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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

云海庭血案传得沸沸扬扬。

一夜之间,比过添红袖,称得上烈国第一青楼的云海庭便被四面贴上封条,重兵把守。

有人不止一遍刷过地面,可血腥味却依旧浓郁,无人敢走近。

凝墨也暂时关了门,侧倚在美人榻上听长央仔仔细细的汇报。

那日在云海庭的公子姑娘死伤大半,鲜红色的血都流道大街上,凄厉的喊叫声仿佛还在耳边,让人不由绕开。

那样血腥的屠杀,林封却在莫将军的保护下冲了出来,带着一身血晕倒在太子门客府前,第二日一早太子锦便带着二人进宫面圣,对着满朝文武向崆帝详细的描述了那日的情景。

死去的公子们大多都是有身家背景,大臣一次又一次上书,有的说希望可以严惩谦还他们公道,有的说谦私自调派军队,其心可诛。那些

原本站在谦那边的人则眼观鼻,鼻观心,一言不发。

一连好几日,朝堂上的氛围都压抑的可怕。

最终在大臣们不懈的劝诫下,崆帝终于开口,却只摇摇手说妖女长香以妖术蛊惑二皇子,造成这样的惨案,不能姑息,处以极刑,并且让锦亲自查封云海庭。

凝墨坐起,不可思议道:“死了这么多人,二皇子的罪名竟然这么轻?”

长央点头道:“是啊,只拉了长香做挡箭牌,不过那些大臣们心里可是不服气的。”

凝墨笑道:“越不服气才越好。”

长央也道:“没错,枪打出头鸟,现在二皇子下马,太子在风口浪尖,最后得利的只会是三爷。”

听闻锦带人查抄云海庭,看着那些半人高的珊瑚,琉璃大灯,还有大理石铺的地面,毫不吝啬的华丽装饰,差点气的血都要吐出来。

锦咬牙切齿道:“我总算知道,那小子到我这搜刮去的银子花在哪儿了?!”

凝墨道:“为了一个长香,二皇子还真舍得。白白错过了拉殿下下马的好机会,也不知该说二皇子痴情还是愚笨了。”

一个多月未见,锦憔悴了许多,华服在身显得空空荡荡,眉宇间的焦虑更是显而易见。

凝墨伸手摸了摸他紧皱的眉头,道:“殿下这是怎么了?”

锦握住凝墨的手,道:“父皇啊,还真是老了,谦犯了这么大的罪,竟然只判了个禁足。”

凝墨道:“怎么说我们也不算亏,在云海庭遇难的有不少是朝中大臣家的公子,甚至还有支持二皇子一派的人,闹这么一出,就算崆帝推了长香给二皇子挡剑,那些大臣也不会再站在他那边,他想登王位怕是没可能了。”

锦摇头道:“话是这么说没错,可父皇认定背后捣鬼的人就是我,还将我唤去,狠狠训诫了一顿,说我狠毒,连亲弟弟也不放过。”

凝墨转到锦的身后,为他轻轻按揉。

锦的眉头舒展开,道:“唉,对我冷淡,私下训诫便也罢了,还大张旗鼓派了个大儒到我东宫,说我白读这么多年书,要重新教导我何为仁德。说起来,我也委屈,本只想让众人知道谦与林煜关系密切,让父皇对他有些隔阂,哪知道闹成这样?”

凝墨笑道:“这样也挺好的,不过说两句,相比起谦失尽人心,殿下的胜算大太多了。”

锦点头,道:“呵,那个林封命还真大,谦都杀成那样了,都能逃出来,听说,不过受了点轻伤,身上那些血都是别人的。”

凝墨垂眸,一时无法接话。

锦睁开眼睛,看着眼前的清茶,道:“还有那个新上任的王沐丞相,口才真是了得,父皇从谦那儿撤回的兵权,尽数落在了我那个与世无争的弟弟身上。”

凝墨一惊,手上的劲儿便未能控制。

锦皱皱眉,转身拉住凝墨的手,见她神色慌慌,以为她在担心自己,便好声安慰道:“别担心,你为我做了那么多,我不会让你白白付出的。”

凝墨低头笑了下,道:“我自然是相信太子的,只是之前听殿下说,三皇子是个走江湖的闲散人,难道殿下如今怀疑三皇子也要插一脚?”

锦沉吟一下,道:“我也不知,他向来心不在这些争斗上,一直在江湖游荡,自由自在,可是,权力啊,谁能拒绝呢?”

见凝墨眼神沉沉,他道:“我也希望他不来争这皇位,否则我就连最后一个家人也没有了。”

凝墨边笑便滚进锦的怀里,道:“殿下这样说凝墨可是要伤心了,难道凝墨不算吗?”

锦温香软玉在怀,宠溺地摸摸凝墨的脸,道:“自然算,还好有你在我身边。”

凝墨垂眸一笑,眼角扫到一抹明黄色,她指着那黄澄澄的花,问道:“殿下,这是什么?”

