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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二、试探

落日西斜,孤雁南飞。

洞庭渡头间,客舟三两,涟漪点点,好似一副泼墨山水,别有意味。

魏玦拉着老酒鬼矮身伏在不远处的一处土丘之后,一脸警觉地扫视四周,继而望向湖中那艘小船。老酒鬼见他虽是神色紧张,嘴上却是什么也不说,不由得埋怨道:“哎,你这小子躲得这般小心翼翼,莫不是哪艘船上有你的债主?”

魏玦低声道:“这事我一时半会儿跟你也说不清楚,总之是瞧见了一个并不想看见的人,眼下只好先行避开。”

老酒鬼闻言一笑,打趣道:“哟,这世上还能有咱们魏大侠不想见的人。那我可要好好瞧瞧。”说着,他眼神微微一变,颇有深意地朝渡头方向望去。

但瞧赵铁头的那艘客舟缓缓而来,不多时便是在渡头靠稳。他放下手中长竿,起身掀起身后的布帘。转眼间,船上已是走下两名女子。

一位豆蔻年华,长得虽是甜美,可衣衫单薄,步伐虚浮,脸上更是少有血色,却是当日被魏玦所救的颜晓晓。另一位三十出头的模样,面容姣好,披着一件柳丝粉袍,腰间别着两柄青红短剑,竟是魏玦在无忧坊中遇到的温如霜。

魏玦见得两人容貌,心头登时一惊,暗道:“奇怪,颜姑娘怎么会和无忧坊的温如霜在一起?”

老酒鬼眉头一皱,眯眼道:“哎,那不是前些时候你在巷子里救的那个小姑娘么?当时她还说自己在这里无亲无故的,怎么这时候又多出个亲戚来了?”

魏玦亦是一头雾水,当下示意老酒鬼不要出声,目不转睛地盯着温如霜与赵铁头二人。

但见颜晓晓此时面带笑意,甚是留恋地回身望向远处的君山,一扫先前那般郁郁寡欢的模样。而温如霜则是从袖中信手掏出几枚铜钱,递与赵铁头,面无神情,形同陌路。她瞧见颜晓晓驻足原地,似是不肯离去,便是俯身笑道:“晓晓,我们该回家啦。”

颜晓晓不舍道:“温姐姐,我什么时候能再见到哥哥?”

温如霜莞尔道:“再过几日,待到这天上的月儿最圆的时候,你们兄妹二人就可以再相聚了。”

颜晓晓闻言,眼中满是期待,兴奋道:“真的么!温姐姐你可不能骗人哦!”

温如霜捂嘴一笑,轻轻拨开她额间的乱发,柔声道:“姐姐什么时候骗过你呀。你要听哥哥的话,回去乖乖吃药,身子才能快快好起来,知道么?”

颜晓晓重重地点了点头,朝温如霜会心一笑,当下牵起她的左手手,缓缓向岳州城走去。温如霜此时回转头来,意味深长地瞧了船头的赵铁头一眼。赵铁头似是明白了什么,缓缓点头示意。

此情此景皆是被魏玦瞧在眼里,他心中不禁猜疑道:“颜姑娘此行,想必是与君山上的颜麟师兄相会,可为何他们二人又会与无忧坊的人扯上关系?等等……当日我与老酒鬼初到君山之时,无意撞见梁英落与颜麟相见,可那时梁英落自称是青教的枯木,我便认为此事只与青教有关……”

魏玦越想越觉得后颈发寒:“难不成……难不成这些都是花笑痴的计谋?!无怪苏兄弟眼下也是突然出现,莫非他也……”想到此处,他隐隐发觉这些看似毫无关联的事情之间,似乎藏着一个巨大的阴谋。

魏玦眼见温如霜二人已是走远,而赵铁头则是握起长竿,似有离去之意,当下对老酒鬼道:“我眼下有急事要办,你在此帮我等着子归师叔。他今日穿着一件雪白长衫,二十多岁的模样,很容易辨认。倘若他问起我来,就说我先回君山去了,让他莫要担心。”

未等老酒鬼答应,魏玦便是扯下他袖口一块粗布,在脸上一扎,起身往渡头走去。

老酒鬼忙轻声喊道:“小兔崽子,小兔崽子!”谁知魏玦却是无动于衷,径直朝赵铁头的那艘客舟而去。

老酒鬼见此,甚是埋怨地白了他一眼,背过身来靠在土丘上,从怀里取出一壶酒,仰天而饮,喃喃道:“这小子,还真是一刻都不歇息……”他抬头瞧了瞧天色,又回首望了一眼渡头,自言自语道:“嘿,要是那小子在这里瞧见我,还不得被我吓个半死。哎……只好委屈你让他臭骂一顿了……”言罢,他身形一晃,已是举着酒壶尾随温如霜二人而去。

另一处,魏玦快步迎上前去,朝渡头的赵铁头喊道:“船家等等,等等!”他此时喉头运劲,嗓音沙哑至极。

赵铁头正欲乘船离开,听得此声,当即回转头来。他见魏玦粗布遮面,嗓音有异,眼中不禁闪过一丝防备,脸上却是笑道:“这位公子,您是往哪儿去?”

魏玦装出微喘粗气的模样,断断续续道:“君……君山……”

赵铁头淡然一笑,招了招手,示意魏玦上船。待得魏玦在船边坐稳,赵铁头当即长竿一撑,脚下客舟便是缓缓朝湖中而去,

他有意无意地打量起魏玦,随口问道:“看公子的打扮,想必是流云门下的高徒吧?”

魏玦虽是心中紧张,却没有刻意回避赵铁头的眼神,笑道:“船家好眼力,在下确是流云弟子。”

赵铁头憨声而笑,道:“那真是赶巧了,方才我见天色已晚,本是不做生意了,没成想公子却是来了。”

魏玦听出他言语间暗藏试探意味,当下陪笑道:“可不是,先前路途耽搁,我原以为此间已是无船可坐,恰巧赶上大哥的船正要离岸,于是乎便着急追赶。倘若回去晚了,定是要被掌剑师兄责罚,说起来,大哥你还是我的恩人呢!”

赵铁头闻言大笑,手中长竿来回起撑,摆手道:“什么恩人不恩人的,这是你我二人的缘分。”

他说到此处,却是别有深意地瞧向魏玦,眼神微微一变,开口问道:“公子,眼下这天气未凉,您这脸上为何还蒙着这个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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