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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4、雪落满衣,只待岁岁年年(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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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是第一个赶过来的人, 他知道她不想回长霄宗,就带她去了人界的小镇的客栈里面。他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默默地陪在她身边。

她呆呆地坐了三天, 一直到了那天夜里, 她才终于开口了。

她问的是三娘, 少年摸摸她的头,低声告诉她,他也没有找到三娘。

朝倾岁也只是查到了一点线索而已,他之所以临行前告诉少年, 也不过是觉得自己时日无多,恐怕没有办法继续查下去了,这才将此事告诉了少年的。

他只说了三娘的事,只字不提朝倾岁。

她问他以后想要怎么办, 少年说,他知道三娘大概在哪里, 他暂时也不会去魔界, 他会回长霄宗,把娘亲带出来。

他问她想不想和他一起去魔界, 岁岁只是摇了摇头, 她盯着灯花轻笑了一声,笑声又冰冷又嘲讽, 冷静极了。

“那天一起去山谷里的, 不止哥哥一个元婴后期。”

截杀一个濒临化神的修士,自然要派元婴大能来。

长老派了两个元婴后期的修士奉命前来截杀朝倾岁,更有元婴初期数人。虽然现在第一身亡的消息传遍了修真界,可是,自爆的只是一个濒临化神期的修士。

可以是朝倾岁, 也可以是别人。

少年瞳孔微缩。

他知道岁岁想要做什么——她想要报仇。

但是如果只是少宗主的弟弟,她什么都做不了,更加不可能为哥哥报仇;但是如果死的人是少宗主的弟弟,不是少宗主呢?

少宗主可以为弟弟复仇,可以做很多很多的事,只需要她放弃自己的人生。

她长得和哥哥相似,稍加伪装就可以以假乱真;她身上有着第一剑的天生剑骨,这就就是证明身份的铁证。

可是少年很快就冷静地指出来了,“你身量不够,障眼法骗不过长老们;修为也不过元婴初期。”

她只是看了看自己的手心,“哥哥将毕生所学都给我了,在完成这一切之前,我不会死的。”

少年没有再劝她,世界上没有人比他更加明白她的心情,他只是看着岁岁离开了小镇——却不是往长霄宗的方向。

他想起来了师父的嘱托,他心想,他会帮她把师父留给她的剑带回来的,找到了娘亲之后,他就回来好好保护呆道修。

他想回魔界,可是他放不下呆道修。

他转身,朝长霄宗走去。

岁岁去找了哥哥临终前让她去找的云鹤子。

她拜了云鹤子当师父,第一件事却是问他障眼法。她知道,云鹤子是当世极少数的化神修士,能够骗过长老们的障眼法,也只有云鹤子。

云鹤子看着当初的奶娃娃如今的样子,忍不住叹息了一声。

他只是让她练剑,把她哥哥教的剑法练到第十重,他就教她。

春来秋去一寒暑,当她终于让云鹤子点头的时候,他送了她一颗珠子。

那是梦魇兽的内丹,有了它的存在,饶是化神期修士都不看透她的伪装,而世间上,化神以上的合体期,已经万年无人可以企及了。

她换掉了之前穿的衣服,换上了哥哥留在储物袋里的衣物;她将长发挽起,认认真真地插上了一个青年的玉簪;

