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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第七十三章

熊白醒来是在晚上, 眼睑刚动了一下, 垂放在床边的手就被一把抓住,死死扣紧。

他想说话, 喉咙里出来的却只有一声虚弱含糊的喘息。

眼睛没睁开,熊白就又昏了过去。

等熊白再次醒来的时候, 已经是半夜了,眼皮撑开以后, 入眼的是刷到惨白的墙壁, 他下意识把脑袋小幅度往左侧转动, 对上一双血红的眼睛。

贺旭抑制住想把人往怀里揉的冲动, 伸出空着的那只手, 嘶哑的问,“这是几?”

熊白嘴唇轻动, “5。”

贺旭指指自己,“我是谁?”

熊白,“……”

贺旭见少年睁着一双漂亮的大眼睛, 半响没回答, 他墨黑的眉峰拧在一起, 呼吸发沉, 语气有七八分哄, “宝贝, 我是谁?”

熊白眼珠子一转,嘴边的“贺”字嗖一下溜没了影,“不认识。”

话音落下, 床就被用力锤了一下,吓的熊白浑身一抖。

贺旭眼睛红的像是要滴出血来,“我是谁?”

熊白不敢看他,“男,男朋友。”

贺旭一副想要把他掐死的架势,“没良心的狗崽子。”

熊白挤出眼泪,“到底谁没良心啊?我出了很可怕的车祸,差点一脚踏进鬼门关,心灵受到了严重的创伤,现在刚醒过来,你就说我,也不抱我亲我。”

贺旭好气又好笑,“你再不醒过来,我他妈会j尸。”

熊白立马止住了哭声,只敢用红彤彤的眼睛瞪着他。

这家伙不是说假话吓唬他,是真的会那么做,神经病,魔鬼!

贺旭看少年眼角挂着泪珠,心里顿时软了一块,却在视线扫过他眼角,额头,下巴上那些结痂伤口时又硬了回去。

熊白其实为自己先前那一下不合时宜的捉弄后悔,也很心虚,他咳两声清清嗓子,软乎乎的撒娇,“你不给我擦眼泪呀?”

贺旭凉飕飕的瞥他一眼,手伸过去,抹掉他脸上的眼泪。

熊白潮湿的眼睫毛颤了颤,正要再撒个娇,忽地想起来什么,紧张地去看两条腿,被子盖着,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但他不痛不痒,他脑子里当即一白,“我腿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

贺旭不出声。

熊白一脸心如死灰,两眼无神的对着天花板。

“当时情况很混乱,我卡在车里出不来,腿伤的很重,消防员大哥不能很快把我弄出来,要想方案想对策,我就让他们先去救别人,那些人不像我,他们没被卡住,抢救的时候时间是很珍贵的,我想他们多救一个是一个……”

贺旭后仰一些靠在椅背上面。

“可是腿没了,我还是很难过。”

熊白抿抿嘴巴,声音很小很轻,带着浓重的鼻音,“我二十岁生日还没到呢。”

贺旭撩了撩眼皮,他的小金主真伤心了不会哭,也不闹,很安静,看着怪让他心疼的,“你的腿还在。”

熊白呆呆的。

贺旭说,“只是麻药没过。”

熊白眨了一下眼睛,又眨一下,半响反应过来,气的扯开嗓子吼叫,“贺旭!你特么混蛋!”

“才这么点惊吓就受不了?”

贺旭把他的手指抓起来,低头啄了啄,下一秒就咬上去,用压磨着,“昨天上午,你出门的时候活蹦乱跳,下午我接到电话赶来医院,你让我看到的是什么?”

熊白底气不足的反驳,“我又不想这样。”

贺旭将少年的食指咬破,舌尖掠过伤口处渗出的血丝,力道轻柔,唇上的触感温暖,眼神却极冷,“你在我那呆的好好的,非要往外面跑。”

熊白撇嘴,“我那是往外面跑吗?我是回家,回家好不好?”

贺旭轻嗤了声,“回家,结果呢,入套?”

“套?”熊白没听明白,“什么套?”

他像是突然被人重击了一下脑阔,乱七八糟窜出很多东西,“我老大呢,我叔叔呢?他们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贺旭把玩着他的手指,那张过于俊美立体的脸上没情绪波动,很漠然。

熊白急了,“贺旭,你快告诉我,求你了。”

贺旭颇为新鲜的挑动眉毛,“这是你第一次在穿着裤子的时候求我。”

“……”

熊白怒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能不能正经点?!”

