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南对那池子的荷花十分喜爱,季夫人生辰前一日,季陌连忙的没时间来找他玩耍,他便自己在池子边捞那荷花捞了一日。
云礼,云义相继出来说道:“先生,今日风大,还是进屋吧。”
“先生,该歇下了。”
石南这边应着,那边依旧拿手哗啦水面,玩的不亦乐乎。
结果当天晚上便发了烧,本来苍白的脸色现在通红,他窝在被子里,显得小小瘦瘦的,整个人陷在床上,喘着气。
云礼端了药进来,道:“就和先生说了,不要玩水,先生就是不听,如今发烧了,不好受的是先生自己。”
石南无力的摆摆手,皱眉道:“别说了,我已经很难过了。”
云礼道:“先生自己就是神医,怎么会不知道生病有多不舒服,还不听劝。”
石南耸拉着眼皮,也不知有没有在听。
云义端着水盆进来,瞅云礼正在说石南,拧了毛巾过来道:“你就别说先生了,先生发烧生病,你叨叨叨的,先生心情不好,好的更慢了。”
云礼道:“先生就是不听劝才生病的,不说先生,下回先生还是这样,又发烧难过。”
云义将毛巾敷在石南额头上,道:“你每日都在唠叨先生,可哪回有用?省省力气,去熬碗姜糖来,再那块糖。”
云礼皱眉道:“每次还不是怪你,我一说先生,你就说我,先生才不听的。”
云礼一边说着一边走出去熬姜汤。
石南这回生病还真是应了那句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他迷迷糊糊躺在床上,到了季夫人生辰那日才稍稍降了一点。
发了一夜的高烧,石南似乎又瘦了一圈。
季陌连抽了点时间过来看看,嘱咐了几句,云礼云义似乎说了“无大碍,会好好照顾”之类的话,季陌连便离去了。
到了下午,石南有了点精神,倚靠在床边,随手拿了本医术看。
“先生,先生,你好些了吗?”
石南低头,便见小小的飞廉,黄岑和紫苏三个娃娃扒着床沿仰头看他,一脸的担忧。
石南敲了敲他们的脑袋,力气半分没有,他道:“这么久,你们都去哪儿了?”
飞廉脸色似乎变了一下,他有些奇怪地往后头瞅了瞅,道:“我们最近,最近比较忙,所以就不能来府中看望先生,今日也是抽空,一会儿就得走。”
石南道:“今日是陌连母亲的生辰,他估计一时半会走不开。”
黄岑道:“我们是来看望先生的,听说先生病了,我们带了点雪莲来,不过不多。”
飞廉不知从何处掏出几株雪莲,塞进石南手中,道:“我们听说书人说了,先生的病要雪莲养着,我们先前给先生的先生是不是用完了,没有雪莲才生病的?也是我们大意,下次一定按时给先生送。”
石南哭笑不得,道:“那个,是我唬别人的。”
三个娃娃均是一愣,你看我我看你半天,紫苏道:“唔,不过雪莲确实养人呀,先生用着总是没错的。”
石南心中一暖,道:“晚上留下吃饭吧?”
飞廉转头看向门外,有几分犹豫。
紫苏却脆生生的开口应道:“好啊!”
飞廉扯了扯紫苏,对她摇头,又示意一般地看了看门口,紫苏会意,低着头绞着衣角,嘴里嘟囔着:“好久没在先生这里吃饭了,先生园子里的鸡腿做的很好吃。”
石南不知飞廉为何不愿留下,他猜想可能是家中看管地紧,便笑道:“陌连忙完家宴便会过来,他天天念叨你们,你们不想见见他嘛?”
黄岑听言拽住飞廉的衣袖,委屈道:“我也想陌连哥哥了。”
飞廉皱眉,小小的圆脸上露出为难纠结的表情,终于叹气妥协道:“好吧,不过得尽快。”
说了几句话,安南就有些吃不消了,半躺在床边便在躺椅上睡着了,半梦半醒中感觉有人抽走了他手中的书,替他盖好被子,然后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和竹门关紧的声音。
一切归于安静,偶尔吹过的细风穿过竹林的声音反而让他眼前的黑暗更沉了几分。
不知昏昏沉沉睡了多久,梦里遍地开满紫云英的山谷,有着如同仙境一般腾腾雾气的瀑布。
那个威胁他看病的白虎驮着三个白面团一样软软糯糯的孩子跳跃玩耍,他和季陌连在开满粉色桃花的桃树下一人一杯酒对饮,笑谈天下,醉此一盅。
“先生没事吧?”
“道长,先生烧退了,只是有点儿脱力,休养几日便好。”
“那就好,若有需要的地方随时喊我。”
“多谢道长。”
耳边传来郑岚与云义的说话声,石南挣扎着睁开眼睛,低低喊了一句:“郑岚道长?”
郑岚一听,几步跨过来,坐在床边,道:“我来看看你,现在感觉如何?”
