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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九章 你长大了,我也老了

不知不觉中到了八月,世界一片祥和,至少长苏看到的是这样的。

窫窳没有出现,灾难也没有发生。

火灵儿和张浩或许已经喝过孟婆汤,投胎转世了吧。不知道月老会不会为他们牵红线?不知道他们会生多少可爱的小宝宝?

呃,讲这些好像太早了!

赤魅自从身体好的差不多了之后,天天往外跑,常常很晚回来,有时候甚至好几天了才回来。

就在长苏好奇她在神神秘秘地做些什么的时候,她竟然带回了一个绿毛怪物——正是长苏见过的那个绿毛僵尸罔魉。

上次长苏进入死域清理妖魔鬼怪的时候,还奇怪怎么没有见到绿毛怪。

没想到,原来火灵儿竟然早就把绿毛怪带出来了。

算算时间,竟然和火灵儿带长苏出来是同一天。看来那天他昏过去后,火灵儿又遇到了绿毛怪。只是,火灵儿为何会帮绿毛怪呢?

不过,火灵儿把绿毛怪带出来后便不管他了。之后,绿毛怪就一直在山野之中躲躲藏藏,不敢见人,直到赤魅找到了他。

虽然多了个绿毛僵尸,但是并没有影响到长苏和慕容的生活。因为赤魅和罔魉都喜欢晚上出来活动,白天一般闭门不出。而且,长苏和慕容也懒得管他们两个。

慕容在这段时间里又为长苏炼制了一把合适的剑鞘和一枚玉佩。剑鞘用来盛放莫邪,而玉佩则可以掩盖长苏的气息。

长苏刚带上玉佩的时候,慕容忽然趴在他的身上,深深地嗅了嗅。在长苏的一脸惊愕与害羞之中,慕容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这时,长苏说了句:“我身上好闻吗?”

慕容当即也成了大红脸,而且比长苏的还红,最后竟然落荒而逃。这是她第一次表现出这个样子,长苏如果不是亲眼看到,他都不敢相信。

当闲下来的时候,慕容依然会发呆,而且喜欢一个人,有时候甚至会躲着长苏。

长苏好几次都听到慕容一个人说着悄悄话,可是每次都还没听清楚,便被慕容发现了。然后,慕容不是逃跑,就是把长苏打一顿。

长苏很担心慕容,不过有一点儿还是让他很高兴的。

那就是,慕容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更爱笑了,而且总是盯着他看。可是当他看向慕容的时候,慕容就会赶紧移开目光看向其他的东西。当他看其他东西的时候,慕容又会移回目光,继续盯着他看。

这让长苏刚开始有些疑惑,难道他又长帅了吗?当他照过镜子之后,终于确定了,嗯,他就是长帅了。

赏心悦目的事物,谁都喜欢看,即使是大王,也不例外。

找不到慕容的时候,长苏也会去看看阿狸,或者去拜访一下妖王小幽。丹华长老也有时会来找他聊天,说的都是一些琐事。巫苌果的事情,丹华长老再也没有提到过,不过却能察觉到他对此非常地失望和遗憾。长苏不禁因此而深感歉意。

有一次去看阿狸的时候,长苏发现一个男子正偷窥阿狸。

说偷窥也不恰当,那男子只是非常远非常远地望着阿狸,也没有故意隐藏自己。相反,男子一头银发,很容易引起人的注意,长苏总觉得似乎在哪里见过。

只是发现长苏后,那男子便消失了。

长苏把这件事告诉了阿狸,让阿狸注意一下。

没想到阿狸早就知道了,并笑了笑说:“他每次来,我都知道。不用管他,他喜欢看就让他看吧,我管不着。我也有我喜欢的,他也管不着。”

送走长苏后,阿狸登上附近的山顶,极目而望,远处的四个身影颇引人注意。一个是负剑而行的长苏,一个是迎长苏而来的慕容,一个是华发素衫的重光,一个是赤发蓝裙的薰芳。

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重光突然望了过来。阿狸却已从他身上移开了目光,看向薰芳。薰芳也在看人,不过却不是她,而是重光。

目光并未在薰芳身上停留多久,阿狸又望向了长苏和慕容,只见两个小家伙正在嬉戏打闹。这一看,便是许久,直到两人的身影消失,阿狸依然舍不得收回目光。

她喃喃道:“看风景的人,也总是别人喜欢的风景。”