贺旭不咸不淡的抬眼。

熊白有求于人,不能硬气,他把骨头一软,嘴巴一扁,“我真的很担心他们。”

“昨天我跟着你手机上的定位找到献血室,你那个老大人倒在地上,意识全无,至于你叔,被两个男的带走了。”贺旭轻描淡写,“我过去的时候,他们刚好从楼道里下去。”

熊白被他轻飘飘说话的样子气的的肝疼,“那你追上去了吗?”

贺旭说,“我丢你一个人在医院?”

熊白瞪眼,“我在医院又不会……”

“不会什么?”贺旭唇边噙着一抹冷笑,“我来晚点,你两条腿都没了。”

熊白知道是套,现在却还没懂这里面的名堂。

贺旭来一句,“再说了,我追上去能打得过?”

熊白噎住,“那你报警了吗?”

贺旭意味深长的反问,“能报?”

熊白再次噎住。

叔叔身上有一堆的秘密,牵扯到的东西多,能不能惊动警方,这个他做不了主。

熊白不晓得贺旭这家伙都知道了多少,现在出了变故,顾虑不到那上面去,糟心的事太多了,“我老大的情况怎样?”

贺旭说,“昏迷不醒。”

熊白急忙追问,“也在这家医院吗?”

“不在。”贺旭说,“我把他安置在一朋友那里,他是个医学鬼才,能应付。”

熊白又要问,被他给打断了,“我不是医生,具体什么状况要等我朋友那边给消息。”

贺旭淡淡道,“我只能给你句话,我那朋友信得过。”

熊白沉默几秒,“谢谢啊。”

贺旭漫不经心地摩|挲他手上的|咬||痕。

静了会,熊白说,“贺旭,你跟我说说连环套呗。”

贺旭没搭理。

熊白抠抠他的掌心,“说呀,等我麻药过了,我就不想吱声了。”

贺旭似笑非笑,“已经发生的事了,还有什么好问的?”

“有。”熊白认真的看着他,“不弄清楚,我心里就会有个疙瘩,喘气都不顺畅。”

贺旭,“哦。”

熊白,“……”气人!

贺旭站起来,弯腰去拨少年额前的几缕发丝,“以后都听我的,我就对你有问必答,怎样?”

熊白说,“不怎样。”

贺旭点点头,表示知道了,他直起身,抬脚往门外走,刚迈出去三步,背后就响起少年有点气恼的声音,“回来,听你的,都听你的。”

眼里浮现出得逞的笑意,贺旭脚步一转,折了回去 。

熊白从贺旭口中得知了连环套是怎么个套法,浑身的血往头顶冲,气的快把后槽牙咬碎了。

那ab俱乐部是上周才建立的,为的就是提前准备好,时候到了就用,目的只是让血站ab型血告急,等老大抽血给他用的时候做手脚。

俱乐部几十条人命,就那么玩。

还有连环车祸里的其他车主,乘客,家属,毁了多少个家庭啊。

真特么是疯子。

熊白的脸上写满了悲哀跟愤怒,偏偏老大跟他一个血型,被人拿来利用,算计,才有了昨天那一出丧尽天良的祸事。

贺旭说,“那些人命轮不到你负责,你也是受害者。”

熊白心说,可我也不能完全撇开呀,这整个事件里面,我不能置身事外。

贺旭舔了舔少年干破的嘴唇,“别说话了,躺着吧,一会有你受的。”

熊白张嘴,任由他索取,气息乱糟糟的,“牛奶呢?”

贺旭吮着他的唇舌,“在我妈那。”

熊白震惊的把眼睛睁大,“你还有妈?”

贺旭满脸黑线,“我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

熊白声音软糯,“没听你说过。”

