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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信

自打那日见过芳苓一面,千眼的心里总是放不下,茶不思,饭不想的,芳苓的影子就这么一直在脑袋里晃来晃去的,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啊!

老二见大哥自打上次下山回来之后,就魂不守舍的,是个男人都看的出来,大哥这是动了情了。对骆驼山是放任自如,不管不顾的,哪里还有大当家威风凛凛的样子,这样下去可不是个办法。

月色当头,整个骆驼山笼罩在浓浓的月色之中,老二不知在哪弄来两坛子女儿红,肩上还扛着一床被子,直奔大当家的屋子。还没走到大当家的屋子,老二就瞧见大当家的坐在屋子前的木椅子上,抬头对着月亮发呆。

老二蹑手蹑脚的走到大当家身边,也同大当家一样,抬头看着月亮。

“大哥,你这是看啥呢!咋这么认真!”

千眼还未缓过神儿,老二就将肩上扛着的被子顺势扔到了大当家的身上。

千眼这才反应过来,揉揉有些酸胀的眼睛,眨巴着眼睛看向老二,像刚刚睡醒的样子一般,迷迷糊糊的。

“老二,干啥?咋把被子扔在我身上了?啥意思?”

再看老二,坐在地上笑的四仰八叉的,两坛子女儿红放在一边,像个没心没肺的少年,只是自顾自的欢笑着,看着热闹。

“大哥,月亮上可没有镇长家的小姐,大哥这是害了相思病了,要不然老二就去镇长家将那小姐绑了来,以解大哥相思之痛。”

这下千眼彻底清醒过来,原来镇长家的小姐才是解药,千眼抓过身上的被子,一下子甩在了老二的脸上。

老二就没停止过笑,他拿下蒙在脸上的被子,依旧傻傻的笑着。千眼看着老二这傻样,也随着傻笑起来。

“老二啊!咋就知道绑女人,瞧你这点出息,女人,就是要明媒正娶,别成天绑来绑去的,大哥都瞧不起你,你做啥?找我还拿着被子,咋了?要跟我一个屋睡?”

老二抱着被子慢腾腾的站起身来,指着地上那两坛子女儿红。

“大哥,老二这几日见你闷闷不乐的,就想着跟大哥喝点酒,虽然老二滴酒不沾,但是为了大哥,这不拿来两坛子女儿红,这可是大哥最得意的啊!大哥,山上没了你的管束,都乱了套了,大哥,咱不能再这么下去了,要不然弟兄们也不服气不是?”

老二将被子放在大当家的屋子里,然后又走出来抱起地上那两坛子女儿红,磨磨蹭蹭的往屋子里走。

“大哥,天黑了,外面呀!真是冷!大哥赶快进屋来,老二陪你喝点?咋样?”

千眼倒觉得老二比自己都熟悉这个屋子,来去自如,像是他的屋子一样,千眼摇摇头站起来,也向屋子里走着。

老二把被子平平整整的铺在炕上,紧挨着千眼的一床被褥。千眼看老二这熟练样儿,八成今晚上要赖在自己屋子里。

“老二,今天晚上真要赖在我屋里?你说两个大男人睡在一个炕上,大哥我可不想睡觉翻身,看见一个打着呼噜的男人!”

老二听得出来,大哥这是不好意思,骆驼山上都是男人,弟兄们都睡在一起,也没怕啥!看来大哥真是害了那最折磨人的病——相思病。

“咋了?大哥,你嫌弃老二,怕啥?老二想着万一一会儿大哥喝醉了,我也好给大哥端茶倒水,漱口啊!”

千眼想要说什么,话在嘴边,却开不了口,他拿过其中一坛子女儿红,仰起头,咕咚咕咚喝了个顶儿朝天。然后把酒坛子放在桌子上,走到炕边,手脚麻利的卷起老二的被子,一股脑的塞到老二怀里。

“大哥,你这是干啥?你别赶老二出去啊!”

老二还想继续说下去,却被大当家硬推出了屋子,老二还想狡辩,大当家的门就死死的关上了,任凭怎么敲门都无济于事,看来大哥情到深处,一心想着镇长家的小姐呢!

“大哥,屋里还有一坛子女儿红没喝呢!老二可是馋了好几天了,大哥...大哥...。”

屋里没传出来大哥说话的声音,倒是响起了此起披伏的呼噜声。

老二真是后悔,白白赔上了两坛子女儿红,大哥喝个痛快,自己可是滴酒未沾啊!老二哭出来的心都有了,他抱着自己的被子,学着大哥表情,陶醉的看着月亮。

“唉!啥时候我这被子成双成对呢!”