她站在镜子前的时候,像是在透过镜子,哥哥站在了她面前。

她轻轻地摸摸镜子,心里面却平静至极。

她找云鹤子不学普通的心法,不学其他的功法,她只学杀人的方法。她去了魔障从生的沼泽、去了万鬼哭嚎的鬼冢、去了无数的险地。

天生剑骨、天生道心、天灵根,这具得天独厚的身体的确也是个神兵,让她用了最快的速度,把自己练成了一把杀人的剑。

当她提着剑出现在了长霄宗的登天梯的时候,举世哗然。

所有人都以为朝倾岁死了,甚至长霄宗已经开始紧锣密鼓地张罗着新的少宗主继任大典了,这天,正好是大典当日。

朝倾岁却出现了,提着一把陌生的剑,却让所有人都哗然一片。

没人知道她要做什么,只能目送着她一步步走到了长霄宗的大典上。

她杀了继任的那个长老亲儿子;杀了送她下山的长老;杀了其他她认为有一切干系的人……从金丹、到元婴、再到了元婴后期。

没人知道她一个元婴中期的修士,怎么可能杀掉那个元婴后期的修士?可是她就是杀了。

但是她那么聪明,有些人她暂时不能杀,于是她就停下来了。

继任大典上,血已经流满了金碧辉煌的大殿里。

可是却没有人动弹,因为今天是宗门选少宗主的日子,那一日掌门令会交给少宗主,护宗大法会保护持有掌门令之人,用来保护少宗主传承不断。

但是她用了这个护宗大法,杀了那个新的少宗主。

在她终于停下来的时候,无数人对她怒目以对,她却只是掏出帕子,爱惜地擦了擦哥哥的袍子,生怕弄脏了。

她那么聪明,只是轻飘飘地说了一句“岁岁死了。”,所有人都愣住了。

没人不知道那个弟弟对于少宗主的意义,可以说,全天下都清楚,要不是那个弟弟,第一剑还不能回来当这个所谓的少宗主。

她说了那天宗门派人追杀她的事情,说了莫名其妙出现的四王。

在众多前来观礼的门派面前,她只是轻描淡写道,“杀了几个勾结魔教的叛徒而已,见笑了。”

是,她只是杀了一个元婴后期的长老而已,其他人都留下来了。

纵然长老们无比愤怒,可是他们是名门正派,天下第一宗。

要是正道第一人死了也就算了,可是他回来了,安然无恙地回来了。他指出那个被杀的长老勾结魔教刺杀他,要让人给他弟弟赔命,他们没有任何理由反驳。

他们畏惧天下悠悠众口,舍弃一只臂膀的事,没人不会做出妥协的。

尤其是,新的少宗主被杀了,正道第一人刚刚击退了魔界四王,威望正盛,饶是恨得牙痒痒,可是他们需要朝倾岁的威望,也需要少宗主。

只是,在她离开之前,长老意味深长地让她去水牢里看看。

她如有所感,自从回来之后风波不动的眸光里,第一次有了情绪。

她回到了孤剑峰,只拿到了小童子送过来的剑。

那是伏魔剑,雪亮的剑鞘,因为血被染成了黑色。

她颤抖着手收进了袖子里。

只是一个回溯咒,她就看到了一切。

她看到了孤剑峰自从走回就被洗劫一空,她看到了少年找到了自己的母亲——却只剩下了一副骨架。

燕峰主亲手杀了他的女儿,他还告诉了少年,他的母亲体质特殊,是被当做祭品的好材料,于是她的血被隔离魔界和修真界的封印一丝丝吸干净。这是长老还有正气盟的决定,大家都很高兴封印终于牢固了。

燕峰主也高兴那个丢人的女儿终于给了他长了一点点的脸。他却没有注意到少年那被红色血气遍布的瞳孔。

他本来就是魔族,只是多年的教导下,他学会了怎么当一个人。

可是他的亲外公,他母亲的亲生父亲,却把这只努力当一个人的魔,重新变成了魔族。

燕峰主死了,被挂在了他所在的峰顶,晾干了所有的血液。睁着一双大大眼睛,仿佛是永远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十个元婴期的长老围攻,把魔气四溢的少年才将将制服。

他被扒了根骨,挑断了经脉,被关进了水牢之前,拼死抱着剑给了孤剑峰的小道童。

他答应帮她拿了剑,就一定会送到她面前。

那把剑叫做伏魔。

伏魔者,斩妖除魔卫道,捍苍生太平。

可是拿到了剑的岁岁抚摸着上面那个魔族的血,感到了一丝的麻木的钝痛。

卫道?

这世上,何处是道?

她又要卫谁的道?

苍生太平,若是苍生负我呢?

哥哥卫道,求天下太平,求她平安长大,却被害得不得不自爆;

一一只求母子团聚、平安顺遂,却被迫面对一据枯骨,被废了功法,关进了水牢。

天涯苍苍,何处是道?

她不知道什么是道。

她只知道,这伏魔剑上的血,她要所有人,血债血偿。

她冷静地布局,缜密地算计。

三年来,她从来没有过问牢里的少年一句,她嫉恶如仇,斩杀魔族无数。她坐稳了少宗主的位置,所有人说,第一剑因为弟弟的去世,仇恨一切魔族,见魔就杀。于是所有人只当是朝倾岁放弃了这个被查出来是魔族的徒弟,只当是她也恨不得他去死,也就,渐渐地放松了心思。

她巧妙地布局,诱杀了大长老,他死的时候,全天下都当是意外;她也一心为宗门打算,抓出来了四长老与魔族勾结的秘辛,交给了正气盟当场斩杀。

她手上有无数邪魔的血,还有无数仇人的血。但是谁都知道,长霄宗少宗主正气浩然,嫉恶如仇,是正道楷模,绝对的典范,更是有着“玉面修罗”的美名。

可是,谁知道呢?

