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邵礼已经很久没在她面前提起宋元林的事了。
但是她知道, 他还在寻找真相。
警察那边一直没动静，但他却开始到处给宋元林以前的友人打电话, 打探消息。
但是得到的回复都和以前一样，说没见过, 不认识那两个人。
就好像完全不存在，直接人间蒸发了一样。
而且明显对他提及此事时避之不及。
再加上张向天那天无意间和他说过的话，他现在越来越觉得宋元林的死绝对有隐情。
现在看到那个邢老狗，宋邵礼直觉认为他和那两个人中的男人有关。
“要不要去警局再问一问？”
“去，但不是现在。”宋邵礼说道：“你先去买房。”
“那好。”肖?点点头，“咱们吃完饭就去，勤跑跑, 争取今天把合同签了。”
两个人回去以后找了个面馆, 随便吃了点，就直奔宋邵礼之前说的那个房产中介。
过去以后，中介的人已经等着他们了，男人穿着笔挺的西装, 又高又瘦, 人到中年，老而不显衰。
“侯叔叔！”宋邵礼笑着迎了上去。
“小宋啊，你又瘦了。”侯尧笑着伸出手拍拍他的后背，“最近你妈怎么样？”
“挺好的，我走的时候，她还念叨着上次在您这喝到的茶。”
“她呀，嘴刁, 什么好东西都逃不过她的嘴，我这还有几盒，你走的时候拿上带回去。”
“这哪好意思……”
“和叔叔客气什么，你出生的时候我都抱过你。”侯尧看到宋邵礼旁边的肖?，有些疑惑道：“对了，你不是和叔叔说有人要买房吗，那人没来？”
“来了。”宋邵礼拉着肖?上前，“就是她，我女朋友，她想买房。”
侯尧愣了一下，“这不还是个学生吗？”
“侯叔叔你好。”肖?露出一个笑容，“就是我要买房。”
“好吧好吧，现在的学生比我们还要能耐。”侯尧感叹着，然后说道：“你父母是让你先来看看？有什么要求吗？”
“二百平米左右的，三环内就行，要新房，精装修的。”
随后她又加了一句，“看好了今天交全款签合同。”
侯尧再次愣住，“你父母就这么放心你，小姑娘，要不打个电话给家里人吧。”
“侯叔叔您别担心。”宋邵礼乐了，解释道：“她在网上开的服装店，一个月下来赚的钱四舍五入能有一个亿。”
侯尧这回彻底震惊了，他手中的笔都掉了下来，“一……一个亿？”
“他开玩笑的。”肖?瞪了宋邵礼一眼，“不过您不用担心我家人那边，我确实能做决定。”
“那好吧。”侯尧重新坐下来，从电脑里的数据库里翻看着，没多长时间就选出了几套房。
肖?挑了其中的几套，侯尧便亲自带着他们去看房。
她现在选的主要是地段，是三环内未来热门的地铁站附近。
有的地方虽然现在还没建地铁，但是因为地段好，再加上还有了地铁，之后房价会骤升。
不过现在买的话，房价还不算高。
整整一个下午，侯尧陪着他们一直在看房，一圈绕完了以后，肖?心里也差不多有了数。
“怎么样，小姑娘看对哪套了？”侯尧一边开车，一边问。
“看对三套。”肖?说将位置说了，全部在二三环，而且都是未来会有两到三个地铁交汇的好位置。
“今天能签合同吗，我想尽快。”肖?看了看外面，太阳已经西沉。
“你就不考虑一下？”侯尧在后视镜看了一眼，忍不住提醒，“这要是签了合同不想要就没法退了。”
“不退。”肖?笑了笑，“您放心。”
回去以后，侯尧立刻把购房合同拿出来，准备好pos机。
三份房产合同上全部签下自己的名字，落笔的时候，她的心情十分激动。
成了成了，三套260平米的房子，现在是她的了！
就那个地段，未来少说都要翻六倍。
肖?面上十分淡定地刷掉自己卡上的钱，侯尧还对她另眼相看不少，“啧，小肖一看就是赚大钱的，一口气划走四舍五入一个亿的钱，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叔叔当年第一次做上百万的生意时候，心里那个忐忑啊，生怕钱赔进去。”
肖?微微一笑，没有说话，更显得高深莫测。
她也怕赔啊！
可是买房绝对不会赔，未来房价大涨后会给她带来的千万收益，所以现在哪里会因为这几百万就心疼呢？
