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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三条魔魔头

虽然书粉们觉得谢导和尤浅都是阴险老贼, 但是不得不说,这是一个非常好的营销手段。

上次开屏的红衣美人的的确确让大家惊艳了一把,光是惊鸿一瞥就让这个美人火出了圈。这段时间还流行起来了cos神仙妹妹的风潮, 只可惜没有人模仿到她的神韵, 形似而神不似, 剑也没人耍得好。这也可见大家对神仙妹妹的追捧。

更何况还因为这个神仙妹妹大家使劲找也找不到,还蒙上了一层神秘光环。现在还有一个话题开着,专门为找到那个惊鸿一瞥的神仙妹妹呢,可见颜狗们的执着。

然而一直到今天, 这位神仙妹妹的身份才水落石出,还是在热搜上,大家一看#朝今岁神仙妹妹#,还以为是什么绯闻呢, 点进去一看:??

神仙妹妹=朝今岁=帅哥?

这个等式建立起来之后,大家都惊了——淦, 你们长得好看的人都是这么过分的么?!男装帅也就算了, 这下子随随便便女装一下,还能骗走无数无知少男少女的芳心……

女装好看的男明星还挺多的, 但是女装这么好看的, 也只有这一个人,关键是她男装也是颜巅。

很多人一开始觉得, 好看到可以突破性别只是个假命题, 但是神仙妹妹的乌龙就让大家的世界观开始摇摇欲坠。

可能,这就是女娲娘娘捏人的时候,捏了三天三夜的产物吧。

本来《破阵子》这部电影就已经因为强大的阵容备受关注,神仙妹妹的事一出,大家就发现就连备受争议的江翡也是神仙选角, 对整部电影的期待值也是蹭蹭蹭地往上涨。

要说唯一不高兴的,大概就是周一了。毕竟,把消息放出去的人是她,她本以为舆论压力多多少少会让导演重新考虑江翡的选角,只可惜毕竟她花了大价钱,最后也不过是给别人造了势,自己赔了钱也没拿到角色,简直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这次的风波轻松过去,周一也彻底没声了。她现在不光戏份被导演删删改改成了边缘人物,还时不时地要被人讥讽两句,在剧组里十分不顺心。而她最讨厌的朝今岁,完完全全没有把她放在眼里,她气愤对方的态度,可是实在是太忌惮对方,一点也不敢跳,只能在剧组里夹着尾巴做人了。

《破阵子》的拍摄周期比较长,这一拍,也就直接度过了期末考试,到了寒假。中途朝今岁和燕雪衣都请假回去考试了,再回来的时候,《破阵子》也已经快拍完了,江翡和九皇子的戏份也要杀青了。

因为最后一段的剧情是最重要的,于是谢导特意把朝今岁和燕雪衣叫了过来讲戏。

《破阵子》的故事是三主角,每个主角都有一段单独的故事,是平行的,也有一些交互。陈曦月扮演的角色是掌权的太后,徐晨扮演的是一位忠臣老将,朝今岁演的小将军,每个人的主题都不同。

陈曦月是乱世中女性的力量;徐晨代表着忠义;朝今岁要诠释的,则是梦想。

陈曦月和徐晨故事充满了年长者的无奈和抉择,每一步都在选择,每一步也都在失去。但是朝今岁的故事里却完全不同,因为江翡和九皇子都是少年,他们是充满了幻想和意气风发的少年,所以这部电影最为热血的部分都在他们这里。

九皇子小时候想当盛世明君,年幼的江翡也想当大将军,等到了国破家亡之后,他们共同的梦想都是复国,回到春风拂柳的故乡。

然而听着导演的讲述,朝今岁对着最后一幕的剧本,陷入了沉默当中。

这一幕,是江翡带着重伤的九皇子离开陈国国都,在一路风霜雨雪度过后,遇见了一盏孤零零的孔明灯一起许愿的时候。

在这里,江翡是要哭的,虽然只是一滴眼泪,但是还是要流的,这对朝今岁来说却是个大问题——因为她不会哭。

燕雪衣总是说他们道修都没有心,其实某种意义上,也没有错。毕竟道修和其他的修士不一样,最重要的是修道心,像她这样修为很高的道修,可能就是燕雪衣说的那种莫得感情的家伙了吧。

可是……现在要她哭?