修真界赫赫有名的玉面修罗,正道第一人,却没有道了。

等到了她扫清了障碍,终于举办了掌门继任大典之后,少年也要被押去极寒之地了。

押送他的人,就是已经成了掌门的岁岁。

自从当初客栈一别以后,足足三年的时间里,他一眼都没有见过她。

再见面时,他衣着破烂,上面还有各种血污,一张本来应该很好看的面容,却已经看不出本来面目了。功法被废掉,经脉被强行挑断,三年来时时都疼,可是再见到她的时候,他朝她粲然一笑,用颤抖的手递给了她一只草蚂蚱。

他说那是给她祝贺掌门大典的礼物,以为她不会接。可是那只草蚂蚱,被她捏在了手心,一直到快渗出血来才清醒过来。

他以为她恨他。在水牢里,他无数次听说她嫉恶如仇,视魔族为毕生死敌。他总以为,她是恨他的,毕竟他也是魔族,是害死她哥哥的魔族里的一员。

他甚至已经平静地接受了这一点,就是,当他想到她恨他的时候,每每总是疼得心脏都一抽一抽的。

可是在捧回来一捧白骨的之后,世界上,燕雪衣只剩下岁岁了。

他不相信来生,可是看着三年来第一次见到的皎皎明月的时候,他如此贪恋地仰头看着月光,他想着,如果有来生,如果有来生……

他仿佛看见了幻觉,看见了她放倒了所有的守卫,打开了囚车。

她背着他,叫他“一一”。

她给了他喂了很多的丹药。

奄奄一息的青年,终于识到了这不是幻觉。

也不是太早来到的来生。

他第一次那么高兴,笑得咳出了血来,他小声对她说他好高兴。

可是他的岁岁不理他,她只是这样背着他,像是小时候他背她上山那样,躲过了一次又一次的搜查和追杀。

他笑够了,又让她离开。

她是长霄宗新任掌门,前途无量,未来一片光明。他被废了功法,挑断了经脉,就是一个废人了,他平静地对岁岁道,“如果我活下来,我会复活我的父亲,我会杀光他们所有人。”

他让她放他下来。

可是岁岁不回头,却有冰冷的泪落在了他快要失去知觉的手上,她一边背着他走,一边用袖子把眼泪擦干。

哥哥离开的时候,她没哭,因为悲伤到了极致,是哭不出来的。

可是这个时候,她却忍不住哭了。

他不知所措,只知道笨拙地伸手,小心翼翼地想要擦掉她的眼泪。

她哽咽着说,“哥哥走了,你不许死。”

他以为他只是她微不足道的一个朋友,以为她会恨他,而她却告诉他,他也是她在这个世界上的唯一。

她就像是变回了那个递给他烤地瓜的小孩一样,固执又坚持地,一遍又一遍地,让他不许死。、

她找到了自己的师父云鹤子,把他交给了师父。

她身上的伤痕累累,伏魔剑更是沾满了血,有她的血,有追兵的血。

云鹤子送她离开的时候,看着少女眼睛都不眨一下地给了自己的胳膊一剑,他问她,有没有找到自己的道?

她平静地看着床上的少年。

她已经不是当初迷茫的少女,不是那个一腔热血杀上长霄宗的她了。

三年时间里,她每天都在挣扎和痛苦当中度过,可是,她也终于想明白了一件事——

何为道?

魔不是邪,道不是正。

正邪自在人心。

她觉得天道不公,那她就铲除世间不公之事;

她觉得天地污浊,她就浩然长风,正天地清气。

云鹤子抚掌大笑。

可是送走了弟子,再看床上魔纹爬满了面容的少年的时候,云鹤子轻叹了一声。

她要做浩然长风,也要斩世间不平事。

可是,他是天生魔种,魔神后裔,他心中本无正道,是至亲之人教他正道。可是至亲死了,可以为他正心的师父死了,天生魔种,又怎么可能和她一样呢?

他必然为祸世间、颠倒乾坤,叫世间风云,为他变上一变。

可是云鹤子明知床上少年的来历,却也医治好了他——

他心知,自己的小徒弟带来了一个魔种。

可是他修的不是无情道,他觉得小徒弟过得太苦了,他这人心软,想给小徒弟留一点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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