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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 玉玦

从离开洛阳城以来,高肃的身边就多了一个人,所有人都不知道她的来历,却只知道,她总是喜欢望着高肃,安静的微笑,就像是阳光细碎的散下来那样的平和而温暖。

而高肃也时常望着她,温柔得牵着她的手,气宇轩昂得走在风里,仿佛在时光无尽的消逝下,她们都不会放手。

回到邺城之后的几天,郑子鸢成为了高肃的王妃。

所有人在这一天都笑容满面,红色的绸缎挂满了整个兰陵王府,就仿佛所有的喜气都从那些笑脸里蔓延出来。

可是,郑子鸢坐在床榻上,却皱紧了眉头,因为她听到了高百年的死讯,那个曾经在自己父亲墓前,安静得哭泣的面容,就这样忽然得犹如一阵风一样得消逝了。

子鸢抬起头看到外面降下了大雪,漫天的悲伤仿佛又落尽了她的眼睛里。

在一个月悲伤的度过后,有一股黑暗继而笼罩了下来,高百年的王妃是北齐大将军斛律光的最小的女儿,今年不过十三岁。百年在去世的时候也只有十四岁,而在一个月后的今天,斛律氏也因不进食而死。

高肃在看到斛律氏的时候,她幼小的脸颊,眼泪流下过得痕迹僵硬得刻在那里。斛律光看着自己的女儿,安详而悲伤的闭着眼睛,就仿佛她刚出生时还躺在母亲怀抱里沉睡的模样。然后,高肃就看到,斛律光坚毅得如顽石的脸上,被泪水掩埋了。

就在斛律光抱着小女儿的尸体泪流满面的时候,高肃的眼睛里忽然映出了一抹的绿光,他看到在乐陵王妃的手里紧紧握着什么东西,高肃伸手想去掰开她的手,却发现她的小手虽然并没有完全得僵硬,但是他却未能把她手里的东西拿出来。于是,他拍拍了斛律光的肩,指了方向给他。

斛律光低头去看,然后,他伸出手,奇怪的事就发生了。

王妃紧握的手,在瞬间就松开了。斛律光从她的手里拿出那样东西,才发现,是只剩下一半的玉玦,他看着这块玉玦,眼睛里悲伤漫延成了泪水。因为他人的这块玉玦,这是高百年身上常带得信物。

大概在乐陵王在早知自己在劫难逃的时候,他劈断了这块完整的玉玦,一半留给王妃,而另一半自己也紧握在手里。也许,他是希望来生再世为人的时候,他们能够凭借彼此的一半玉玦,能够找到彼此,以再续这一生短暂而悲凉的情缘。

忽然,高肃听到斛律光浑厚的嘶喊声响彻在整个房间里,他被悲伤浸泡的声音,就仿佛一只受伤的野兽在用尽了最后的力气,呐喊出最惨烈而凄凉的悲鸣。

高肃走出房间,他看着湛蓝的天空广阔得让人感得了恐惧。到底还要有多少人,在这样一片的土地上消失,有多少人在诀别得时候流下悔恨的泪水。

沉重绵长的叹息,在温暖的阳光下无尽的蔓延。

子鸢在兰陵府的日过,仿佛过得很平静。离开了硝烟散尽的战场,没有了那些藏匿在阴谋下的诡异绽放的微笑,她忽然觉得这一切都来的太不容易。

她看着那些侍女偶尔偷懒而在树下贪心的享受阳光,脸上滴落着疲惫的汗水,却总是焕发出最灿烂的笑容。

子鸢有时候会在安静得时候,想起很多人,而她想得最多得却是郑萧。在她离开北周的那天,她就再也没有见过他那张冷峻得能掩埋一切悲伤的面孔。

其实,在最后知道了所有的一切,她反而仿佛被放空了身体,一切沉重的枷锁都在拨开云雾的瞬间消散了。

子鸢看着夕阳落入眼睛里,落寞成一片暖色的雾气。

然后,她听到了轻微的脚步声,她知道那是侍女不敢打扰自己而发出的细微声音。她转过头,微笑着说。“什么事?”

很久子鸢没有听到回答,她感到很奇怪,她走到门口,却没有看到侍女。而出现在眼前的却是,有着一双沉默而坚定眼眸得少年。他的年轻的脸庞在阳光下,虽然沉默,却依旧绽放着醉人的光泽。

张亦言沉默得微笑,很久,才说。“过得好么?”