同一片天,同一个月色静谧的夜晚,路怀德把自己关在内室里,他跪在一个木盒面前,磕过三个响头过后,路怀德慢慢站起身来,将木盒拿在手里,然后小心翼翼的打开木盒,木盒里面只是一张简单的画轴,由于木盒太大,两只手本是无法拿的妥当,路怀德一低头,木盒竟然重重的掉在了地上,路怀德见木盒摔在地上,吓得六神无主,跪下来就是磕头,嘴里还念念有词。

“罪过啊!罪过!还请列祖列宗不要怪罪,怀德本是无心之举,请列祖列宗放心,怀德一定会保护好玉麒麟。”

路怀德口中的玉麒麟,本是一件通体雪白的上等玉石打造的麒麟,路家祖上曾是紫禁城中一品功臣,这玉麒麟还是皇帝赏赐的,一辈辈流传至今,路家视玉麒麟为生命,无论怎样,都要护玉麒麟周全,这是列祖列宗定下的规矩,如今,木盒中画轴上的只是玉麒麟的画像。至于真品玉麒麟身在何处,这是路怀德一个人的秘密,旁人不得而知。若如让旁人知道玉麒麟的存在,想必路家一定不会太平,难保路家祖业啊!

路怀德老泪纵横的拾起掉在地上的画轴,为了玉麒麟,为了路家,有时候真的是不得已而为之,路怀德将画轴抱在怀中,跪在地上流着眼泪,只有这个时候,路怀德心里最为脆弱,谁会懂一个父亲的难过,谁又会真正关心路家的安危。

路怀德又重新将画轴放回木盒,恭恭敬敬地把木盒藏到内室的暗格里,他匆忙的擦掉脸上的眼泪,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内室。内室隐藏在书房之中,所以路怀德除了在铺子里,其他时候,大多还是一个人呆在书房中。

书房外想起了敲门声,有条不紊,咚咚咚的声音,打破了路怀德的思绪。

“爹,我是安蕾,看书房里蜡烛亮着,就想着来看看爹。”

路怀德坐在书桌旁的软榻上,单手扶着额头,暗暗抚平内心的波澜。

“进来吧。”

得了爹的命令,安蕾冷不丁的便出现在路怀德面前,看着爹似乎是乏了,就轻声细语的对路怀德说道:“爹,您是不是累了,要不然安蕾改天再来?”

路怀德不愿意在任何人面前表现的不堪一击,他将双手放在腿上,不紧不慢的敲起来。

安蕾看在眼里,路家之所以有今日这般景象,全靠爹一个人支撑着,无论从身体还是内心来讲,爹真的是太难了。

安蕾蹲下来,为路怀德轻轻的捶着腿,然后抬起头只是静静的看着路怀德。

路怀德知道这丫头的性子,无事不登三宝殿,说的就是安蕾,这个丫头,鬼着呢!

能让这丫头不轻易开口的事儿,定是不好办。只有路怀德暂且开口问一问。

“你这丫头,一定是遇上了难解的事儿,说吧,想让爹做什么?或是让爹心甘情愿的掏出银票?”

安蕾难为情的笑着,真是什么事也瞒不过自己的爹,她捶腿捶得更加卖力。

“爹,那日我从骆驼山回来之后,有没有给过你一封信,那封信是大哥让我带给爹的,只不过......。”

路怀德见这丫头吞吞吐吐的,真是会急死人。

“只不过什么?你倒是说啊!”

“爹,只不过安蕾记不得那封信到底在不在爹这儿,路家大院里人多嘴杂事儿多,安蕾怕被旁人拾了去。”

路怀德每天都要忙于生意上的事,还有路家大院里的大事小情,事情虽多,但只要是自己经手的事情,就一定会记得,至于安蕾所说这封信,自己真是没有了印象,确切的说,自己根本没有见过这封信。

“你这个丫头,心思都用在了任性上,记性真是一点没改变,爹真是没见过你说的那封信,一定你这个丫头稀里糊涂的丢在了哪?倒跑来问我,对了,上次你是被你那个土匪的大哥绑去的?”

安蕾呆住了,那封信原来真的不在爹这里,那到底丢在了哪里呢!自己这丢三落四的性子,到底啥时候能改一改。

“爹,上次不关大哥的事,是他手下的办事不利,将我绑了去,说是要做压寨夫人,到了骆驼山,我一看,竟然是我大哥,那手下吓得屁滚尿流,连连求饶,骆驼山上的风景太美了,我都想和我大哥一起留在骆驼山了,只可惜怕爹惦记,否则,我也要做个女土匪,威风的很呀!”

路怀德真是恨铁不成钢,这丫头越发没规矩了,平日里总是交代秋荷要严加管教安蕾,这规矩都哪去了?路怀德将腿挪开,这明显是与安蕾置气。

安蕾也没生气,用手揉着有些麻木的双腿,眼睛却没闲着,上上下下打量着书房里的东西,路家这么大,这信要如何去寻找,倒真是个难办的事情。看来爹真的不知道那封信。

路怀德看着桌子上燃烧的蜡烛,心事又一股脑儿的翻滚出来,自打翰飞变成了土匪,自己就没有一天睡得安稳,自顾自地这么想着,却也忘记了安蕾还在。

一声瓷器的碎裂声打破了路怀德的思绪,路怀德寻着声音望过去,只见安蕾蹲在地上,用手小心翼翼的捡着地上的碎片。再看书架上面的瓷器,还真是空出来一个位置,那可是青花瓷瓶啊!

