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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五七章 自成一派

梁嗣道取了银子找来吴旬和苏且还,三人刚离开,陈璞要回转自己小院的当口,怜花卫又来禀报,“少爷,段大人来了。”

“以后师兄来,直接请进来就好了,不必通传了。”陈璞说着,走出去迎接。

段平之今天带了礼物,和两个随从,堂堂从一品大员带礼物登门,不可谓不隆重,不可谓不重视。

陈璞三步并作两步奔出门外,“师兄,您这是干嘛?直接进去就好,在这站着,这不是打我脸吗?老师知道非要骂我。”

段平之说道:“看你这么生龙活虎的我就放心了,你那口血,可是吓死师兄了。”

“走,进去说。”陈璞说道。

中厅落座,段平之仔细的查看陈璞的起色,发觉确实无大碍,才说道:“你今天的表现,我大概能猜出你的想法,可这如此一来,你就正式的与殷景琪对上了,这老家伙为政的能力一般,整人的手段可谓武阳魁首,你要多加小心了。”

陈璞听的出段平之由衷的关心,歉然道:“让师兄担心了,我也是无奈之举,昨晚赴宴,殷景琪前倨后恭的嘴脸表露无遗,迎接时殷勤、热情,得知我无意加入世家阵营,马上就拉下脸赶我走。这样的人,不说什么世家还是寒门,光这副嘴脸,我就不会与之为伍。既然他不要脸的剽窃我的策问,我不介意在他脸上踩几脚。我心眼儿小的很,能直接报的仇,我从来不等十年,我不是君子。”

段平之审视着这位才认识几天的师弟,心中慨叹,少年英才。

“恐怕不止报仇这么简单吧?你是觉得反正已经站到了对立面,那干脆就给殷景琪和文武百官留下一个鲁莽、轻狂的印象。麻痹了政敌,替皇上解了围,自己出了气,一举三得嘛。”段平之说罢,端起茶盏。喝了口茶。

陈璞哈哈一笑,“师兄知我,不过还有一得师兄恐怕没有想到。”

“哦?还有?说来听听。”段平之想不到,自己还漏了什么。

“我这一吐血,北上的路途上,我就可以称病不出了,躺在我的豪华马车里,优哉游哉的游玩一番,周弼那老小子,我看他就来气。”陈璞说道。

“周弼何时惹到了你?”段平之不解。

“当日琼林宴,我步行回转,师兄马车先行,可记得城门不远处的路边,有一群人?”陈璞问道。

段平之经陈璞提醒,仔细回想,“每日进出白虎门的百姓、商贾,络绎不绝,我真的没有注意啊。”

“那日路边,我的四位娘子把马车停在路边等我,被周弼的儿子周旭阳调戏,我捅了他大腿八刀。庞元安的事情已经让我胸中愤恨,又跑出个二世祖,我陈璞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变成了软柿子,谁看到都想踩一脚。周弼父子,我必杀之。”陈璞眼中闪过冷光。

“竟然发生这样的事情,弟妹可曾受到惊吓?为何你不来找我?”段平之也沉下脸,同仇敌忾。

陈璞说道:“我当时想到,皇上就要经过那里,我便没有下杀手,让周旭阳走了。后来演了出苦肉计,让皇上去处理了,皇上找来蓝庭和,彻查此事,结果周旭阳连夜回到圆月派,矢口否认到过京城,还有人给他佐证,蓝庭和没有证据,只能作罢。”

段平之皱起眉头,思索整件事情,“皇上这次派周弼和你换回老师,可是与此事有关?”

“这我就不知道了,或许皇上是给我机会找到周弼的把柄吧?又或者想看看我的能力,斗不斗得过周弼?换回老师,是我亲自向皇上请命的,能当此任的也只有师兄与我,师兄要坐镇京师,片刻不能离开,那就只得我去了,不能再让老师在靖安受苦了。”陈璞说道。

半真半假的话,也是无奈,陈璞不可能此时把与皇上的计划和盘托出,周弼是殷景琪手下第一走狗,面对殷景琪的政敌,向来都是周弼第一个发难。如果段平之得知了陈璞和皇上要料理周弼,难免为了寒门利益筹谋一番,那时这本来清可见底的水塘,必然会浑浊,变数增多,不是好事。

可段平之也不是那么好骗的,“你殿试的试卷究竟写了什么?皇上至今不肯把你的试卷给任何人看,究竟为何?”