她皱了皱眉,想找燕雪衣去请教一下,又想起来了上次得罪了他——

上次燕雪衣问她“你觉得我怎么样”的时候,朝今岁就客观描述了一下燕雪衣,“无法无天、无理取闹的魔头一只。”

然后她就彻彻底底得罪了那只魔头。

最后她还是老老实实地敲开了燕雪衣的门,燕雪衣打开门,就对上了朝今岁漂亮的杏眼,“上次的事情是我不好,你要是觉得不痛快的话,我们出去打一架。”

燕雪衣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突然伸手,敲了敲她的脑门,“你说你这头,是不是榆木做的?说吧,找我什么事?”

这呆道修无事不登三宝殿。

朝今岁沉默了一会儿,终于问出来了,“你会哭么?”

“什么?”

朝今岁再重复了一遍,解释道,“我看了今天的剧本,里面有一段哭戏,下午就要拍,但是我哭不出来。”

燕雪衣回忆了一下好像是有那么一段,他摇了摇头,“我不会哭。”

魔头是真的不会哭,要流泪也是血泪,七窍流血的那种。

朝今岁叹息了一声,“那我拍的时候可以直接把水从眼睛里逼出来么?”

在她看来这是她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了,燕雪衣却忍不住轻笑起来,看着她,突然间道,“我没生气。”

果然是呆道修,来讲和的方式也是蠢蠢的。

朝今岁知错就改,“我以后不会说你无法无天无理取闹了。”

事后她想了一下,可能这话真的伤害到了魔头的感情,毕竟魔头自恋又臭屁,一下子知道她这么想他,肯定生气。

燕雪衣低下头,“我不是因为这个,我也没有生气,我只是觉得,我需要好好想清楚一些事情。”

他漂亮的眸子里,倒映着她一个人,“那天我是想问你,你觉得我这个人,当道侣怎么样?”

朝今岁还真的认真想了一下,回答他道,“不怎么样。”

燕雪衣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朝今岁随即道,“做饭太难吃,脾气太臭,还有点小心眼,当朋友已经很难了,当道侣也太难为人了。”

“除了我,好像没人受得了你吧?毕竟像我这样味觉不是很灵敏、和你打架也不会被你失手打死、吵架也不会被你气到的人,已经是万里挑一了。你本来就只有我一个人朋友,真的不适合给别人当道侣。”

燕雪衣微微一愣,却突然间仿佛是这段话愉悦到了,他忍不住笑了起来,他看着她明明清冷的眉眼,却只觉得她可爱至极。

他心想: 不适合给别人当道侣的话,就给你当道侣好不好反正呆道修也说了,全世界也只有她受得了他了。

只是他还是忍住了,却忍不住笑着看着她,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虽然被她躲开了,还被打了手,但是他开心,很是开心。

在修真界的时候人人畏惧他,厌恶他,提起他都恨之入骨,他只有敌人和属下,还有一个死对头。但是要说可以交付后背的,魔头这一生,好像也就朝今岁这一个。

这天夜里,朝今岁盘腿坐在了床上,膝盖上放着那把古朴的伏魔剑。她轻轻抚摸着伏魔剑的纹路,她总觉得魔头最近的情绪怪怪的,只是她猜不到魔头的想法。

她叹息一声,伏魔剑是她的本命剑,或许在燕雪衣成为剑灵之后,她再多练练伏魔剑,就能和他心意相通了。

然而她刚刚想要注入一丝灵力,就微微一愣。因为她接触到伏魔剑的一刻,一段记忆就潮水一般向她涌来。

记忆的主人,是燕雪衣。

燕雪衣第一次见到呆道修哭的时候,已经是很久很久之前,约莫是他离开长霄宗的那一年。

那个时候他刚刚被发现有魔族的血脉,就直接被关进了长霄宗的水牢里。他被封去神识、抽了剑骨,废了修为,像是一个废物一样奄奄一息地躺在水牢里,不见天日。

没人知道那是一段怎样的岁月,被关在水牢里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抽筋扒骨的一般的疼痛,那个时候他每时每刻都在想,要是可以出去的话,他一定会把这群道貌岸然的正道修士给统统杀光。

