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佳怡的原则是做好自己分内的事，虽然没有明说，对她分管的工作范围以外的业务，叶佳怡不愿主动过问，关云天当然知道她的这种原则，但叶佳怡作为昌达集团总经理和集团公司重要智囊之一，每每遇到大事，关云天总是愿意征求她的意见。
对于即将实施的养老工程，关云天原计划在制定具体管理细则时，充分听取叶佳怡的意见，没打算让她参与考察过程，因为叶佳怡分管的几个生产单位和新项目建设，需要她付出很大精力。但是，这次出国考察正好需要一名翻译，经昌达地产公司常务副总老薛提醒，关云天也觉得叶佳怡是最合适人选，她不仅能够胜任翻译工作，通过对国外那些成熟养老机构的了解，叶佳怡对昌达集团养老事业的经营管理，将能提出更多有益的建议。
尽管叶佳怡身负重任，在不耽误工作的前提下，关云天任然希望她抽时间一同前往，“出国考察不是马上启程，在近几个月内，只要你能抽出十天半个月，其他人的时间都好办，现在主要看你什么时候能安排得开。”
关云天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叶佳怡不好再推脱，“好吧，你们先在国内考察，这段时间我把工作集中安排一下。”
......
过了几天，关云天带着老魏和老薛先到京城，分别参观考察了三家规模不同的公立和私人养老机构，又一路南下，对广深和上海等城市的不同所有制养老机构进行了考察。
通过事先联系，对这些养老机构的参观考察都是付费的，否则对方不予接待，更不可能进行深入交流。
在跟京城一家私立养老机构主要负责人的交流中，关云天很关注收费标准，“面对不同经济条件的服务对象，制定一个统一的收费标准，似乎不太容易，你们具体是怎么做的呢？”
“养老机构面向社会，当然会遇到各种条件的服务对象，制定统一收费标准并不现实，实际操作中，我们制定了几个不同档次的收费标准，供服务对象和他们的家属选择。当然，收费标准不一样，服务对象享受到的服务内容和质量，也是不一样的。”
“跟私立机构相比，那些公立养老机构有什么优势吗？”魏处长对此很感兴趣。
“所谓公立养老机构，以前只对特定人群开放，普通老百姓根本进不去。实行市场经济后，他们也面向社会开放，招收一些服务对象，这部分人的收费情况跟私立机构差不多，但他们的居住和生活环境，还不如很多私立养老机构，房子都很老旧，结构也不好，周边绿化很少。”
“公立机构不是有政府拨款吗？怎么会这样？”老魏很不理解。
“政府那点拨款，只够维持基本的运转费用，而且一部分管理人员属于体制内编制，五险一金一项也不能少，说实话，如果不面向社会招收服务对象，公立机构很难正常运转下去。”
“如此说来，交同样多的钱，在公立机构享受到的服务，可能还不如私立养老机构。”
“事实就是如此！所以在我们这里，公立养老机构的口碑，没有私立养老机构好。”
关云天接了过去，“工作人员的服务态度，可能也不如私立机构，因为公立机构很多人都是体制内人员，似乎有一把保 护 伞罩着他们。私立
机构就不同了，工作人员没有这种优越感。”
“说得对！我们的员工都有很好的服务意识，基本可以做到把服务对象当亲人对待。”
“我的理解，养老服务业，就应该有这样的意识，那些老年人和他们的家属，人家花钱到这里，或者把他家的老人送到这里安度晚年，从道义上讲，养老机构应该让人家放心。我觉得，做养老事业这一行，起码要有爱心！”关云天道。
“关总说的没错，不仅机构负责人，即使普通工作人员，没有爱心是做不好这一行的。”
“一般而言，机构是要盈利的，否则坚持不下去，请问你们的盈利模式是什么？”关云天道。
“盈利模式主要是政策扶持，要靠从这些老人身上挣钱，将不可能盈利。”
“所谓政策扶持，不外乎税收减免，财政补贴，除此之外，还有什么？”
“就这些，虽然总数不多，但很稳定。”对方似乎很满足。
“仅靠减免补贴这点钱，收益确实不多。就京城的养老事业而言，面临的成本压力主要有哪些？”关云天道。
“主要是人力资源成本上涨过快，但又不能把服务对象的收费标准随便往上调，这一点，令我们非常无奈。就算这么高的工资，京城本地根本没有人对这种侍候人的工作感兴趣，除了部分管理人员，机构百分之九十五的员工，都是外地来京务工人员，他们要租房要生活，京城房租这么高，物价贵，工资低了即使外地人也不愿干。”
“机构为什么不给这些外地员工提供宿舍？如果有集体食堂，就能降低职工的生活居住成本，即使工资低一点，他们的净收益也不低。”关云天道。
“你也看见了，我们就这么大个面积，哪有地方为外地职工解决住宿和吃饭问题？去外面租集体宿舍，比他们单独租房便宜不了多少，而且还负有管理责任，我们也不想 操那个心。”
关云天点点头，“是啊，这些都是具体困难。面对外地职工春节期间的集体回家，机构怎么应对？”
“这倒不用过分担心，外地职工春节回家时，绝大多数老人也会被家属接回家过年，只有极个别的老人在春节期间留在这里，人少就比较好办了，服务员人手不够时，我们这些管理人员也可以充当临时服务员。”
“老年人大多体弱多病，养老机构如何解决老人们的日常医疗保健问题？”关云天问得很仔细。
“按理说机构内部应该有诊疗部门，一方面我们没有地方设置，另外，也是不愿操心，于是，我们跟附近一家医院建立了合作关系，老人需要就医时，都由那家医院负责。”
“顺便问问，你们招收服务对象有难度吗？需不需要在媒体上做广告？”
“不瞒关总，就这样的收费标准和服务质量，我们的床位也是相当紧张，都有人在我们这里登记十年以后的床位了。”
......
