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灵验了，人事部那个孙梅，怀了好几胎没保住，你猜怎么着，就去那观音庙拜了拜，求了道符，喏，”一群妇女围在一起叽叽喳喳，讲话的女人莫约四十来岁的样子，留了头中长短发，应该几天没洗头了，有些湿润的头发上粘了些些白色的细屑，大家都喊她齐姐，她努了努嘴，“现在儿子都上小学了。”
“真的假的，真有这么灵？”旁边另一个姓肖的中年妇女一脸不信，“那些有钱人天天上大医院，那要是说一声保不住胎了，就保不住了，医院都没辙，一道符纸就能解决？你这话太夸张了，不可信。”
“你真别不信，孙梅年轻的时候老爱习惯性流产，下午咱去问问，她那个儿子是不是拜了观音求了符生下来的。”
两人就这个问题争论了起来，一个坚信城东的送子观音庙拜过了就能生儿子，一个坚信科学都解决不了的事情，不应该相信封建迷信。
争着争着，不相信封建迷信的肖姓中年妇女冷哼了一声，“真要这么灵验，你怎么生了三胎都是女儿？”
周围哄堂大笑的声音惹怒了姓齐那个妇女，原本的争论升级成了争执，最后干脆动手打了起来。
这事闹到了南煜办公室，两人互相指责对方的不是，南煜了解完整个过程，对齐姓妇女和肖姓妇女双方都进行了批评后，让她们回去各自的岗位工作。
“齐姐。”南煜喊住那个坚信拜了观音就能生儿子的中年妇女，“你说的那个地方，真的那么灵验吗？”他倒是无所谓生男生女，就想求个符，保佑陶慈跟肚子里的孩子平平安安的。
“真的，这事是人事部的孙梅亲口告诉我的。”一听南煜愿意相信送子观音的事，齐姐别提多兴奋了，“就在城东，很有名的，你随便找人一打听都能找到地方，经理，你要是去拜了，给陶小姐求道符，来年一定能抱上大胖小子！”
……
周六这天，南煜起了个大早，他从床上起来时，陶慈跟着醒了，“老婆，你接着睡，我一会儿给你做完早餐回公司处理点事情，中午可能赶不回来陪你吃饭了，”一来一回城东，估计得三四个小时，如果不塞车的话，十二点前能回来，“我会尽量赶回来的。”
陶慈睁着迷迷糊糊的眼睛，点了点头，“没关系，开车慢点，我自己吃饭也可以。”
南煜亲了亲她，“我想跟你一起吃饭，睡吧，一会儿记得起来吃早饭。”他从床头柜拿过她的手机，定了个八点半的闹铃，掀开被子下了床，给他媳妇儿煲了些稀饭，这才刷了牙洗了脸，轻手轻脚进房间换了身衣服，出门往观音庙出发。
开了两个小时的车来到城东，街边摆摊的老太太一听他打听观音庙，热心地给他指了方向。
南煜道了声谢，转身走了几步又折了回来，“老太太，这些都卖给我吧。”
看样子应该是自家种的瓜果，长相并不怎么美观，所以没什么人问津，南煜从皮夹里抽了两张红色的钞票递给老太太，老太太伸着那双指甲缝里满是泥垢的手，接过了钱，又退了一百还给南煜，“这些就够了，我还得给你找。”
南煜弯下腰帮着老太太往皱皱巴巴的塑料袋子里装着瓜果，“没事，剩下的拿着吧。”
提了袋子转身离开了，留下那两百块。
老太太在他身后连连道谢，“年轻人，观音菩萨会保佑你的。”
出了城东，走了不到十分钟，果然见到传说中很灵验的送子观音庙。
南煜进了观音庙，三拜九叩给慈眉善眼的送子观音娘娘进了香，庙祝告诉他，只要心诚，他心中所求，就必定都能应验。
南煜小心地把那道叠成了三角形的符纸收进了皮夹里，他此行所求，只愿陶慈跟孩子平安健康，如果还能再奢侈一点的话，他希望观音娘娘保佑他跟陶慈白头偕老。
拜了观音求了符，开车返城，他给陶慈打了个电话，“老婆，我应该能赶回去陪你吃饭。”
到北城时十一点四十二分，他直接去花店接陶慈。
吃完了午饭，他陪着陶慈在店里呆了一下午，虽然说花店里没有什么脏活累活，可他还是生怕累着了他老婆和孩子，一整个下午，就连陶慈要给植物浇水，南煜都跟她抢着干。
“这袋子里的是什么？”六点钟的时候，南煜央着陶慈收店回家，陶慈一上车就看见了他今天从老太太那里买回来的瓜果。
“无公害蔬菜，晚上给你炒来吃。”他笑得好不惬意，“老婆，以后我天天做饭给你吃，好不好。”
一进家门，南煜就催着陶慈进去洗澡，“衣服给你拿好了，等你洗完澡出来，就差不多可以吃饭了。”
趁着陶慈洗澡的空当，南煜从她的挎包里翻出了她的钱包，打开自己的皮夹，把从观音庙求来的符纸拿了出来，放进了她的钱包里。
合上了她的钱包，想了想，不妥当，她故意瞒着不让他知道她怀孕了，肯定是想等到恰当的时机再给他个惊喜，他不能戳破他媳妇儿的一番苦心。
重新打开她的钱包，抽出符纸，把符纸藏进夹层里。
看着她塞得乱七八糟的钱包，南煜忍不住轻笑，这个粗心大意的小家伙，也不知道整理整理自己的钱包。
她应该很久没有使用过现金了，现在出门都用手机付款，极少需要用到现金，她钱包里的零钱被压得紧紧的。