呆道修一次也没有来看过他,那个时候他想着,也是,她哥哥就是死于魔族之手,他知道她多在乎她的亲哥哥,又有多恨魔族,她怎么还会来看他呢?

也好,不来看他的话,也就看不到他这么狼狈的时候了。

只是他在那段岁月里,总是忍不住去想呆道修,他竟然还开始杞人忧天,那个笨蛋那么呆,怎么可能撑得起一个宗门呢?

在她成为少宗主的第一年,呆道修亲自送他去极寒之地时候,燕雪衣穿着破破烂烂的囚衣坐在囚车里,递给了她一只他编的草蚂蚱。

燕雪衣那个时候想,他一点也不恨她,一点也不怨呆道修。如果是呆道修的话,他说不定最后一程还能走得快活一点,顶多奈何桥边多等她几年——虽然,修士长生,他也不知道要等多少个轮回。

但,生生世世,岁岁年年,总有相遇的时候。

可是他却没有想到,在押送他的第一天晚上,呆道修就出现在了他面前。因为是少宗主,没有人对她有戒心,所以她放倒了所有的同门,背着燕雪衣从囚车里离开。

燕雪衣受了很重的伤,几乎濒死,那个时候意识已经很模糊了。但是她像是喂糖豆子一样地喂了他很多的丹药,带着他离开了长霄宗。

燕雪衣醒过来看到了山洞里正在生火的朝今岁,明明气息已经很微弱了,他还是要笑着问她,“呆瓜,你太蠢了,来帮我,你这个少宗主还做不做了?”

那是她没有搭理他,只是默默地给火堆加柴火。

她就这样背着他,像是小时候他背她上山那样,躲过了一次又一次的搜查和追杀。

燕雪衣醒醒睡睡,但是他知道,呆道修受伤了。他的血脉十分稀有,是少有的天材地宝,追兵无数,不止是长霄宗的那一些。

看着呆道修袖口隐约渗出来的血迹,他平静地对呆道修道,“如果我活下来,我会复活我的父亲,我会杀了他们每个人。”

燕雪衣说的是实话,他是魔,不是人。天性里嗜杀、暴虐,当他被逼入绝境的时候,他想的是,若有朝一日他活了下来,他要拉整个修真界下地狱。

但是他知道,她心怀天下,是少有的赤子之心,她救他不过是因为儿时的情谊,要是以后想起来自己放走了一个大魔头,她肯定会后悔吧?可是,他就是这样的魔头,一个沉浸在仇恨里走不出来,满身鲜血的魔头。

燕雪衣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去说这句话。

他不想看呆道修受伤了,他知道,呆道修救了他,回长霄宗肯定会受罚。

可是那是他第一次见到呆道修哭,漂亮的眼睛蒙上了水雾,一边背着他走,一边用袖子把眼泪擦干。

燕雪衣就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他甚至有点不知所措,只知道笨拙地伸手,小心翼翼地想要擦掉她的眼泪。

他听到了呆道修哽咽着说话,“哥哥走了,你不许死。”

母亲在他面前死去之后,燕雪衣心里只有仇恨,除此之外,他就只在乎他的呆瓜弟弟。他知道她呆,有一种傻乎乎的正义感和坚持。他以为呆瓜会毫不犹豫选择自己的立场,可是她却红着眼睛告诉他不许死。