在南方考察时，关云天同样跟对方进行了深入交流。说实话，从北到南转了一圈，关云天觉得几个超大型城市养老机构的经营管理经验，并没有多少新意，教训倒是有一些。
在返回的火车上，关云天向老薛交代，回去后要做
的第一件事，便是找省建筑设计院，更改第一期养老机构的规划布置图。
“为什么要更改？”老薛不明其意。
“不知你们注意到没有，在跟京沪广深多家养老机构负责人的交流中，他们存在的一个最大问题，就是人员工资上涨过快，但是机构不能为员工提供居住和生活场所，员工们就得到外面租房，因为房租太高，所以工资低了就招不到员工，机构就得咬牙提高人员工资，咱们不能重蹈这个覆辙。”关云天道。
“那是因为他们在超大型城市，在咱们这样的二线城市，应该不存在那些问题吧？”老薛不以为然。
“你觉得省城的居民愿意做这种侍候人的工作吗？情况也许比京沪广深等超大型城市好些，但我认为，将来百分会八十的服务人员，也要依靠来省城务工的外地人员。如果不能给他们提供居住生活场所，可能招工都很难。”
“这里的房租毕竟没有一线城市那么高，不至于吧？”
“房租是要低一些，但二线城市的平均退休工资也比京沪广深低，所以，将来养老机构的收费标准也会更低，员工工资自然也就低了。再让他们到外面租房，他们能干吗？”关云天道。
“你的意思，机构将向员工无偿提供居住生活场所？”
“那倒不是，以成本价向员工出租，总比他们到外面租房便宜得多。为他们节省了房租和生活开销，让员工的净收入不比在一线城市低，甚至更高，只有这样才能对员工有吸引力。”
“嗯，是该考虑到这些方面。不过，建筑规划怎么修改呢？”
“把以前用于建办公楼的地方，改为两栋高层建筑，一律按两居室小户型设计。”关云天叮嘱道。
“为啥设计成这种户型？”
“如果外地职工夫妇俩同在这里工作，租一套这样的房子，正好组成一个温馨的家庭，即使面对单身职工，两三个人，或三四个人租一套这样的房子，平摊后也不贵。”
“你这主意好是好，就怕设计院不让改呀！”跟外界打交道，老薛也很犯怵。
“你先问问，把咱们的目的跟设计院讲清楚，我觉得他们应该理解。”
关云天交代的任务，老薛当然不敢怠慢，第二天上班以后，第一件事便是让司机拉着他，直接去了省设计院，找到主管这个项目的设计师，说明来意和目的，对方一听便急了，“薛总，哪有你们这样的？图纸都出来了，又想起来修改，你们早干嘛去了？”
老薛也是个有身份的人，被对方这么劈头盖脸地训了一顿，显得面红耳赤，但他还是陪着笑脸，“你别着急嘛，我也没办法，项目临时增加了一项功能，只好修改布局。”
“临时增加功能，修改规划布局，你以为这是儿戏吗？说变就变！这涉及到增加建筑容积率，懂不懂？”
“我搞了多年房地产，当然懂！”老薛强压怒火，“这个项目不是情况特殊嘛，你就费费心吧。”
“费费心？你说得倒轻松！增加建筑容积率要得到建委的批准，否则，谁说了也不行！”
商量无果，老薛只好回到单位，关云天知道情况后，哈哈一笑，“不就是建委吗？让他等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