锦一拍脑袋,从怀里将那压得扁扁的花拿出来,仔细拨弄。

凝墨道:“才知道原来殿下喜欢花儿啊。”

锦长呼一口气,道:“还好还好。”

他将花递给凝墨,道:“这个送给你,我一不会作诗,二不擅作画,又见你似乎不喜欢珠宝银钗,在路边见这花儿开的好,就折了来送你。”

凝墨小心翼翼接过,抱在怀里,叹道:“这么快,春天就到了?”

崆帝的寿宴就在初春,那个万物复苏的日子,传闻崆帝出生之时,万花齐放,喜鹊绕梁,当然,这些传闻多是崆帝自己派人杜撰出来。

不过,这寿宴自然还是得大张旗鼓,热热闹闹的办起来。

长央从炎那边过来,早将计划一字不差的传达给了凝墨。

凝墨摆弄着锦送来的迎春花,懒懒地应了一声。

长央有些着急,道:“小姐,你可真的听明白了?”

长乐皱眉道:“你怎么和小姐说话的?”

凝墨抬头扫了长央一眼,这个侍女是炎送来的,长相清秀可人,只是一向不喜多言,有时她站在一旁也会被忽视。

今日如此着急,可见这个计划对炎十分重要。

长央道:“这计划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凝墨笑了一下,道:“是你怀疑我的能力还是三爷怀疑?”

长央一听惶恐地退了一步,道:“不敢。”

凝墨看着迎春花愣了回神,突然转头问道:“三爷一定要太子死吗?”

长央眯起眼,危险的光芒一闪而过,再抬头,眼神清澈,道:“他不死,三爷就得死。”

凝墨没看她,只看着眼前的迎春花,轻轻“恩”了一声。

又挥手召来长乐,道:“把它丢了吧,太亮了,伤眼睛。”

这几日,凝墨关了添红袖,因着云海庭的事,各家公子都被看得牢牢的,不许外出,更不许出入烟花之地。

倒是清净。

可,看似平和的海面之下,暗涌起伏。

就如同今夜的天气,一片阴霾。

很快便到了崆帝寿宴,别说岩崖阁里,就是每条大街小巷都挂上了红灯笼,为了显示普天同庆,崆帝甚至大赦天下,顺带着,禁足的谦也被放了出来。

就好像崆帝知道这是他最后一个寿宴一般,极尽奢华。

谦坐在最下面,整个人瘦的没了人形,一双原本亮晶晶的眼睛如同古井一般死寂。

朝中大臣对他的怨恨依旧,见崆帝也对他爱答不理的,自然是乐得忽视,兀自谈笑喝酒看舞赏月,从谦面前来来去去,竟是连一眼也不分给他。

谦自知无趣,匆匆献了寿礼便回了府。

看来,解了禁足还不如不解,窝在府中省的看这些人脸色。

锦坐在崆帝一边,炎则坐在另外一边,与崆帝谈笑风生。

锦举着酒杯,对崆帝道:“父皇大寿,儿臣在此恭祝父皇寿与天齐!”

崆帝这才将目光移过来,脸上慈爱的笑容变得似笑非笑,带了点讽刺看着举杯的锦,道:“恩,若是你心中真是这样想,这杯酒寡人就喝了。”

锦笑容一僵,急忙道:“自然是真心的。”

崆帝拿起酒杯,一饮而尽,再不看锦一眼,继续和炎谈笑。

锦握着酒杯,指骨苍白。

谦禁足三个月,无论自己怎么努力,崆帝还是对他态度冷淡,倒是对炎愈发宠幸起来,兵权尽数给了他不说,还让一直游历江湖的他住在宫中参与朝政。

也许真如凝墨所言,崆帝有意传位于炎,自己千防万防,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外姓之子竟然真的能和他争。

还以为他逍遥江湖,对皇位并无兴趣,看来,真是自己瞎了眼。

锦揉了揉眉心,打起精神应付来敬酒的大臣们,不过几杯酒,竟是红了脸,头也晕晕沉沉的,看着眼前粉纱裙的舞娘晃来晃去,睡意一层一层涌来。

也不知自己迷迷糊糊打了多久的瞌睡,只听到内监和炎凄厉的叫喊。

“父皇!”

“圣上!圣上你怎么了?”

“都给我滚下去,滚啊!”

“圣上!快,快传太医。”

然后是碎乱的脚步声和酒杯落地的声音,他睁开眼顺着看过去,崆帝本就苍白的脸更加暗沉了,此时他紧闭着双眼瘫倒在座位上,鲜血顺着他的嘴角染红胸前的明黄。

这艳丽的色彩让他一下清醒过来,不自觉后退一步,眼中闪过震惊之后便是掩藏不住的狂喜。(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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