她还郁闷自己钱不够多，不能买它十套八套。
合同签好，肖?把相关证件的复印件交给侯尧，因为是熟人，所以其他的手续侯尧拍着胸脯说帮他们完成，而且过户什么的也不用她操心，侯尧直接办好，到时候等通知，直接来取房本就行。
事情全部办妥，侯尧也很高兴，这段时间房市低迷，虽然房价不低，但是买房的人不多，而且现在好多人都说未来房价要暴跌，人们手上也没钱，一个月工资买一平米房，都不乐意买，等着房价降下来。
虽然能赚到钱，但总是赚的不多。
要是所有的人都像是这小姑娘一样，买房眼都不眨，痛快签字付款，他估计做梦都能笑出声。
侯尧聊天说到这个的时候，肖?心里忍不住回忆起未来开盘即售光的盛况。
时代啊时代。
回到宾馆，肖?直接瘫到床上，她从书包里取出合同，举在眼前看着，忍不住的就想笑。
“买个房子就这么高兴呀？”宋邵礼拿着热水壶烧开水消毒，无意间看到肖?美滋滋的，特别少见。
“当然。”肖?理所当然地瞥他一眼，“我劝你以后有钱了也尽早买房，十年后你会过来哭着感谢我的。”
“要那么多房干嘛，够住就行。”宋邵礼说道：“咱们又不卖房去。”
“错，还真是要卖。”肖?一下子从席梦思上翻身起来，“我和你说，未来房价起码要翻6-8倍，你现在买了以后绝对不后悔。”
“开玩笑吧你，六到八倍，让不让我们这些穷人住房了？”宋邵礼过来拧了拧肖?的鼻子，“得，就我现在的收入水平，以后就得抱你大腿了，不然连个房子都住不起。”
肖?拍开他的手，两个人在床上打闹了半天。
“要不要去吃饭？”闹腾完了以后，宋邵礼问道：“我回来的时候看见外面有个烧烤摊。”
“垃圾食品，毁我身材，不吃。”
“真的不吃？”
“不吃！”
“啧，刚才看见那有烤生蚝，烧烤师傅手艺特别好，蚝上放着满满的蒜和红椒，酱汁一淋，大老远的我就能闻见，那味……”
肖?忍不住咽了咽口水，狠狠掐了宋邵礼胳膊一把，“去吃！”
两个人到了烧烤摊子的时候，人差不多已经坐满，十分火爆。
他们四处打量了半天，看到有个桌子，只有一个人在那等着，于是宋邵礼走过去，问道：“不好意思，你们这可以拼桌吗？”
“可以，坐吧。”樊新德一抬头，愣了一下，立马认出是今天上午在所里的两个年轻人，“是你？”
宋邵礼也当即反应过来，“樊警官？真巧真巧，你也在这吃饭啊。”
樊新德回头朝着烧烤师傅那看了一眼，“我就在这等着，一会打包带走。”
“别走了，就这儿一起吃呗。”宋邵礼叫那个四处端菜的老板娘把菜单拿过来，“20串鸡脆骨，20串板筋，十个生蚝……”
宋邵礼噼里啪啦点出一堆菜，还要了两扎啤酒。
“咱俩一人一扎，够不，不够再点。”
“不用，我回去吃。”
“家里有人等着？”宋邵礼问。
樊新德摇摇头。
“那就一起吃吧。”肖?开腔道：“樊警官你们上午帮我和‘外地佬’要回东西，这顿烧烤就当感谢。”
“那更不行了。”樊新德皱眉要起身，“这是我们应该的。”
“朋友之间，说什么应不应该。”肖?比他更快起身，“这又不贵，一顿烧烤，哪算贿赂，您快坐着。”
宋邵礼本来就想再找个机会去派出所问问邢老狗的事，这次意外碰见樊新德，实在是个好机会，既能卖个人情，这样边吃饭边聊天，人们的戒备不会很大，比在警局里问的效果好得多。
两个人硬是磨破嘴皮子，樊新德拗不过他们，最终变成三人一起吃烧烤，还顺便多要了几份菜。
几个人因为上午的事，聊了聊那些拉帮结派的犯罪团伙，然后宋邵礼又说了说自己拍戏，两个人聊的聊的熟起来。
果然，没过一会，宋邵礼就问起了邢老狗的事。
“樊哥，邢老狗你了解的多不多？”
“他？”樊新德回过神来，有些奇怪的看着宋邵礼，“你问他干什么，上午你就问过，他得罪你了？”
宋邵礼若无其事地喝了一口酒，“我有个亲戚是警察，之前在他那看到一个杀人犯的通缉照片，和这个邢老狗有点像。”
“你这是来套我话了。”樊新德反应过来笑，“看在你们请我吃这一顿，说说倒是也没什么。”
樊新德抱起啤酒猛地咕噜了一顿，“这邢老狗今年快五十了，无业游民，老赖一个，除了偷东西就是□□。”