贺旭继续亲他,手指也不停揉着他的小耳垂,这次情势危急,不得不找严女士帮忙,手术相关的资源全是她的,条件是答应相亲。

不能让这小东西知道,不然一定得闹。

贺旭顿了下,会闹吗?万一不会……

那他妈就心塞了。

熊白虽然是雇佣兵,但他干的是技术活,辅助,幕后,是个脆皮,他是佣兵团里年纪最小的,平时有血厚皮糙的战友们照顾,加上老大开小灶一样的保护,没受过什么难。

这次车祸伤的算很重了。

除去一些皮|肉|伤,两条腿的大腿部分都是粉碎性骨折,刀口三十多公分,麻药一过,就感觉有人拿小刀在割自己腿上的肉,一直割一直割。

打了止痛针还是疼的死去活来,眼睛就没干过。

熊白疼起来管不了贺旭做什么,说什么,他努力让自己快点睡过去,可他都不知道自己睡没睡着,昏昏沉沉的,白天黑夜的一直在说胡话,说把我腿剁掉吧,我不要了。

那种遭罪的痛苦,到第四天才渐渐减轻。

熊白缓过来就有心思看贺旭了,这一看,他吓一跳。

印象里这家伙都是帅帅的,很有魅力,否则也不会让他在酒吧看一眼就想睡,现在眼睛很肿,胡子拉碴,头发凌乱,衣裤还皱皱的,非常邋遢,也非常的憔悴,整个人都显得老了好几岁。

“你是不是这几天都没换衣服?”

贺旭拿了个苹果,对着垃圾篓削皮,不想理睬。

熊白嫌弃的拧眉,“你好脏。”

下一秒他就前言不搭后语的说,“我相信你是真的喜欢我了。”

贺旭削苹果的动作顿了下,“新鲜。”

熊白看他眼底浓重的青色,忍住不顶嘴,“等我腿好了,我就好好跟你谈恋爱。”

贺旭手一抖,本来削的很好的果皮断了。

熊白自顾自的说,“我知道你肯定觉得我是没心没肺的人,但我不是,真的不是,我是孤儿,活到今天经历的多,看的很多,人生观就很单一化。”

“谁对我好,我就对谁好,这次我住院,每次醒来都能看到你在旁边,那种心情,怎么说呢……”

他望了望窗外,“就踏实吧,好像以后什么都没有了,还有个人陪着自己,哎呀,我也说不清,反正你凑合着听听吧。”

难得正儿八经的害羞一回,可以说是表白了,结果半天都没得到回应。

熊白偷瞄桌边的家伙,冷不丁的跟他的目光对上,发现那里面是令他头皮发麻的欲|望,而且还硬了。

“你你你,你不要脸!”

贺旭盯着少年通红的脸,一边用眼神|干|他,一边把上半身往后靠,西裤包着的长腿向两边打开,嚣张放肆,又性感。

然后……然后熊白也硬了。

卧槽!

熊白转开头不看他,呼哧呼哧喘了会气,“怎么你还不去卫生间?”

贺旭接着削苹果,“下去了。”

熊白不敢置信的想要扭头确认,“不是吧?你怎么做到的?不科学啊,平时你每次都弄我很久才好。”

贺旭一派淡然,“我跟它说,现在欠下的,过段时间你的小宝贝都会双倍补上。”

熊白,“……”

语气沉稳禁|欲,说的内容呢?服了。

熊白无所事事的发了会呆,“贺旭,我想尿尿。”

贺旭说,“等我把苹果削完。”

熊白哼哼唧唧,“憋不住了。”

贺旭放下苹果跟水果刀,从床底拿出尿壶,动作熟练的一拉,一捞,修长的手轻轻托在底下。

熊白舒服了,脱口而出,“以前我骨折的时候,护工也这么照顾我。”

说完就心里咯噔一下,急忙说,“我不是说你跟护工一样,护工那是工作,你是情义,我能跟你产生化学效应,跟护工就不会,刚才我心跳的可快了,砰砰砰的,不信你现在把手放上来感受感受。”

贺旭给他整理好了,“你现在有多少积蓄?”

熊白啊了声,“一千多万吧。”

贺旭说,“不够花?”

熊白一脸懵逼,“够花啊,我又不搞什么投资。”

贺旭嗓音低沉磁性,目光温柔如春风,“那以后不要再做危险的事情了。”

熊白被蛊惑了,“喔。”

“不是,我接……”他一个激灵,“我找事情做不是缺钱,是让自己活得有价值点,我会的东西真的不多,你也是吧,咱干这一行,离开电脑就是白痴。”

贺旭嫌弃的看他,“只有你。”

熊白吐血。

贺旭的手机响了,他接通,听见了什么,视线扫向床上的少年。

熊白瞬间接收到电波,“是不是我老大醒了?”

贺旭听电话那头的人说了几句就挂断,对少年点点头。

熊白激动欢呼的情绪迅速冲到顶,却在要释放出来的那一秒瞥到贺旭一脸古怪,情绪又嗖地一下降落了回去,“不对啊,你怎么这个表情?”