路怀德不敢相信眼前所发生的一切,就这么会儿工夫,一个完好无损的青花瓷瓶就这么毁了。

“你这个丫头,打定主意和爹过不去了,是不是?明天我就找媒婆,给你找个人家,早早的把你嫁出去,否则家里的宝贝都被你给毁了!”

路怀德冲着书房的门吼道:“管家,管家!”

管家就在书房的隔壁,听见老爷叫自己,急匆匆的就来到了书房,管家一进书房就惊呆了,这小姐怎么蹲在地上捡着瓷器的碎片,看瓷器的颜色,管家就知道,老爷书房里的那只青花瓷瓶不在了。管家心里直替小姐着急,老爷的东西哪是旁人说碰就能碰的啊!

管家心里着急,也同小姐一样蹲下来,重复着与小姐一样的举动,捡着地上的碎片。

路怀德气的用手扶住额头,一字一顿的对管家说道:“管家,让二太太到书房来!”

管家依旧蹲在地上,嘴里答应着,可就是没动地儿。路怀德显然是不耐烦了。

“管家,干啥呢?老爷我的话,你没听到吗?赶紧去叫二太太过来。”

管家这下没敢迟疑,匆匆忙忙的站起来,一路小跑出了书房。再看安蕾,蹲在地上,不敢说话,也不敢看正在气头上的爹。

路怀德背着手,盯着外面的夜色来看,这些天心思一直放在翰飞身上,却不曾发觉自己忽略了对安蕾的管教,是对自己的较真儿,还是对翰飞太过自责。

“安蕾啊!安蕾,爹年纪大了,爹总不能天天跟着你唠叨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一个姑娘家,喊着要当啥土匪,学你大哥,做些坏事?”

地上的碎片捡的差不多了,安蕾便站起来,郑重其事的对路怀德说道:“爹,因为我觉得我大哥是有苦衷的,我大哥那么善良,怎么能就当了土匪,这里面一定有什么不得已,否则有谁会背着骂名躲在荒无人烟的骆驼山上。”

耳边响起了叮叮当当的脚步声,听得出来,是二太太,秋荷。秋荷神情紧张的来到书房,一进门就发现地上残留的碎片。秋荷来到老爷身边,见老爷严肃着一张脸,轻声细语的对老爷说道:“老爷,是不是安蕾又惹您生气了?这丫头不懂事,今后我来管教她,老爷您别动气。”

路怀德心里清楚的很,安蕾就是被秋荷惯得没了规矩,自己让秋荷来管大院里的大事小情,安蕾这般没得规矩,说到底,终究是秋荷教导无方。

安慰几句老爷,秋荷便开始训斥起安蕾来,与其说是训斥,不如说是为了老爷的面子。

秋荷将安蕾的手放在自己的手心里,在安蕾的手心里偷偷地写着什么,安蕾不明所以,好奇的看着给自己使眼色的娘。

“安蕾,怎么惹你爹生气,以后不许你出去撒野,快跟你爹认错。”

说来说去,毕竟是自己的错,惹爹生气,打碎了爹的青花瓷瓶,大半夜的,还把娘折腾来,这不孝就属自己无疑了。

安蕾挣脱娘的手,倔脾气说来就来,眼泪也同时涌出眼眶,方才那股子认错的劲头,早就抛在了九霄云外。

“爹,娘,安蕾就是不孝,还请日后不要再管教安蕾!”说完就哭着跑出了书房。

路怀德气的嘴唇都在微微发抖,他指着安蕾跑出去的方向,突然没有预兆的咳嗽起来。管家方才还愣在一旁,不便来操心老爷的私事,见老爷动了气,就急匆匆的出门找大夫去了。

路怀德这么咳嗽,秋荷吓得不轻,赶紧为老爷一遍遍的敲着后背。

秋荷被安蕾这么一闹,眼泪止不住的流下来。

“老爷,您可千万别动气,我一定会严加管教安蕾,让她闭门思过,不许走出大院半步,老爷可要爱惜身子,路家可是老爷一手撑起来的啊!”

“真是不孝啊!我路怀德从来没做过任何伤天害理的事,为啥老天这么惩罚我这个老头子,安蕾这般没得规矩,就是你惯的,不管咋样,你是安蕾的亲娘,管教不好这丫头,我饶不了你,出去吧。老爷我清静清静,看见你们就气不打一处来。”

秋荷被老爷这么一顿数落,也是真的放心不下老爷的身子,迟迟不肯离开老爷身边。秋荷手里拿着手帕擦拭着眼泪,委屈的眼神里带着不舍。

路怀德慢慢挪到软榻前坐下来,见秋荷愣在原地,言语也就没了往日那般温柔。

“咋了?傻了?叫你出去,没听见吗?都别来碍我的眼,赶紧出去!”

秋荷哪里会想到老爷会生这么大的气,本以为安蕾惹怒了老爷,好言相劝几句就没事了,可是安蕾竟然这般没得规矩,确实是自己这个当娘的错,平日里看在眼里的只有大院里的大事小情,却疏忽了对安蕾的管教, 让那个丫头恣意妄为,无拘无束的。

秋荷不敢在书房停留半刻,擦着眼泪离开了书房。留下路怀德一个人坐在软榻上喘着粗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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