一时忘记言语的子鸢,站在原地,在听到他沉闷的声音的时候,子鸢才恍然回过神来。“你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

“因为我一直都知道你是个女人。”

一阵狂傲得风忽然的吹袭过来,子鸢的裙摆和长发都被吹散在风里,可是她眼睛里却有更多的迷雾聚拢在一起。

“还记的我们第一次见面么?我撞见你的时候,我就知道你不是男人。”

子鸢恍然一笑,她想起张亦言看到自己第一眼时,就表现出惊诧得表情。直到现在她才明白过来那个表情出现的缘由。她甚至从来没有在张亦言沉默的双眼里,看透一丝的踪迹。

“你的手好些了么?”子鸢问他。

“恩,已经全好了。”他撩开长袖,白皙的皮肤在阳光下绽放着光泽,只是,在他姣好得皮肤上,却又一处深深的伤痕,就仿佛鲜红得荆棘那样的刺眼。张亦言看着她的皱起得脸,笑着说。“不碍事,只是些伤痕而已,如果,这些伤痕落在你的身上,那就太不好了。”

“所以你保护了我?”子鸢望着他,他漆黑的双眼仍旧透不出任何得风絮。

“是的。你不用感到内疚,因为,无论多少次我都会这么做。”

“我能知道为什么么?”

张亦言回头看着远处,高肃正走来得身影,他说。“就像他知道你身处危险之中,而依然奋不顾身得去找你。我们是一样的。”然后,他转过身,朝着高肃的方向走去,然后,他们没有停留得相望了一眼,什么都话没有说。

高肃问子鸢。“你是什么时候认识他的?”

子鸢望着张亦言远去得背影消失在尽头的彼端,她忽然感受到风从他的方向吹过来,有了沉默而隐忍温柔,原来,在不知不觉当中,这样一个男子却爱上了自己。

“我也不记得了。”子鸢回答着。

夜幕沉沦,花灯微蒙。

子鸢在每一个这样的夜晚都会做不同的梦,但这些梦却皆萦绕着同一片天地。那是厚重的乌云遮盖着的天空,大地上落满了雪花却并不是纯白,他们是被烧红得鲜血所染透,然后,她总是站在那里,她会看到那些熟悉而早已里她远去的面孔,悲伤的如同水气一样消散了,她挥一挥手却抓不住任何东西。

子鸢几次从梦里惊醒,睁开眼泪水就被难过染透。但是,和之前不同,她不再用孤独的眼神去面对梦魇,因为在她饱满得泪水悲伤的浸透脸颊的时候,高肃就在她的身边。他微红的眼睛,飘散着不清晰的重重迷雾,可是,他却总是在子鸢的身边安静的微笑,然后,拥抱她。

那种安静的温柔,就这样在春天未遇地时候,悄然绽放。

566年,这同样是悲伤的一个季节。

就仿佛旧的伤口还在痛,新的伤口就更惨烈得绽开了,那种鲜血流淌着沉默悲伤的狂流,甚至是眼泪都无法真正的理解。

时间消散在不知觉得某一天,兰陵王府抹去了长久得冷清,难得热闹的气息聚拢了过来。

高肃几个兄弟,坐在大堂里,这一天,是他们每年相聚的日子。在这一天,他们会忘掉所有悲伤和痛苦。但是,也许是悲伤刻得太深,而时间太短还来不及淡漠,他们的脸上的笑容都是苦涩的。

因为这里却少了一个人……

所有人得第一杯酒都没有喝,因为他们都敬给了他们重要的人。那个在某个季节埋下深沉而悲伤的种子,在时间的沉淀下,越来越陈。

离开的时候,除了高肃,其他人都醉得不醒人事。高延宗甚至趴在桌子上,怎么叫也醒不过来,最后,他被下人抬着回了府邸。

孝琬还算清醒,只是他的样子看起来并不好,以往迥然有神的眼神,现在却被一股不知名的雾气笼罩得没有任何光泽。

他就这样坐在那里,眼睛里映着月光,悲凉而惆怅。酒已尽,意却未消。

高肃看着他,拿下他一直握着酒杯,对他说。“已经可以了,哥你喝的够多了,回去吧。”孝琬轻抬着眼睛,听到高肃在萧风里逐渐悲伤的声音,他默然得点着头。但是苦涩的颜色却始终凝固在他的眼睛里。

子鸢推一推趴在桌角的孝珩。孝珩慵懒得露出双眼,清凉得月光在他的眼睛映出了光泽,“他们都走了么?”他的声音含糊不清。

“都走了,二哥也不用装醉了。”

孝珩忽然有了一个狡黠的笑,他抬起身子,轻抚了扶衣袖上落下的尘埃。“既然酒不能醉人,为何连装醉都不给我这个机会。”

高肃在他的面前坐下,“恐怕你就没有这个时间了吧。”

孝珩懒散的侧过头,眼角流淌过的目光,顺着孝琬消失得背影一直望了过去。“你是说,琬,有些不同是么?”

高肃点点头,然后,他转过头,让子鸢坐在他的身边。

孝珩又点下头,仿佛很疲惫的样子。“他虽然一向很容易自负,但是,他心底也积压了太多,不要紧的,会好的。”

这一夜,悲凉的风仿佛浸透了所有,包括所有人的心。(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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