“不过干小偷这行的，接触的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以前邢老狗不是外地佬那波的人，而是在另一波人那。有过一次我们突击检查扫黄，结果一推开屋子，一屋子的人吸毒，这邢老狗就缩在一边儿，帮人搓锡纸。”
“那他自己怎么不吸？”肖?问。
“他那回答才可笑。”樊新德索性也不吃烧烤了，掏出一根烟点上，“当时我还被调到这，都是听说，那老狗抹着眼泪嚎啕大哭，好像死了儿子，结果半天出来个理由，说是看电视里的瘾君子萎靡不振，怕自己吸了也成那样，以后不能玩女人。”
肖?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身边的人都吸毒，自己不沾这些还挺厉害。”宋邵礼冒出一句。
“是啊。”樊新德叹口气，脸色也浮现一丝阴霾，接下来说的话就不一样了，“那次把他查住之后，外省正好有个跨省贩毒案，有线索说贩毒的人到了首都，所以那段时间我们查的非常严，要是被抓住了，会被审问很久。”
“但是那天审问的时候，邢老狗的表现有点反常，他平时除了偷东西的时候，胆子都非常小，欺软怕硬，每次见到我们警察跑的比老鼠还快，但是那天被审问，却意外的镇定，对答如流，话里话外一丝破绽都没有，特别不像他。”
“就算是平常人，突然被逮起来，尤其是因为这种原因，都应该惊慌失措，但是他却像是突然变了个人。”
“我哥当时觉得奇怪，但是里里外外的调查，确实也查不到疑点，邢老狗除了偷东西□□，还真没做啥别的，但是我哥但是怎么都觉得不对劲，连着几天去跟他。”
“然后呢？”宋邵礼下意识问。
“前几天没什么，邢老狗还是吃喝嫖赌，正事不做，但是第二个星期……”
“第二个星期怎么了？”肖?见对方停下来，忙不迭问。
“我哥失踪了。”
听见失踪这个词，宋邵礼立马一震。
肖?下意识地看向宋邵礼，对方紧抿着嘴，表情算不上好看。
樊新德没有察觉到他们的情况，仅是自顾自的讲着故事，“我们之前的队长连着几天几夜查监控，将邢老狗叫过来，四处寻找证据，但都一无所获。”
“当天晚上我哥跟踪邢老狗经过一条街，那条街环境差，附近的房子旧，监控很少，很多小偷□□都在那边住着，他和我哥一前一后过了那条街以后，我哥就失踪了，那条街没有监控，所以发生了什么完全不知道。”
“难不成是邢老狗……”肖?有些觉得不对劲，按他刚才说的，邢老狗应该并不是那种敢和警察对着干的人，就算他一时之间胆大了，但他一点本事都没有，怎么能赤手空拳就让一个警察消失了呢？
“我们都怀疑是他。”樊新德垂下眼盯着眼前已经凉了的烧烤，“但是奇怪就奇怪在这点，我哥进了那条巷子以后，邢老狗速度很快，没过多久就从巷子的另一头走了出来，如果是他动的手，绝对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把我哥制服。”
“说不定有帮手。”宋邵礼肯定的说。
“我们开始也是这样想的。”樊新德抬起眼看着宋邵礼说道：“但派去警察进行调查，当天路过那里的人以及附近的小贩，都表示邢老狗没有异常，根本就没停留，直接出去，好多人都说压根没看见我哥。”
“邢老狗有什么亲戚吗？”宋邵礼突然问。
樊新德摇摇头，“调查过了，父母十年前去世，现在一个人过，找过一个老婆，离婚了，没有孩子，除了和狐朋狗友就是自己住。”
宋邵礼眉头拧的更紧，“他做过生意吗？”
“更没有，他哪有这个头脑，你如果要是说摆摊那种，他还真摆过一次，说是国外进口的饰品，被城管抓住了，东西全没收，结果过去交罚款的时候，承认是从找人买的义乌货。”
宋邵礼低下头开始沉思起来，邢老狗和他照片上的，虽然长得非常像，但就从眼神和气质，他立刻就能分辨出来不是一个人
“樊哥，不瞒你说，我问邢老狗是有原因的。”宋邵礼最终决定将实情托盘而出。
樊新德喝了一大口啤酒，“你刚才不是说了，你亲戚那看到的通缉照片。”
摇摇头，宋邵礼说道：“通缉照片是没错，只不过那是杀害我爸凶手的通缉照片。”
樊新德愣住了，宋邵礼将宋元林的事情说了一遍。
