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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第四章

天罡眼睛死死盯着木桥的前方,脚步声一直都在,却没有人出现,声音忽远忽近,又点虚无缥缈。他努力的站直,却觉得整个身体上的压力越来越大,仿佛有万担石块压在身上。而身后的葵和云翳却若无其事的看着前方,目不转睛。

葵呆呆地站着,右手握着木栏,看见眼前的天罡在痛苦的挣扎着,想上去帮他,却怎么也摸不到。而一侧的云翳竟然莫名消失了。葵有点恐慌,但他知道,眼前看到的并不一定是真,感觉到的也不一定为真。虚虚假假,真真实实,有时候总是说不清楚。

过了良久,天罡觉得身上的重担瞬间消失,胸口紧压的沉闷感也随之而去。葵转过头看着一脸茫然地云翳,二人都不知道自己到底经历了什么,但都有些后怕。

木桥的尽头,站着一名老人,正看着三人微笑。老人身侧,站着一名十几岁的少年,恭敬的站着,低首等待着。天罡猛然一个冲刺,瞬间欺身老人跟前,手中雕刻小刀直刺老人脖颈。

只听“咣当”一声响,电光石火间,天罡身形已退,冷冷地站在葵和云翳跟前。而老人身侧的少年,仍然低首,不过却是站在老人跟前。葵看着少年手中的小刀,心中大骇。少年缓缓抬起头,平静地看着天罡,没有丝毫的恨意。老人从少年手里接过小刀,微笑着,摸了摸少年的头,夸赞道:“麟儿的技艺又有所长进了啊!”

老人说完,将手里的小刀还给少年,朝天罡看了一眼,吩咐少年将小刀还给天罡。少年接过刀,腼腆的走到天罡面前,双手高高举过头顶,等待着天罡拿走自己的小刀。天罡冷冷地盯着老人,一直没有动。葵看着老人,笑了笑,走上前,从少年手里拿过刀,笑道:“弟弟怎么称呼啊?”

少年回头看了一眼老人,然后腼腆的说道:“我叫苏麟,苏牧云的苏,麒麟的麟。”说完,少年便转身回到老人身边,仍然是低着头,默默不语。葵把玩着手里的小刀,看的饶有兴趣,而后便轻轻收进了袖中。

“难道这位弟弟是名将苏牧云的后裔?”葵颇为欣赏的赞叹道。

“非也。这名字,只是老儿羡慕当年名将苏牧云的风采,才给这个孩子起了这么个名字,没什么关系。”老人解释道。

“可惜当年名将苏牧云也不知踪迹,再也无人复当年苏将军的骁勇了。”葵叹气,言语中极为失落。

“英雄并不是那么容易出世的,只有乱世才是枭雄并起的时刻。”老人道。

“但现在并不是乱世啊。”

“可也不妨碍英雄出世。”老人铿锵有力的说。

天罡怒目而视,冷冷地盯着老人。云翳能够感受的到他心中的那股怒火。云翳轻轻的握住天罡的手,对着他温柔一笑,让原本紧张的天罡稍稍缓解了一下。老人看了云翳,也稍稍有些惊讶,说道:“想不到还能遇见羽人。”

云翳对着老人微笑:“不知道怎么称呼啊?”

少年觉得这个声音好听,像他在林子里听见的黄莺声,忍不住抬起头来看着云翳。云翳的笑,温暖,让人觉得舒坦。少年盯着云翳的脸看了好久,心里惊讶羽人原来会长的这么好看,尽管年纪大了些,但依然如同完美的朱玉。云翳见苏麟痴痴的看着自己,忍不住娇羞的扑哧笑了出来,像十七八岁的小姑娘一样。

老人扫过三人,声音略有沙哑:“在下龙琯。”

“龙先生,我们似乎并不认识吧?”葵微笑着,看着老人和少年。

龙琯对葵的不友好不予理会,若无其事的说道:“葵皇子,我们是不请自来啊。看来是不太受欢迎啊!”

“远来极是客,不妨饮杯茶如何?”葵也不待龙琯答复,正欲喊下人,却发下整个院子里除了五人,再无其他人。云翳微微一笑,拍了拍葵的手,转身离开了。

剩下四人静静的站着,也不再接话。风缓缓吹过,池塘边上的嫩枝随风飘荡,水面上仍残留着天罡雕刻的木屑。池里的鱼儿争先恐后的衔着木屑,不时还跃出水面。池塘上的雾气也消散殆尽,阳光照射,竟隐约出现了细小的彩虹,色彩斑斓艳丽。长桥的轮廓也显露出来,中间突出的一块连着池塘中的假山。假山上建了一座小小的亭子,花藤萦绕,好不一片盎然景致。

云翳离去不一片刻,便同其他一众侍女回来,各式果盘、茶饮一应俱全。看着四人目不转睛的看着对方,云翳拉了一下葵,笑着:“怎么?准备一直看下去啊?”