石南眼前郑岚的脸渐渐清晰,他笑道:“无事,我这身子就这样。”
郑岚皱眉道:“先生鼎鼎大名的药王,身子这么弱,莫非真是要那雪莲供养着?”
郑岚沉吟片刻,道:“先生别担心,我必会扬名立万,倒时便日日为先生献上雪莲。”
石南挑眉一跳,十分无奈,看来他编的谎话是全大陆的人都相信了,他想罢了罢了,就当给郑岚一个追求,说不定他活不到郑岚名誉满天下的那天。
他垂了眼,微微点头。
突然郑岚手上的转盘飞速转动,郑岚眉头一动,转头,只见一个小小的身影从门口一晃而过,手上的转盘又停止了转动。
他问道:“先生家中来了客人?”
石南道:“客人?今日是季夫人生辰,应该是来了不少客人。”
郑岚道:“我不是问季府,是问先生的药园。”
石南心不在焉道:“药园?没有什么客人啊。”
郑岚皱眉道:“那就怪了。”
石南道:“怎么了?”
郑岚拿出不离手的转盘道:“这个转盘跟着我很多年了,只有有妖魔出没时才会转动,刚刚它动了。”
石南道:“怎么?季府还真有妖?外面传的邪乎,你可别吓唬我。”
郑岚摇头道:“不是季府,是先生的药园。”
石南一惊,道:“什么?我药园里?”
郑岚点头道:“所以我才问先生家中是否来了客人?我看云义云礼身上均无妖气,季公子更别说了,自然是正常人,之前我在园中居住也未有感应,可今天…”
石南吓得一哆嗦,他自小最怕这些妖魔鬼怪之类的东西,他拽住郑岚的胳膊,眼珠子转了几圈,道:“倒是有人来,不过…”
“不过什么?”
石南松开手,道:“就是几个娃娃,之前也都在此处玩耍好久了,不会,不会的。”
郑岚从怀中掏出几张符咒,递给石南道:“这个你拿着,寻机会给他们吃下去。”
“啊?”石南瞪着眼睛道:“这,若他们只是普通的孩子,这吃下去…”
郑岚安慰道:“不必担心,若他们是妖魔,吃下去,立时便会变回原形,若他们只是普通人,吃了不仅没事还能延年益寿。”
石南握紧符咒,咬着嘴唇。
晚饭时候,石南从床上下来,云礼去厨房做了几个小菜,鸡腿的香味还没出锅就传了出来,馋得紫苏一个劲儿的抹口水。
石南脸色阴晴不定,几人只当他身体不适,不做他想。
云礼绑着个小围裙将饭菜端上来,紫苏高兴的一把抓起一个鸡腿,飞廉拿起筷子“啪”打下她的手,紫苏委屈巴巴的捧着手看他。
飞廉道:“先生没动,你怎么先吃?”
紫苏泪眼汪汪看着石南,石南失笑道:“吃吧吃吧。”
她又转头看飞廉,飞廉道:“先生先。”
石南无奈,只好举起筷子,夹了一筷子的青菜吃了一口。
飞廉转头对眼巴巴的紫苏道:“你吃吧。”
紫苏欢呼一声,夹起鸡腿便要往嘴里送,黄岑则咬着筷子笑嘻嘻地瞅着。
三个孩子天真烂漫,紫苏含糊不清道:“谢谢先生。”
石南突然道:“等等。”
紫苏一愣,石南也愣住,一会他夹了青菜放进紫苏的碗里,道:“挑食会长不高的。”
紫苏半信半疑地将碗里的青菜一扫而过,开心的啃着鸡腿。
月色渐渐浓郁,洒在季府,与那宴席之中的喜庆相比,显得无比冷清,正如站在宴席中的人的心,那么冰冷。
季夫人此时坐在季素身边,她的位置略高于其他人,能一眼看到所有人,她看了看六王爷,看了看季素,看了看贵妃和青王爷,这几个人,都是她尊她爱的亲人,可今日她的寿宴上,他们的表情,他们的模样,都是那么陌生。
季夫人的手冰凉,季素此时站起,一副护着妻子的模样,可他的眼神却和六王爷的交错,有那么一点火光让季夫人瞬间了悟。
这些人都抱着目的而来,就算六王爷与青王爷是对头,就算贵妃娘娘是从小玩到大的好友,就算季素是她爱到骨子里的夫君,这些人今日的目的都是一样的,就是将自己逼到绝路。
六王爷的指令一下,那道士很快就来了,穿着八卦衣,一双凤眼亮若星辰,面色红润,神态飘逸,似是踏着清风而来,看着就很有得道高人的模样。
他看着六王爷也不行礼,只扬着头皱眉道:“哼,这个府邸真是妖气冲天啊!”
六王爷不仅不在意还恭恭敬敬的问道:“不知道长可否帮帮忙,这季老爷是我的好友,见他宅府不安我实在难过。”
“哼,自然,收妖是我本分之事,王爷且放心。”(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