贺旭说,“我朋友说他不应该这么快醒。”

“哪里快了?”熊白烦躁的抓抓头发,“过去四天了都。”

贺旭洗了手回来,拿起没削完的苹果,“以他的情况,能不能醒都是个问题。”

熊白惊的小脸煞白,声音颤抖,“你骗我说他只是昏迷,没说别的,干嘛不跟我说实话?”

贺旭面不改色,“你现在生活不能自理,我说了,你能干什么?”

“就算我什么都做不了。”

熊白红了眼睛,“你也要告诉我啊,小旭哥,谈恋爱不讲真诚的吗?”

“真诚?”贺旭笑,“我给你的,远远比你给我的多,小白弟弟,你好意思用那两个字来职责我?”

熊白气的说不出话来。

贺旭将最后一块果皮削掉,把苹果递过去,“吃。”

熊白垂头,“不要。”

贺旭沉着脸,“那你还想不想听我说你那个老大的后续?”

熊白瞪他一眼,就着他的手啃一口苹果,快速吃掉,示意他可以说了。

贺旭没理。

熊白又吃一口,看贺旭一眼,还是没回应,他气鼓鼓的继续吃。

直到熊白把一个苹果全吃掉,贺旭才开口,“他能醒,什么信念执念之类的,那些都建立在一副好底子上面,雇佣兵的身体机能异于常人,又经历过非人的训练,应该还有过改造。”

熊白的心思在瞬息间转了好几道弯。

贺旭摸了摸少年瘦了一圈的脸,“宝贝,我只是查了你在国外的经历,其他没怎么查,况且我想查也不一定查得到,你要对自己的技术有点信心。”

熊白抓住他的小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捏着,别的倒无所谓,就是叔叔的事。

越少人知道越好。

就连他都为了不破坏跟老大叔叔之间的相处氛围,揣着明白装糊涂。

贺旭大力捏住少年的脸,“还在想什么?就这么不信我?蠢货。”

熊白吃痛的掰他手指,“你才蠢!”

“我是蠢。”贺旭嗤了声,撤开手离开床边。

熊白揉着被捏红的脸颊,“我老大的后续呢?”

贺旭开门关门,背影冷漠。

熊白无语,那家伙才二十三,怎么就感觉已经进更年期了,他有说什么吗?

突然就甩脸色,跟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熊白在宽敞的病房里碎碎念,“什么改造,说的跟真的一样,不过是为了任务执行的顺利些,打了点针,用了点药罢了。”

都是些抑制人性的。

毕竟人是冲动的动物,任务期间,不必要的情绪不能有。

雇佣兵是团体出动,互相配合,一个人犯错,连累的就是一整个小队。

碎碎念了一小会,熊白长长的哎了一声,他这么每天一个姿势的躺着,很痛苦,又没办法。

一会等那家伙回来,问问可不可以把他那台笔记本拿到医院来。

叔叔不知道在哪,怎么样了,有没有东西吃,有没有水喝,吃没吃苦。

连环套背后的策划者人选,他心里有想法,只是没有合适的人可以讨论。

熊白虚弱得很,没等多久就睡着了,被噩梦吓醒的,他瞪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回病房的家伙,舔舔发干的嘴巴。

“我梦到你了。”

贺旭眼睛看着手机,“在梦里我把你先|奸|后|杀。”

熊白抽抽嘴,“不是,是我梦到你非说我能怀孕,要我给你生个小孩,就把我绑在床上,起早贪黑的弄我,还一边弄,一边摸我肚子。”

说着胳膊腿上起一堆鸡皮疙瘩,受不了的抖了抖小身板,“太……”

贺旭口中蹦出三字,“有意思。”

熊白,“……”

贺旭放下手机,“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你想给我生孩子。”

熊白面红耳赤,“我神经病啊?!”

贺旭目光戏谑。

熊白气恼地磨了磨后槽牙,“梦这个不说了,说之前的事,我知道这次要不是你,现在我两条大腿的大腿根以下就都切了,我老大也不知道在昏迷后会遭什么事,你的这份大恩大德我没齿难忘,这辈子一定那啥,结草衔环。”

“矫情的话我不爱听。”贺旭拍拍腿上不存在的灰尘,“感激也别只是口头上说,做出点实际行动让我看看。”

熊白嘴角止不住的抽搐,那番话把他自己都感动到了,这家伙竟然一点都不领情,“我不是说了要跟你好好谈恋爱了吗?”