葵看着云翳微笑着的脸,眼睛里似乎闪过一道光芒,心里明白她的意思,转过头对天罡说道:“天罡,你去继续雕刻吧,没事儿的。”说着,他从袖子里取出方才那柄小刀,递给天罡,面色平静。天罡起先并未接,直到云翳朝着他微笑,心里才放松了警惕,接过葵递过来的小刀,瞥了一眼龙琯和苏麟,转身去了池塘边上。

苏麟看着天罡转身离去,好奇的定了好久,悄声对龙琯说道:“师父,那个人好奇怪啊。”

龙琯微笑着摸了摸他的头,没有说话。云翳经过苏麟身边的时候,特意看了一眼这个少年,惊叹与他竟然能够接住天罡的一击。葵此时竟然十分好脾气的任凭云翳安排,没有丝毫怨言。

等到收拾妥当了,云翳才对着站在桥上的三人喊道:“来喝茶吧。”那声音让苏麟觉得像是招呼自家人,完全忽略了他们突然的造访。葵对着龙琯和苏麟作了个请的手势,然后才随在二人身后,进了亭子。

茶香直面扑来,苏麟就觉得肚子突然饿了,忍不住咕噜叫了起来。龙琯拍了拍他的头,淡然一笑。苏麟尴尬的看了一眼云翳,脸瞬间红了起来。云翳和蔼的看着他,将桌上的一盘点心端起来,递给他。苏麟请求的看着龙琯,一直没有说话。见师父没有反对,苏麟接过云翳手中盘子,腼腆的道了句“谢谢”,然后就乖巧的走开了。

葵看着苏麟的样子,回忆起了小时候同天罡和云沫一起争夺零食的日子,整天都是欢声笑语,而现在那些时光已经不复存在了。想到这些,葵心里多了几分落寞。

龙琯从腰上拿出憋着的乌木烟杆,无声无息的点上,吧唧吧唧的抽了起来。葵看着龙琯下巴上的胡子随着声音起起落落,觉得这个老头子还有点意思。云翳在一侧给二人斟好了茶,也给自己斟了一杯,端起来想了一下,又回来斟了一杯,端起来向苏麟走去。

葵和龙琯都是默默地看着云翳做完一切,没有说话,也没有阻止。云翳在苏麟身侧坐下,将手中的茶水递给他,微笑着歪着头,静静地看着苏麟吃点心。苏麟有些害羞,将手里的点心递给云翳,希望她也吃一点。云翳笑着摇摇头,只是静静看着他。

苏麟害羞的低下头,一只手握着茶杯,一只手捏着点心,茫然无措。过了良久,他喝了口茶水,然后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笼子,里面关着一只小喜鹊。喜鹊像通灵性一样,站在里面盯着苏麟,也不乱叫。

喜鹊看见云翳,朝她唧啾叫了一声。苏麟开心的笑着,对云翳说:“它貌似认识你哎。”他转过头的时候,看见云翳脸色有些难看,不知道怎么了,没敢再说话,将头转过去,将笼子打开了。

云翳伸出手来,喜鹊乖巧的蹦到她手上,叽叽喳喳的开始交个不停。云翳的脸上开始绽放出微笑,眼神温柔。苏麟看着云翳,又看了看喜鹊,才想起来,云翳是羽人。羽人似乎同鸟儿们可以有说不完的话题。苏麟手里拿着点心,想喂喜鹊,却又不好意思打扰云翳。

过了些时候,云翳面带微笑,将喜鹊放到苏麟的肩上:“你对她挺好的啊。”喜鹊在苏麟身上蹦蹦跳跳,不时抓不住他的衣衫,发出刺啦刺啦的声响。苏麟也不觉得烦,手里掰开点心,追着喜鹊,放在手心里递过去。

“她是我的小伙伴,没事儿的时候,就她会陪我解闷。虽然一直是我对着她说。”苏麟既高兴又有些失落。

“如果都像你一样,可以跟她们和睦相处就好了。”云翳叹息着转过头看了看龙琯和葵,两个人面色有些凝重,不知道在谈论着什么。苏麟还想说什么,却发觉云翳的脸色有了变化,就忍住没有说。他随着云翳的目光,望向师父和葵,觉得有些阴翳。

“龙先生为什么来找我?”葵直奔主题。他不喜欢拐弯抹角,虽然他习惯了平日里沉醉在酒色中,用以迷惑他人。

龙琯抽一口烟,看着葵:“我相信皇子不是甘于寂寞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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