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尨禾见拓拔昇出来，紧步迎上，低声道：“将军——”
拓拔昇瞧了一眼，缓缓说道：“你怎么来了，走吧。”
楚尨禾冷眼瞧了一眼紧随其后的摄政王府上的侍卫，目光似剑，寒光四射，令侍卫心中一紧，忍不住顿了一下。拓拔昇轻轻拍了一下楚尨禾，自顾自的就走了过去，踩着踏脚凳进了骄。楚尨禾同侍卫对视一眼，转身离开，跟在轿撵后面，步伐坚定的默默走着。
夜色凄迷，有几分萧瑟。入夜后，即使繁花如锦的帝都，也不免成了凋零的软红，没了生气。拓拔昇静静听着楚尨禾一众随从的脚步声整齐划一的起起落落，混合着车轱辘的声响，回想与摄政王的对话，越发觉得摄政王也有些着急了。恍惚间，拓拔昇也不知道走了多远，扯开帘子，长街上已经挂起了灯笼，一些大户门前的石灯笼也点上了。偶尔会有几声犬吠鸟啼响起，月亮也挂在了东天上，若隐若现。
拓拔昇心里有些烦闷，就对一侧的楚尨禾吩咐道：“尨禾，让马夫停下，你随我走走。”
“是。”楚尨禾简短地应道。
一众人停下来，静候着拓拔昇。拓拔昇走下车来，夜风有些微凉。拓拔昇对着恭候在轿撵前的楚尨禾道：“取个外套，有几许凉意。”说罢，拓拔昇自行向前走去。路上已经没有行人，空荡荡地有点凄凉。楚尨禾从轿撵里取了外套，撘在胳膊上，对其他人吩咐留出距离，不要靠太近，而后自己快步赶上了拓拔昇。
“将军——”楚尨禾低声喊了拓拔昇，将手里的外套向前递过去。拓拔昇摆摆手，没有理会。两人兀自走了一会儿，寂静无音的长街上，只听见他们安静的脚步。
拓拔昇不无忧虑地低声向楚尨禾询问道：“尨禾，你说真的要天下大乱了么？”
“将军何来此言？”楚尨禾心中惊讶，不知拓拔昇为何如此一问。
“今日见了摄政王，心里平白多了些不安啊！”拓拔昇道。
楚尨禾沉默不语，跟在拓跋昇身后。二人又相对无言走了片刻。静夜里，偶尔听得见报时的更夫遥遥传来的声响，由远及近，慢慢消散了。夜光里，拓跋昇的面色显得有些沉重，脚步也稍微有点沉闷。楚尨禾此时也能感受出气氛的凝重，却不知该如何是好。
约莫过了有半刻时光，拓跋昇开口，声音却变得嘶哑了：“尨禾，你还记得我之前交代你办的事情么？”
“未曾忘却。”楚尨禾目光坚定，言语似乎不带迟疑。
“那就好。”拓跋昇沉吟片刻，颇为艰难地停下里，对楚尨禾说道，“接下来可能要你去做一件更为重要的事情了。”
楚尨禾一听，知道肯定是极为重要的事情，当即要拜倒在地，却被拓跋昇硬生生双手托住。拓跋昇和楚尨禾二人双目对视，目光如炬，坚定不移。楚尨禾登时明白，起身向身后随行的骄撵随从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不要再跟上。拓跋昇默许的笑了笑，自行向前走去。二人与摄政王府上的随从拉开距离，拓跋昇才放慢脚步，与楚尨禾并排前行：“尨禾，接下来你要去北荒那边，见一个人。”
“将军吩咐即是，尨禾万死不辞。”楚尨禾道。
拓跋昇面带微笑，轻轻握住楚尨禾的手，道：“不吉祥的话就不要说了。你去阿兰朵城邦，找一个老头子，去了那边你看看手上的东西，就能找到他了。”
楚尨禾方才被拓跋昇一握，便觉手里多了一块令牌。他并未拿起来看，仍是无事一样行走。尽管是黑夜，却也无法保证没有人监视。帝都虽然看似太平盛世，背后却隐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楚尨禾紧紧握住手中令牌，沉声道：“请将军放心。”
“它是有灵性的东西，会带你认主。你去了见到老头，好好保护他，一时半会儿是不用回来了。”拓跋昇心有不舍，但仍是忍住悲痛，道，“你可明白。”
楚尨禾听拓跋昇如此一说，知此时牵扯重大，沉思片刻，重重的点了头应了。拓跋昇看着楚尨禾，眼里有了赞许，知道自己没有托付错了人。“这座城不论如何，都是困死我的地方，也会困死很多人。尨禾，你以后一定记得保护值得你保护的人。”拓跋昇停下来，看着楚尨禾，语重心长的说。
听拓跋昇言语中含有悲戚，楚尨禾一时新生慌乱，竟不知如何应对，愣在了原地。拓跋昇拍了拍他的肩膀，对他微微一笑：“你让他们回去吧，我自己走会儿，你随在后面就好。”
“是，将军。”
楚尨禾停下来，看着拓跋昇慢慢走进夜色里。拓跋昇的脚步如同他的心情一般沉闷，缺少了生气。夜色里看着他的背影，楚尨禾越发觉得苍老了许多，尽管英勇之气仍在，却抵不过岁月的消磨。人活着，毕竟是磨不过时光，不知不觉就老去了。楚尨禾也不免心生悲戚，有些失落了。
一老一少，一前一后，就如此不急不缓的慢慢走着，听着脚步声回荡在长街上，偶尔会想起更夫的声响。夜色包裹了两具身体，正如帝都庞大的城郭吞噬了亿万人民一般。夜色深了，城郭的轮廓也渐渐消融了，不见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