“别等我认真了,你又不认真,建立在炮火上的感情,一场下雨下来就灭了。”

贺旭眼眸眯了起来,“原来你是怕我很快对你失去兴趣,不要你。”

“谁怕……唔……”

熊白嘴被咬|住,疼的他一个哆嗦,门外的走廊上传来脚步声,他紧张地推推贺旭,护士来了!

贺旭把手从少年的病服里拿出来,给他理了理被子,像一个好哥哥。

进来的护士看到这一幕,也这样以为,“小帅哥,你哥哥对你真好,咦,你嘴怎么破了?”

熊白擦着嘴,“自己咬的。”

护士走到床边,“咬的有点狠啊。”

贺旭在她弯腰凑过去前把手伸过去,顺着少年的刘海,挡住了她的行为,“没事,小孩子嘴馋。”

护士察觉出他的意图,这几天见多了类似的,已经没有了第一次见时的怪异。

这对兄弟俩长得都好,跟明星一样。

弟弟在前几天的连环车祸里活下来是不幸中的万幸。

哥哥对弟弟的占有欲很强,不请护工,大小事都是自己一个人应付,第一天手忙脚乱,各种不耐,各种状况,第二天就很做的很好了。

熊白软硬皆施,贺旭都没答应给他把家里的笔记本拿过来,只给了他手机。

他上网搜了自己的伤情,腿要半年才能逐渐痊愈。

负面情绪一涌出来,熊白就安慰自己说,腿保住了,命保住了,还有什么好埋怨的。

已经很走运了。

熊白从知道老大醒,到他出现在病房,中间隔了不到一天时间。

对此熊白一点都不意外。

叔叔不见了,老大肯定会拼命的醒过来,拼命的恢复。

熊白意外的是,每次叔叔一出事,老大就跟愣头青一样,六神无主,这次事情最严重,他却一点都不慌,也不狼狈,跟往常一样,很冷静。

这样子让熊白心惊胆战,他觉得这像是海啸来临前的诡异宁静。

熊白不知怎么想到了故事里的固定情节,宝物身边必定会有一头凶兽看守。

凶兽每天守着宝物,寸步不离,一旦宝物被夺,就什么都不管了。

叔叔跟老大,像那么回事。

病房随着周易的到来,温馨被撕裂开了,荡然无存。

熊白不晓得是不是躺出抑郁症了,看着老大就想哭,安慰也不会。

贺旭倒了钙片送他嘴边,监督他吃下去就走。

熊白都没反应过来,傻愣愣的望着关上的门,耳边忽然响起嘶哑的声音,“小白,抱歉,连累你了。”

“为什么要说这种话?”

熊白眼泪刷地就下来了,他一边擦眼睛一边说,“老大,我们什么关系啊,过命的交情,你说这话我心里不舒服。”

周易说,“幸好你的腿保住了。”

熊白呜咽了会,吸吸鼻子,“你手里拎的什么?”

周易把袋子放柜子上,“给你买的苹果派。”

熊白眼睛又湿了。

周易在椅子上坐下来,银色金属打火机在他骨节分明的指间翻转。

熊白发现老大外套里面穿的是叔叔给买的衣服,车祸那天穿的不是这件,“老大,你回过家了?”

周易,“嗯。”

熊白还发现老大棒球帽底下有一圈白,头上的伤口还没拆线,其他地方的伤口也不知道愈合的怎么样。

要不是前不久去脉山找研究员,实验室爆炸,老大为了保护叔叔当肉盾,落一身伤,以他的身手,不说超常发挥,就是正常水平,即便中计,也能在药性发作前解决掉那两个杀手。

这两件事中间隔的时间再长点,等老大伤都好了,局面就不会是今天这样子。

熊白撇撇嘴,背后之人明显就是不敢等,也等不及了。

“老大,你觉得连环套是谁指使的?”