“拖字诀,迄今只有老师和师兄知晓,我的试卷自然不能让任何人看的,师兄又是知道内幕的,自也不必看,那皇上只有收藏起来一途,我此去换回老师,就是因为我完善了拖字诀的细节,皇上认为我在靖安,比老师更合适,才有了这份任命。只是让周弼压我一头,我也没闹明白怎么回事。”陈璞说道。

段平之也只得认可陈璞的话,虽然直觉告诉他没有这么简单,可是他找不到陈璞话中的漏洞,“或许皇上是想看你如何在逆境中趟出一条路吧?周弼一定知道他儿子的所作所为的,不然他也不会让周旭阳连夜回到圆月派,那自然也就清楚你对他的敌意,这北方一行恐怕你要小心应付了,他肚中坏水多着呢。”

“所以啊,我才说我这口血吐的值得,我就在马车上躺一路,想给我脸色看,想给我穿小鞋,找皇上去吧。”陈璞嬉笑着说道。

段平之看着眼前的这位师弟,总觉得不真实,他好像把朝堂争斗当做了游戏一般,根本不在意。在朝会之上,皇上眼前,与殷景琪放对,毫无惧色。就是自己与殷景琪在朝会上有冲突,也是要深思熟虑,打好腹稿才可以。可陈璞完全就是一副乱拳打死老师傅的架势,不要退路,不留一丝情面,直接把与殷景琪乃至世家集团的关系,推到极致的对立。

可若说他鲁莽,他一口鲜血就一举四得。他假意喷血的事情,皇上一定已经知晓了,可自己根本就没有听说皇上大怒,或者取消陈璞任命的风声,那就证明皇上根本就没有要责罚的意思。

殷景琪这一次,注定要哑巴吃黄连,陈璞说的话虽然不讲究官场规矩,可是句句在理,你殷景琪剽窃在先,先出口伤人在后,不管你是真晕倒还是假晕倒,陈璞也吐了一口血,完全扯平,就算殷景琪气的蹦高,也无济于事。

“你就没觉得皇上有什么变化?最开始的求战派是以白轩为代表的武将,求和派就是就是殷景琪的世家集团,只有天下平稳,那些世家才有利可图,他们才不管武阳的脸面和未来。两边不站的中间派,就是以老师为代表,寒门是力挺老师的。你的拖字诀被我和老师递呈给皇上以后,才有了老师的委任,可现在让周弼为主,去和谈,皇上就没有倾向和亲派的意思?”段平之忧心道。

陈璞一时间有些头大,派周弼为正使还是自己的意思,仅仅是为了以防万一,给武阳做个缓冲,现如今段平之问出来,陈璞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解释,说实话肯定是不行的,可编瞎话又非陈璞所愿。

“师兄放心,皇上既然让我做副使,就是让我牵制周弼的,如果皇上倒向和亲派,那根本没有必要让我去增加变数,我是觉得皇上一定还有我们不知道的后手,只是我们现在想不到,皇上也没想告诉我们。”陈璞说道。

段平之思来想去,陈璞的话有些道理,皇上从来不会做两头讨好的事情,他既然做出这样看似不合理的安排,那就一定有他内在的想法,如今只有静待事态发展。

“藏锋早上与我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师兄没有想明白。”段平之问出了此行的最终目的。

陈璞也放下茶盏,正襟危坐,“若师兄以为我与殷太师撕破脸,我就等于是寒门的人了,那可能师兄要失望了。我估计满朝文武也是这么想的吧,我既然与世家魁首对骂,那我一定就只能加入寒门。其实我哪头也不站,我更不是骑墙派,我也不算中立自保,若非要给我竖起个牌子,那就算我为善派吧。”

“这为善派,作何解?”段平之问道。

“若世家一方的政令对百姓有利,我仍会为他呼喊,寒门亦同。若只是把某件民生之事当做派系倾轧的工具,那恕我不能参与。为善,就是为万民谋福祉。”陈璞说道。

“你不觉得你这样非常的幼稚吗?你不站队,别人就不会攻击你了吗?你今天得罪了殷景琪,以后你在朝堂之上,做出任何为民请命的事情,他们都会阻拦,那时若你是我们一方,寒门自然会站出来力挺你,可若你自己独立,谁会帮你?”段平之非常焦急。

“如果这朝堂之中,只有同派系的政令会得到支持,其他派系的就一概打倒,那这样的朝堂我也不屑待了,如果真如师兄所说的这样,我辞官就是。”陈璞非常认真的说道。

“糊涂!你天纵奇才,谋断出众,为了你的理想状态,就要摒弃官身?为官不知变通,如何能为民办事?你以为一心为民就可以了吗?”段平之怒其天真的道。

“为何不可?”陈璞反问。

“我不想跟你争辩,你若一意孤行,老师都不会容你这样恣意妄为,你到了北方,问问老师,再做决定吧。我还有事,告辞了。”段平之带着气,离开了陈府。

陈璞也没有挽留,也没有阻拦,亲自把段平之送出了府门,望着远去的马车,陈璞摇头苦笑。

“师兄啊,你和殷景琪,站在巅峰太久了,忘了这个世间左右苍生的不是你们,而是皇帝啊!”陈璞的喃喃自语,段平之自然听不到,可有人听的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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