南煜将她钱包里的现金全部清了出来，一张一张地把被压得紧紧的纸币铺开整理好。
手上捏着几张纸币，他伸手接着拿起被压在一起的二十元面额纸币，刚一打开那张被对折在一起的纸币，一张白色的，对折着的单子掉了出来。
出于好奇，南煜弯腰捡起了地上的单子，将单子打开…
三十五周？妊娠终止？手术费用？单子上的字眼刺红了他的眼，不敢相信眼前所见，他将那张中间有着一道深深折痕的单子，凑近了自己眼前，细细地看着，不放过上面的每一个字。
北城人民医院缴费单，姓名陶慈，年龄二十七，孕期三十五周，手术项目妊娠终止，住院费用一千三百八十元，已缴。
根据单子上的日期往前推，孩子是婚宴那晚在酒店里怀上的…
……
陶慈从房间里出来，还没可以吃饭呢，她看了眼空桌子，她男人也没在厨房里面。
“阿煜。”走出客厅，他一个人坐在沙发上，“人家饿了。”她向他靠近。
南煜的视线停在茶几上，陶慈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脸色巨变，她怎么把缴费单给忘了！
“阿煜，你听我解释。”那张单子上写的是她的名字，他肯定是误会了。
南煜转头，平静地看着她，“知道我今天干什么去了吗？”轻轻向上弯起嘴角，他从茶几上拿起她的钱包，抽出了夹层里的符纸，“听人家说城东的观音庙很灵验，我去给你和孩子求了道符。”
“阿煜，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她急着想跟他解释，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我是不是很可笑。”他的目光在她脸上巡视，“陶慈，我是不是很可笑。”
“阿煜，你听我解释。”她答应南惠不能说出来，“你再给我些时间，我一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案。”她得打电话跟南惠商量一下，能不能告诉她大哥。
“你是不是想告诉我，你是有苦衷的？”他的眼底迅速泛红，“是不是！”
“阿煜，孩子…”是南惠的。
“够了！”南煜却没让她把话说完，“陶慈，我受够了！从小到大，你说绝交就绝交，想和好了，也是你说了算。长大后，你不愿意跟我在一起，我于是灰溜溜地离开，你又说想跟我在一起了，于是我又不要脸地滚回来了！结婚是你说了算，现在，就连孩子…”他仰着头，眼泪还是顺着他的下颚流了下来，“我很累…”
他悲怆的话语犹如一记铁拳，重重地击上她心房，“阿煜…我让你这么地痛苦吗？”她不知道，从来都不知道，她只是一味地接受着他对她的好，却没想到，原来他心里早已经疲惫不堪了。
“是。你让我很痛苦。”他死死捏住那张单子，指尖逐渐发白，“知不知道那天我看见你藏在抽屉里的验孕试纸，我有多快乐？知不知道这些天我过得多幸福，每天只要一闲下来，我就会开始幻想我们的孩子长什么样子，是像你，还是像我。是男孩，还是女孩。但这些都无所谓，不管是像你还是像我，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我都会像爱你一样地去爱我们的孩子，我连名字都取好了，生儿子叫南祺骏，生女儿叫南黎棠。”他发狠，一把挥开了茶几上的东西，陶慈的钱包跟他的皮夹被挥出去老远，桌上的零钱散落了一地，“没有了！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他说他很累了…他说他很痛苦了…
“对不起，让你这么地难受…”原来不是谁都会一直付出的，这个世界从来就是公平的，没有人会不求回报，她从南煜那里得到的太多了，现在，已经到了她无力再承受的时候了吗？
“陶慈，你爱过我没有？你为什么总是能这样地自私？你为我想过没有？我爱你胜过爱自己，这就是你回报我的方式？”他不断捶打着自己的头，“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只是想要跟你在一起，只是这样而已，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阿煜…阿煜，你别这样，是我不好。”她扑着过去抓住他捶打着自己脑袋的手，“不要伤害自己，求求你…”
“离婚吧。”他的声音低低传来。
“你？说什么？”她一定是听错了…
“每一次都是你做决定，这一次，让我做决定吧。”他抬头，眼里猩红一片，“你的心是石头做的，我捂不热，也不想再捂了。房子留给你，我走。”
紧紧抓住她这么多年，现在他要撒手了。（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