周易拇指抵开打火机盖,“叮”地一声清脆响里混进三个字,“林少南。”

熊白摸了下鼻尖,跟他想的一样。

叔叔的真实身份一确定,跟他的人以及这起实验挂的上钩,又有能力策划这一出的就三股势力。

人体实验组织,林少南,孙成舟。

沈家不可能,傻子才会杀害一个殿堂级的掌舵者。

那三股势力里面,组织做事简单粗暴,这件事的做派明显不像。

孙成舟所有电子产品的防护系统之前都是贺旭做的,贺旭为了哄他,整套系统的程序编码都教给他了,他出事前盯着孙成舟,盯的很紧,对方玩不出花样。

用排除法,只能是林少南了。

熊白不敢跟老大打包票说一定能搜集到东西,他没那个底气。

要是孙成舟或者别人,计划都会有漏洞,可换成林少南,密谋了太长时间,想找出漏洞,那种几率极其渺茫。

之前只查出林少南人在l城出现过,不清楚现在还在不在,就算在,l城那么大,又那么散,早有准备的想藏一个人,怎么找?

熊白脑中浮现几个月前的葬礼,林少南抱着遗像痛哭流涕,就像一个失去爸爸的小孩,无助又可怜,不禁有些唏嘘。

林少南大概是世界上最理性的疯子。

大家族继承人,出身富贵,名校毕业,长得英俊,清雅,沈静,谦和有礼,青年才俊一个,挑不出毛病。

多好一副牌,怎么打出了这鬼样。

熊白揉揉酸涩的眼睛,“老大,你打算怎么办?”

周易眼眸半阖着,手上一动,打火机里窜出一簇火苗,啪嗒盖上,又“叮”地扣开,反复不止。

熊白被周遭极度压抑的气氛给弄的喘不过来气,他小心翼翼地换了个问题,“叔叔有说什么吗?

周易依旧在重复那个动作,没有说话。

熊白快要心悸了,越是恐慌,就越要平静,脑子只有清晰了,才能捋出思绪,找到一线生机,可道理谁都懂,但谁都做不到。

能做到的是机器,不是拥有七情六欲的凡人。

打火机盖子扣上,捏紧,周易起身说,“小白,你好好养伤。”

熊白愣了下,这才几分钟就要走啦?他斟酌着说,“老大,我们这段时间调查到的东西很多,人体实验进展很大,可林少南的尾巴藏的太深了,揪不着,看来要换一种法子。”

周易面无表情,“我有打算。”

熊白又喊,“两个月后我就能拄拐走路了,过年不影响的,一起过年啊,跟叔叔约了的,到时候我还要写春联。”

“好。”周易走到门口,脚步微顿,“你安心住院,我会找回他,一起过年。”

病房左边,贺旭倚着墙拿手机玩连连看,周易经过他身边,淡声道,“谢谢。”

“不需要,我有所图,也图到了。”

贺旭眼皮不抬,“哥们,给我介绍几个人。”

周易说,“你请的保镖不错。”

“我还是不放心。”贺旭找相同的水果按,“来两个跟你差不多的。”

周易说,“没有。”

贺旭,“……”

游戏结束,水果还剩大半,贺旭淡定的再来一把,“那就把你认识的人里面排前几的介绍给我。”

“等小白情况好点,我就带他去国外养伤。”

周易揉着抽痛的太阳穴,“小白愿意就行。”

贺旭游戏又输了,“我会让他心甘情愿跟我走。”

周易说那最好。

事情没解决前,小白去国外,比在国内安全。

当夜,沈林两家的两个老管家都被丢在树林里。

郊外,荒凉一片。

沈仲先醒过来,他发现林成在旁边,还昏迷着,正要想办法把人,不远处就有响动传入耳膜。

借着微弱的光亮,沈仲顺着响动望去,看见有个人在拿着铁锹挖坑。

脚踩铁锹,铲土,挥到一边,一系列动作不快不慢,像是一个修身养性的人在种花草。

沈仲五六十的年纪,在沈家待了大半辈子,风浪见多了,也见惯了,此时此地瞧见这一幕,也免不了头皮一麻。

那人影背着身,个头很高,体形健壮,给人一种极为冷峻的感觉,沈仲盯着看了会,脑中突然就浮现出一个人来,他喊出了声。

“周易?”

没有回应,只有沙沙声。

坑越挖越深,直到能埋进去一个人,铁锹被扔到地上,发出的嘭地声响在树林里显得尤其惊悚。

林成还昏着,沈仲挪动身体靠到树下,尚未有其它动作,就见背着身的人转了过来。

看清了那张脸,沈仲一下子就屏住了呼吸。

猜想是一回事,真实又是另一回事。

周易一言不发地走到树底下,将沈仲一路拖到坑边,往坑里一丟,蹲下来跟他对视。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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