“也是失踪？”樊新德问。
“对。”宋邵礼点点头，“只不过后来发现尸体。”
“你有没有那个人的照片和资料？”樊新德立马问道：“越多越好，我总觉得这两个人不太对，说不定这两个案子也有联系。”
“我也有这种感觉，相片和资料现在没有，回去给你发。”宋邵礼拿出手机，“你说一下你的邮箱。”
樊新德报上账号，宋邵礼记下，两个人还互相留了电话。
肖?起身，不动声色地去结了账。
两个人匆匆把凉了的烧烤吃完，樊新德和宋邵礼准备抢着去结账，肖?笑着说道：“你们两个手都慢，我已经结了，咱们聊得已经够晚了，早点回家吧。”
年龄比他小，还是个女孩子，他哪好意思让肖?结账，掏出钱坚持要肖?拿着，然而肖?硬是不要，再三推让之后，最后只能不了了之。
“那你们下次来北京以后，我请客。”
“行，我们等着。”
看着樊新德离开以后，他们也回到酒店。
“你怎么想的？”一回去，肖?就问。
“想法倒是没有，就是有种感觉。”宋邵礼双手搭在脑后，望着天花板，“邢老狗这边，能查到什么东西。”
“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可以和我说。”肖?想起了付石美，说道：“我还是认识一些人的，应该能帮得上你。”
“嗯……”宋邵礼转过脸来看着肖?，从刚才开始就十分凝重的表情略微变得柔和，“不用操心我的事，你的脑子只用忙剧本就行。”
因为提前将手头上的事办完，第二天一早，肖?就去了一趟商场，那里正好在搞活动，她买了一盒什么流光口红七件套，包装好之后，直奔付石美的会所。
因为提前打了电话，过去的时候，专门有人在门口给她带路。
这回过去的不是之前那个办公室，而是一个家一样的套件。
整个屋子欧式风格打造，十分奢华。
付石美就穿着一件修身的连衣裙，手里捧着一本莎士比亚戏剧集。
肖?进来以后，那个服务生就带上了门。
“付姐，这次的事麻烦你了。”肖?将手中包装精美的盒子递上去，“之前看到这些唇膏，觉得颜色特别适合你。”
付石美拆开一看，果然是口红。
她挑挑眉毛，自己收到的礼物里，还真没有过这种东西，那些男人们给她的都是动辄上万的东西，这套口红明显顶多够千元。
但是她却意外的喜欢。
口红，永远是女人无法抗拒的东西。
付石美拆开在手上兴致勃勃地试了一遍颜色，然后收好，笑容满面。
看着付石美洗手回来，还端了一盘葡萄，肖?清咳一声，“付姐，这回我来，还有一件事，就是和您交个底。”
还挂着水珠的手指拈着一颗葡萄，付石美慢条斯理地剥着皮，十分耐心，“你说，我听着呢。”
肖?：“您知道书画家张向天吧。”
“知道。”付石美点点头，“我还收藏过他的一部分作品。”
肖?：“那您知道季寒江这个人吗？”
还没等对方回答，肖?就说道：“这是我的恩师，一个画技高超的油画大师，但是在国内他完全没有名气。”
“当年张向天虚构罪名诬陷我的老师，还砍了他的手指让他无法再拿起画笔。”
付石美唏嘘着，看样子十分可惜，然而这份可惜却没有到达眼底，“那你和我说这个的意思是……”
“我想为我的老师翻案。”肖?目光炯炯，“张向天不是什么手脚干净的人，我们现在正在搜集证据，付姐，我需要你的帮助。”
付石美笑了，“虽然帮忙给你找回了失物，但小肖你把我想的太万能了吧，我哪有能力帮你扳倒这么一个人。”
“他虽然不在体制内，但是他和那些人息息相关。”肖?冷静地分析，“付姐你其实也并不想一直在这个地方待着吧，只要将他抓出来，你一定可以离开这里。”
话音落下，许久之后，付石美才再开腔，她依然笑着，“现在我还真信你是拍电影儿的了，想法真多。”
“付姐，你好好考虑一下，有决定了给我打电话。”肖?见状，主动结束这个话题，她得给对方时间来考虑。
将肖?送走以后，付石美站在窗口，掏出手机。
“小王，你确定张向天的那个男秘书去x市了吗？帮我留心留心他在那边的动作。”
x市，正好是肖?住的城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