。
长久缓缓地动了动紧抿着的嘴唇，开口时的声音带着微微沙哑：“你能联系到晨光的对吧？我要见他。”
“长久，你别激动，咱们找个地方坐下来说。”纪明远舔舔嘴唇，他迈步上前，本想扶着长久的手臂带她去休息室，但是双手伸出去一半就顿在了半空。
纪明远顿住动作挑高了眉梢，长久就顺着他的视线转身，身子才扭了一半就听到身后传来了一个熟悉的男声：“长久？”
男声的主人正是晨光。
沈铎的最终判决定下来，作为卧底的晨光也就可以正式归队，他今天到了平城市总局，就是做最后的案件移交。
晨光进了警局办公楼大厅就看到了长久，他看着她微微驼着的后背，就立刻意识到今天他们的见面恐怕不会很愉快。
但饶是如此，喊出长久名字的时候，晨光脸颊的酒窝也还是跟着笑容一起下陷。
长久看着已经走到她面前，一身警服的晨光，只觉得耳边又乱哄哄的响起了一阵蜂鸣声。
她缓缓做了个深呼吸，这才重新抬眼去看面前的年轻警官：“余槡是绑了我去要挟沈铎的。”
“嗯，我知道。”晨光点头。
“如果沈铎不答应余槡，我就会死。”
“嗯，我知道。”晨光再次点头。
“所以沈铎他是被逼无奈，身不由己的。”
“我知道。”晨光第三次点头：“可是长久，错了，就是错了。法，不容情。”
“那……”长久开口，眼中近乎卑微的哀求看得晨光的一颗心瞬间就皱成了一团：“那，你可不可以去和你的上级说一说，不要判他十年这么久？”
“对不起。”晨光低声开口，每说一个字心脏都皱着疼上一下：“我无能为力，长……”
啪！
晨光没有说出的那个“久”字已经被一记响亮的巴掌声所取代，他看着自己头上那顶被长久一巴掌打落到地上的警帽，看到最后就忽的轻声笑了出来。
长久也是直到这一巴掌打下去之后才意识到她这是卯足了多大的劲头。
她动了动已经有些发麻的手臂，看着晨光只不过短短几秒就已经高高肿起的半边脸颊，虽然已经找回了理智，但心里却仍旧气愤——为什么？为什么偏偏就是他！
晨光弯腰将落在地上的警帽捡起来，他看着长久已经不再像先前那样剧烈起伏的胸口，也不管警局办公楼大厅里投过来的种种异样目光，动了动脸颊就温声细语的开口询问：“心里好受一些了么？”
长久看着晨光那样温暖且温柔的笑容，终于是再也控制不住这些日子压抑的情绪，伏在夏竺肩头失声痛哭。
夏竺听着长久那样的哭声，眼眶也跟着一热。她才抚着长久的后背安慰了两句，就被怀里忽然失去重心的发小儿连带着倒向了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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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老师拿着检查报告到了三零七顶层的特护专用病房的时候，长久已经醒了，并且才刚刚把放心不下她情况，跟着众人一起将她送到医院的晨光赶走。
拿着手里的报告进了病房，历老师看着倚在病床上仍旧是眉头紧皱的长久，话没出口就先叹了一声：“没用的话我也就不说了，现在最重要的除了情绪，还是情绪，你现在必须杜绝大幅度的情绪起伏，必须！”
“好……”长久听话的点点头，半垂着一言不发的样子就像是受了极大委屈的小孩子。
历老师看着她如此模样，耐心的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就又叹着气离开。
而另一边储铭也到了时间要赶往机场去乘坐最近的一趟航班飞往首都，所以在嘱咐了小六和顾东军几句、又拍了拍长久的肩膀以示安慰之后，他便跟着乔南方一起离开。
送走了储铭和乔南方，长久就让小六和顾东军也去忙。
留下的夏竺和长久对好了“口供”，就给陶悦打了个电话，谎称长久今天去医院建孕妇档案，觉得有些累就在三零七休息，顺便再做个孕期微量元素的检查，今晚就不回鹿野别墅了。
在这个过程里，换作以往时候绝对是活跃气氛的高手的纪明远自始至终都在沉默。
他看着夏竺忙前忙后，看着长久坐在病床上面容憔悴，脑海里浮现的却总是长久甩晨光巴掌时那怨恨得让他觉得陌生的样子。（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