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里泛着冷意,嘴角却带着笑。
那恨意仿佛刻到了骨子里。
赖斯琮目光渐渐幽深,连想都没想,就点了点头。
俩人上了公交车,闷热陈旧车厢内,他们坐在最后排,墨沉望着窗外那贫瘠的景色,赖斯琮就一直盯着她看:
“你想怎么报仇?”
“我还没想好。”她长睫轻颤:
“主要是身份尴尬,我也不可能对我爸做什么,估计就是气气他们,过得比他们好,挣得比他们多,开着豪车出现在他们面前,穿金戴银,随手把一沓子钞票捐给福利院也不给他们一毛,这样简简单单的复仇吧。”
赖斯琮:“……这好像是最戳心的复仇。”
墨沉不置可否,语气愈发幽深:“但是在此之前,我想要去见一个人。”
她的母亲。
宿主对她的思念堪比沉香救母,受苦受累时天天以泪洗面,恨不得拿着一把斧子劈开母女俩的距离。
可惜她妈不是那个可怜被压在山底下的三圣母。
她早就在十多年前组建了新的家庭,吸取了上次失败婚姻的教训,嫁给了一个好男人,生了一个漂亮乖巧的女儿,认真做一个尽职尽责的家庭主妇。
尽管这女人曾经像是丢弃废品一样,头也不回的将宿主甩了。
墨沉站在学校门口,抬头望着这装修风格极为高雅的贵族学校。
临近放学时间,学校门口简直就是豪车大集合,车展的时候都没有这里这么种类繁多。
她难得从一众白黑交错之中搜索到了徐倩的身影。
她站在宝马旁,身着裁制得体浅紫色连衣裙,脸上带着淡妆,望着学校方向满含笑意。
那爱意她这辈子都没见过。
“那就是你妈妈?”赖斯琮顺着目光看过去,皱眉:“看来她过得很好。”
墨沉低头看了眼自己这洗的发白的旧校服。
毕竟高雅学院为了节省经费,连校服都是继承制的。
还真是寒酸。
她走向徐倩,礼貌询问:“请问是徐倩女士吗?”
徐倩正伸着脖子往学校看,看到她先是皱眉,厌弃后退一步:
“你哪位?”
她礼貌伸手:“我是幸昭希,您还记得吗?”
徐倩先是一惊,表情逐渐僵硬。
她不敢置信扫视墨沉几眼,更是后退几步,仿佛她身上有病毒:
“你怎么找到我的?”
“我没有找您,只是偶然之间撞见了,果然,您是徐倩。”
墨沉把握空的手收回:
“好久不见了,妈妈。”
这声妈妈叫的徐倩鸡皮疙瘩都出来了。
她赶紧环顾四周生怕有人注意到她这里,宛若做贼般压低声音:
“你可别叫我妈妈,你现在已经跟我没有任何关系了,不要偶然遇见我,就想跟我攀亲戚。”
墨沉惊了惊,尴尬笑笑:“怎么,跟自己妈妈说话,还成攀亲戚了?”
徐倩毫不犹豫:
“当然,你也不看看我现在过的是什么生活,再也没有跟你们父女俩一起过苦日子了,这不是很好嘛?”
说到这,她目光不舒服的打量着墨沉,像是盯着路边乞丐:
“倒是你,你爸爸现在还是想从前那样没出息吧?穿成这个样子,是把你们祖宗衣服掏出来穿了吗?”
这种嘲弄听得赖斯琮皱眉:“你说话注意点。”
“哈,幸昭希,这是你男朋友啊?”徐倩讥讽:
“幸昭希,你现在才多大啊,这种时候你应该还在上学吧,早恋不说还逃课?幸有余那家伙是怎么教女儿的?!”
赖斯琮:“喂!”
墨沉按住了他。
她淡然拍拍他肩膀示意他别生气,“我来处理。”
赖斯琮眼中闪过疼惜,咬牙狠狠瞪着徐倩不言。
墨沉转而看向徐倩,看她双手抱壁,一副拒人与千里之外的样子:
“妈妈,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但是我毕竟是你的女儿,我来找你,是因为我想向你求助。”
徐倩起了警惕:“什么?”
“能不能借给我一千块钱,等我有了工作,我就还给你。”
“???”
提问,十多年前生的女儿管你借钱,你借不借。
虽然对她来说是一笔小钱。
徐倩轻嗤:“幸昭希,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虽然你是我生的,但是我跟你没感情,我在你六岁的时候就已经离开你了。
我们只见只有血缘关系,没有半点母女之情,你上来就管我借钱,你还有没有点脸皮了?”
“我知道。”墨沉蹙眉,小心翼翼望着她,语气谦卑得渴求她能对自己有一丁点感情:
“可是妈妈,我这日子过得真的很不好,爸爸有了新的家庭,根本就不想要我了,他们把我送到了戒网学校里面去,那里面根本就不拿我们当人,我是逃出来的,我身上还有伤口呢。”
说着,她撸起袖子给她看之前身上还未散去的青紫,哀求道:
“我手里没钱,唯一的两块也已经搭车用光了,现在我跟我朋友根本没地方可去,更不可能去找爸爸。”
她殷切抓住徐倩:
“求你了,我没有别的路,我会报答你的,这笔钱我也会还的!”
泪水说着就砸了下来。
徐倩见她一哭更是脸色大变生怕眼泪落在她名贵腕表上:
“我真没想到幸有余竟然能够把你教成了这个样子!你跟你那个不争气的爸爸一样废物!
我告诉你,我是不会给你一分钱的,你也赶紧死心,不要管我叫妈妈,我没有你这样的女儿!”
墨沉一怔,呆呆望着她不说话。
心骤然揪起,像谁拿了电钻,钻着她的心,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1077弱弱开口:“沉爷儿,戾气值上升二十。”
刚好,学校放学了。
成群结队的学生们穿着校服走出校门,徐倩神色也立刻变得紧张,反手推了墨沉一把:
“我告诉你,你不要想着跟我攀亲戚!我已经有女儿了,而且我的女儿比你要好很多!
我跟过去的那些破事儿没有半点瓜葛,你不要再来纠缠我了!”
她说得如此斩钉截铁,伸手推她的动作也是那般用力。
墨沉踉跄几步,含泪可怜巴巴的望着她,“你不会后悔吗?妈妈?”
“别叫我妈妈!”
一声俏丽的呼唤适时插了进来:“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