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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勿做意气之争

夜深人静

静谧的夜,忽然,传来一声女人的尖叫,凄厉无比地划过夜空,听得人打寒战。

我打了个激灵坐起来,听到像是隔壁,忙披衣站起来,开了门,见窦明的房间房间大亮,袁莉正站在床边,捂着脸发疯一样的尖叫,嘶哑的喉咙像是刺穿黑幕的剑,把雷阵村的所有人都惊醒了。

窦明静静地躺在床上,胸口插着一把匕首,汩汩的流着少许的血,闭着眼,像是睡着了似的。

桌上则是一个摄像机的盖子,摄像机已经不知所踪!

“小沈?”

冷萱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我摸着窦明的鼻息,已经停止了呼吸,翻开他的眼睑,瞳孔无反应,角膜混浊,肌肉松弛,确认死亡。

“怎么了?怎么了?”阮芳听到叫声跑了上来,见到这种情形,“啊”地一声捂住了嘴。

“冷姐你摁住袁莉。”

我吩咐冷萱,又回头对阮芳道:“阮老师,别让其他人进来破坏现场。”说着挽起了袖子,回屋找了个双手套戴上,再出来的时候,院子里已经陆陆续续赶来村民,正仰着头看热闹。

阮芳站在楼梯口拦着,听着他们叽叽喳喳地相询,只茫然摇头道:“我也不知道。”

我望着那暗夜里窈窕纤细的身影,想起冷萱要带她走的心愿,叹了口气,这位一直对我们很是冷漠,不过也好,若是忽然变得像阮红那么热心,老子真会心软的。

甩了甩头,决定先不想这事,我又进了窦明的房间。

袁莉被打了针,坐在椅子上,耷拉着头,长长的头发披散着,身上披了一件大衣,把她整个人包裹起来。

“冷姐,把她先弄到你房间去。”我吩咐道。

冷萱“嗯”了一声,伸手要扶起袁莉,结果袁莉已经完全瘫软,根本扶不起来,最后干脆一下打横抱了起来,直直地走了出去。

楼梯下已经站了一些人,见冷萱抱着女孩走出来,众人发出嗡嗡的声音,李逵忽然挤出人群,推开阮芳走上来,上下打量着冷萱,忽然伸手撩了一下冷萱的碎发,粗重的鼻息吹着冷萱白皙的脸:“女人,俺就喜欢你这样狠角色,跟了俺如何?”

他说的是普通话,我们都听懂了。

我正在给窦明验尸,听了这话,慢慢转过身俩,忽然甩下手套,快步走了出来,一把抓住李逵的衣襟,:“离我的女人远点!”说着,伸手一推,李逵哼了一声,抡拳就打,我外头闪过,左脚踹出,正中他的左卸下,李逵一个招架不住,一个翻身,咕噜噜滚了下去,众人发出一声惊呼。

他皮糙肉厚,滚下来立时爬起来,双拳握着拳头,怒吼道:“来打!”

人群里那些男人们忽然拍起掌来,口里发出呼喝的挑衅口哨。

我冷哼一声向楼下走去……

这样做是很冲动,说不定有失大局,可是窦明的死,耗尽了我所有的耐心,老子实在太想抽他丫的!

“小沈。”冷萱抱着袁莉,没法拽住我,只得赶上楼梯口,挡住我的去路,轻声道:“勿做意气之争。”

“可他看你的眼神太他妈的讨厌了,让老子手痒。”我咬牙启齿。

冷萱忽然抿嘴笑了,在暗夜里,在这样喧哗里,在这可怕而诡异的时刻,她的笑像一株暗夜里开花的百合,沁人芬芳的美。

“村长。”阮芳在下面叫了一声。

人群忽然安静下来,楼梯口传来“啪嗒”“啪嗒”的脚步声,冷萱让开来,我低声道:“你先回屋。”

冷萱“嗯”了一声,转身进了屋子,背后响起关门的声音,我低下头,看着楼梯口站着的村长。

村长还是那种农村老头的打扮,脚下一双草鞋,背着手,皱纹缩成一团,透出几分若有若无的愁苦。

这样的老头在都市的街道上,我大概看都不多看一眼,然而现在这样的地方,却有着神奇而巨大的力量,把我燃起了的怒火浇了个透心凉。

他上了几层楼梯,居高临下地骂了一句方言,李逵的拳头就缩了回去,众人也慢慢退后几步,

村长这才转身,对我干笑几声,探着身子向窦明屋子里张望道:“警察同志,这是咋的了?”

“窦明死了。”

我指了指屋子,走了进去。

窦明的尸体上的匕首捅在心脏要害的地方,应为外伤挫伤性死亡,因为屋子里除了摄影机再没有别的东西失踪,很像是盗窃者所为。

“怎么会死人呢?不该啊。”村长嘟嘟囔囔地进屋,看着床上的窦明,眼眸里闪过一丝惊慌,回头看着陈会计。

陈会计做了个“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的表情。

我看他们打眼色,心里倒是松了口气,他很可能派人来偷摄像机,可是杀人应该是意料之外,这就好,这就有余地。

“沈同志,我保证我们村里头的人,谁也不可能干这事,真的,咋可能呢,再怎么着,也不可能杀人啊,杀人是坐牢犯法的,这可跟别的不一样,不是说说就能过去的,所以不可能是我们村里头的人干的。”

陈会计对着我拍着胸脯,似乎在保证着什么。

我没回答,忽然,一阵狂风刮过,把窗帘吹了起来,窗台上的东西一下显露了出来——那是一双男人的脚印!

大约41码,扁平足,凹形,斜冲着窗外,一只完整,一只则只是前脚掌,窗框上有掰断的木屑,歪歪扭扭地挂在窗棂上,被风一吹,落在了屋子里,滚了滚,到了我的脚边。

“您说呢?”

村长看着这那脚印,森然道。

一瞬间,周围静极了,除了风声,就是众人的呼吸声,这样的轻,竟让所有人都听到了。

村长背着手站在门口,苍白的头发被风吹得有些乱,披在他斑驳的脸上,苍老而佝偻,这摸样放在都市的大街,也不过一个买菜的老农民,然而他现在站在那里,却威势赫赫,千斤之重。

因为他手握我们的生死。

因为这层面纱已经揭穿。

因为有人已经死了,釜已破,舟已沉,一个两个都毫无关系了。

空气里荡漾着一种古怪的血腥味,我认真闻了闻,静静道:“我还没验完尸,村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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