他以为他只是她微不足道的一个朋友,而且她却告诉他,他也是她在这个世界上的唯一。

她红着眼睛的话,就像是烙印一样刻在了他的心里。

他去了魔界,魔界弱肉强食,命如草芥。他听到了呆道修因为放走了他,代他受了极寒之地的苦,那个时候他恨不得杀去长霄宗,于是他以最快的速度成长了起来,逼上了正道十二宫,没人知道,魔主第一次杀入修真界的时候,只是为了逼长霄门放出一个人。

再后来,呆瓜天赋异禀,成了正道第一天才。燕雪衣在魔界成了魔主,一心想要复活自己的父亲,只是人人皆知,他的父亲是天生杀神,一旦复活,六界生灵涂炭。

燕雪衣永远记得刻骨的仇恨,他想要复仇,呆瓜却要为哥哥守护长霄宗,努力当好一个掌门。

后来,那些老东西不敢死,最后将天下大义全都压在了呆瓜一个人身上。

都说化神渡劫九死一生,活下来的总是少数。

渡劫前的那一晚上,长霄门的掌门在兄长的灵位前站了一夜。

那六界闻风丧胆的魔头也少有地离开了魔界,他去了离长霄门最近的一个凡世小镇。

那一天大雪封山,人界的小镇正值新年,魔头来到了神庙。

他站在了山顶的神庙门口,大雪落满衣,遥望了一整夜远远的长霄门。

早起上山的阿婆遇见了这个奇怪的青年,“年轻人,来求平安的么?”

魔头这一生不信神、不信天道,但是在阿婆问他的时候,青年抬眸,眼里倒映着漫天的雪花,他的声音沙哑,

“是啊,来求平安的。”

“岁岁平安。”

***

朝今岁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着了,或许是灵力耗尽陷入了沉睡,这一觉她睡得很沉很沉。

梦里的青年带着笑意,披散着黑发穿着囚衣,他是人见人怕的魔头,可却有着最明亮的眼睛,笑着递给她一只草编的蚂蚱。

醒过来的时候,她掌心仿佛还停留着那只草蚂蚱的温度。

今天的拍摄早上就开始了。朝今岁躺进了全息仓,再睁眼的时候,就是茫茫的一片雪地。

江翡背着重伤的小皇帝——在国破那一年,年幼的九皇子临时登基,只当了一天的皇帝,就被俘虏到了陈国,当了三年的囚徒。

乱世中战局变幻,今日君王,他日就成了阶下囚。于是,陈国也很快就陷入战火之中。江翡趁乱找到了被囚禁的小皇帝,她带着小皇帝一起逃离陈宫,五百轻骑穿越了茫茫的雪原。

路上跑死了所有的马,最后只剩下了十来个人。

但是他们不能后退,前面是雪原,后面是追兵,到最后,活着的人只剩下了江翡和小皇帝。

江翡也渐渐地伤重,就换小皇帝背着江翡。

两个人像是雪地里互相依偎的小动物。也终于,在一颗枯树下,两个人一抬头,就看到了树上挂着的,已经熄灭的孔明灯。

可是此时,江翡靠在他的肩膀上呼吸渐渐清浅,小皇帝试图让她打起精神来,“阿翡,你看,孔明灯,你有什么愿望想要实现?”

江翡轻声笑了起来,“等到春暖花开,盛京的湖水解冻的时候,带上三两白酒泛舟游湖。”

远方的马蹄声传来,追兵有追上来了。

雪花轻吻她的脸颊,吹散一缕青丝。

小皇帝问她,“你不问问我么?”

江翡侧过脸来,问他,“你的愿望是什么?”

小皇帝轻声道,“我的愿望是,阿翡,岁岁平安,顺遂无忧。”

感觉到脖子间有凉凉的眼泪滑落,他有点手忙脚乱,刚刚想要去给她擦眼泪的时候,他听到了很轻很轻的一句——

“哥。”

像是幻觉,又像是叹息,很快就消散在风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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