进入八月后,风凉了许多,酷热的天气也渐渐少了。初九的时候,长苏和慕容终于决定回边春山了。

赤魅和绿毛怪不想离开了,妖界很适合他们,至少这里的百姓不会歧视他们。他们想在这里过安稳的生活,妖盟也同意让他们继续住在忘尘别苑中。

长苏和慕容,告别了赤魅和绿毛怪之后,又去一一告别了小幽、丹华和阿狸。本来他还想去见见那个未曾谋面的幽烛尊者,可是很不巧,幽烛尊者不知去哪里玩去了。

没想到刚出了妖界,长苏和慕容竟然遇到了沧鸦长老。

更让他们没想到的是,沧鸦长老是陪父亲的一起出来的,而且已经出来好几天了。

沧鸦本来不想和长苏他们说话的,因为毕竟之前有过矛盾。可是,他发现自己很难去怪几个孩子。其实说起来,这几个孩子还帮了他大忙。

在那颗老树下,长苏和慕容见到了寒鸦。

许久不见,这个枯瘦佝偻的老人,显得更加苍老了。他的目光尽是哀意,身体微微轻颤,甚至那在夕阳下拉出的阴影,也在轻轻地晃动着。

可是他却不顾身体的柔弱和疲惫,不时弯腰捡着老树落在地上的树枝,然后再把这些树枝堆积在老树下。

不知是秋天到了,还是老树太老了。老树本来就不多的树叶已经落得干干净净,脆弱的树枝也渐渐被风吹折而落下。

再这样下去,相信用不了多久,老树就只剩下光秃秃的树干了。

不对,也并不是光秃秃的,还有一株枯藤,虽然断成了七八截,但依然倔强地缠绕在树上。

沧鸦想上前帮助父亲,却被推开了。寒鸦的嘴里怪叫着,似乎很生气。因为担心父亲的身体,沧鸦只好放弃了。

“自从我把父亲带回去后,父亲一直都闷闷不乐,一个人呆呆地坐在那里流眼泪,日渐消沉。”沧鸦回到长苏和慕容的身边,看着寒鸦的身影,眼里噙满了泪,“我多少猜得出他的心思,知道他还是想回这里,所以我只好把他带来了。”

“他回到这里后,便开始捡树枝,不捡完绝不停下,而且不准许任何人帮忙。树枝每天都会落一些,所以父亲每天都会捡。”沧鸦继续说着,“其实父亲在没有化为人身时就已经是这个样子了,之前我还以为父亲化为人身后,会好一些。唉……”

“为什么会这样呢?”长苏很好奇。

“因为那颗树,就是我父亲挚爱啊!”沧鸦神情有些苦涩,“父亲对她,竟比对我这个儿子还要好!”

“什么?”长苏十分惊讶,难以相信,“难道那棵树就是你的……”

“不是的!”沧鸦打断了长苏的话,“我的母亲不是她!”

长苏和慕容都发怔住了,表情有些古怪。难道……

沧鸦叹了一声,道:“我知道你们在想些什么,不过事情没有那么复杂。其实,我来到这个世上,完全是个意外。我的父母,只见过一次面。”

说着,沧鸦有些尴尬起来:“然后,就有了我。母亲虽然把我生了下来,但是她并不喜欢父亲,所以她没有再见过父亲。即使父亲去找她,她也不见。后来,她委托别人把我交与父亲,从此便下落不明了。

小时候,我经常会恨父母。但是现在,已经恨不起来了。其实,我这种情况,在妖族中也算正常的。许多妖类都还保留着动物的一些习性,比如:子女生下来后,便不再管了;或者等子女长大了,便把子女赶走。

我对母亲知之甚少,只从父亲的些许话中,以及自身状况来看,母亲应该生活在水中。

他们二人,一个多翔于长空,一个常游于深水,处不到一块,应该也很正常吧。”

听完沧鸦长老的解释,长苏和慕容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倒是他们想多了。不过,听他最后的语气,似乎是在寻问,似乎又是在自答。看来,对于父母未能在一起,他还是有心结的。

“父亲的记性变得很差,却一直都忘不了彤姨,一直都想要陪着彤姨。”沧鸦长老看着老树,有些羡慕。

长苏知道,那棵老树就是沧鸦所说的“彤姨”吧。

不过,长苏和慕容不知道的是,沧鸦羡慕的还有那株枯藤。而羡慕那株枯藤的还有寒鸦。

沧鸦曾想过帮助彤姨也幻化成人形,不过已没有化形丹了,而且化形丹只对禽兽有用,于草木无效。就算有用,或许也只是在世上多添一个伤心的老人罢了。

“你父亲一直忘不了的还有你啊!”一直沉默地慕容突然对沧鸦说了一句。

沧鸦的身子微微地震了一下,许久喃喃道了句:“是啊!”眼眶一热,泪水再次涌了出来。

“崽儿,你怎么又哭了?”寒鸦颤颤巍巍地走了过来。

可是没想到,沧鸦哭得更厉害了。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哪里还有一点儿大男人、大长老的样子。

“不许哭,再哭,我就把你扔到水缸里!”寒鸦愤怒地说道。

沧鸦赶紧忍住了哭声,不过泪水并没有停止。

寒鸦走到沧鸦跟前,仰望着沧鸦,举起了衣袖,却只能勉强摸到沧鸦的胸部。

沧鸦愣了一下,忽地跪在了地上。

寒鸦终于不用那么艰难地抬着头了,稍微低头就能看到儿子的脸。他攥着衣袖为沧鸦擦拭掉泪水,虽然动作有些不利索,但却做得很认真。

“你长大啦!”寒鸦的嘴唇蠕动着,“我也,老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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