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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南莫林带俞小雨去医院之前给黎昭熙打电话让他来善后——把那只作孽的老鼠清理出去,所以就把钥匙留在了保安那里。当他带着小雨从医院回到家时,一开门,就看到黎昭熙倚着门框斜斜站着,嘴角噙着一丝幸灾乐祸的调笑。

俞小雨赶紧伸手捂住脸。

“小雨,我都看到了。”黎昭熙凤眼一挑,毫不掩饰自己的笑意:“你竟然让莫林帮你抓老鼠,真是服了你了。也算你幸运,只是被打到眼睛,如果他拿的不是扫把,而是凳子、刀,那你的小命不就玩完了?”他一边说,一边嘲笑地看着南莫林。

南莫林换鞋换到一半,黑着脸对黎昭熙怒目而视:“怎么说话呢你?”

黎昭熙风凉话说完,过足了嘴瘾,才去仔细打量小雨的脸,“这乌青一片的你还能去上班吗?要请假吧。我哥跟我嫂子晚上要来看你,你做好被嘲笑的心理准备啊。”

小雨瞪他:“安然才不会像你这么没良心呢。”至于黎沐宸,她也说不好。不知道会不会当她的面笑出来。

小雨和黎昭熙闲扯的时候,南莫林一个人钻进厨房,左右翻找了一圈,又把冰箱上上下下翻了一遍,连个蛋壳也没看见。

他回到客厅,往端坐在沙发上的黎昭熙脚上踹一脚:“你闲着没事去超市帮我买点鸡蛋去。”

黎昭熙一肚子郁闷,平白无故地把人家叫过来给你抓老鼠,抓完老鼠还打发人家去买鸡蛋,自己就只顾着和女朋友眉来眼去,简直就是重色轻友的典范!他真不怀疑南莫林以后会为了小雨插自己两刀。

“你当我是你家菲佣啊?你自己怎么不去。”黎昭熙严词拒绝。

南莫林摊摊手,回答地很是理所当然:“我要在家照顾小雨。”

又不是三岁小孩,有什么好照顾的,小雨对他一脸的认真表示无奈,拉了拉他的袖子说:“昭熙好歹也算个客人,你怎么能让他去跑腿呢?”

南莫林上下打量黎昭熙两眼,眼神里分明在说“他算哪门子客人”但他还是说:“那我去,你在家好好休息吧。”

“不用了,医生不是给开了药了吗,用不着鸡蛋。”

南莫林很坚持:“不煮鸡蛋怎么行,我一会就回来了。”他温柔地拍拍小雨的头,三下五除二换好鞋子,一阵风似的出门了。

黎昭熙瞪大眼睛,一脸地不可思议。

门咣当一声关上,黎昭熙转头问小雨:“你给他吃什么药了,还是他脑子被门挤了?”

也不怪黎昭熙惊讶,南莫林跟以往相比,确实判若两人。还记得他以前交过一个女朋友,美得不可方物的一个女孩,人也娇滴滴的,南莫林带着她出去聚餐,那女孩一会吵着不吃辣,一会要喝鲜榨的果汁,南莫林当时哪是现在这样体贴的,嫌她烦索性目光都没给她一个,把她丢在一边就去跟人家拼酒去了。

就是以前的俞小雨也是没有现在这样的待遇的,以前南莫林都是戳着她的脑门嫌弃她懒,骂她笨手笨脚,现在这是怎么了?

黎昭熙不明白,这世界变化快。短短数月,花花公子就变成痴心情圣。

南莫林在黎昭熙惊异不已的眼神中拎着鸡蛋钻进厨房,数分钟后,他拿着两个煮好的鸡蛋出来,耐心地剥皮,拿着白嫩嫩的水煮蛋给小雨敷眼睛。

小雨这会不疼了,也就不是很在意眼睛,盯着他手里的鸡蛋,肚子就有些饿了,伸手接过来就想往嘴里塞。

南莫林好笑地看着她:“我就知道你是个吃货,煮了好多呢,等敷完眼睛再吃也不迟。”他耐心温柔地给她敷了眼睛,又从厨房里拿出四个水煮蛋,给了小雨三个,扔给黎昭熙一个。

黎昭熙鼻子里冷哼一声,都不屑去接,任由鸡蛋啪嗒一声滚落到地上。南莫林也不恼,弯腰捡起来,剥了皮递给小雨。

小雨盯着面前四个圆滚滚,剥了皮的煮鸡蛋,倒吸一口凉气:“我吃一个就够了。”

“没事,想吃几个吃几个,我还给你买了好多零食呢。”他从身后变出一大袋零食,果冻、巧克力、饼干、薯片、瓜子、水果,应有尽有,非常夸张的一个大食品袋,惊得黎昭熙的眼睛又是一瞪。他当机立断翻出手机,偷拍下这一幕,分别发给安然和黎沐宸,底下配字:此人已疯,非不得已请勿靠近。

俞小雨对上南莫林温柔得几乎慈爱的目光,受宠若惊的同时忍不住起鸡皮疙瘩:“林妹妹,咱能正常点吗?”

南莫林慈爱地点头,慈爱地微笑,慈爱地说:“我很正常啊。”

小雨抽搐着嘴角叹气,虽然他温柔体贴地有点过分,但确实也满足了她作为女人被人捧在手心的需要,也算是因祸得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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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莫林这种反常的状态一直持续到小雨的眼睛上的乌青完全消失。

他掰着她的脸,仔仔细细看了三遍,确认没有任何不正常的颜色了,才长嘘一口气:“总算是好了。”他开心地推她的头,像哄小孩子的语气:“去,一边玩去吧。”

小雨退后两步,抱臂盯着他,不满意地嘟囔:“切,男人就是虚伪,前两天还把我高高捧起呢,才一会功夫就狠狠摔下了。”

不过她也习惯了打打闹闹的相处方式,前几天南莫林夸张的体贴反而让她不适应,还是现在比较自然,小雨想着想着就开心地笑了,一开心她就不管不顾地冲上去搂住他的脖子了。

南莫林正在喝水,被她一冲撞,一搂,没来得及咽下的水吐了一半在小雨身上,刚好吐到胸口位置,另一半卡在喉管里,呛得弯着腰他咳个不停,眼泪都要出来了。

小雨看着胸前一大块暧昧的潮湿,后悔不已,哭丧着脸去换衣服了。

也算俞小雨幸运,接连请了几天假,刚上两天班,就到了十一长假。她又自由了。

晚上,小雨躺在床上翘着腿安排假期行程,南莫林在一边心不在焉地听。她本来想去旅行,但她也知道,这个时候去旅行就是给自己添堵,一出家门,目之所及肯定全是人,旅游景点更甚。无奈,她最后只好决定回j市。前几天宋晓雅就打来电话催她回去。

“我决定了,我还是回j市吧。”小雨郑重其事地宣布完决定,倒头就睡。

她睡觉快,闭着眼睛不到两分钟就进入浅睡眠状态了,偏偏这个时候有人在旁边晃她,小雨很不满,眼睛都没睁:“干吗?”

“我们哪天走?”

“走去哪啊?”小雨漫不经心地问,翻过身子。

“回j市啊。”南莫林答得理所当然。

小雨腾一下翻回来,睁开眼睛看着眼前那张贴近的,一本正经、跃跃欲试、隐隐期待的俊脸:“我回家,你去干吗?”

南莫林沉了沉脸,表情有些受伤:“你见过我妈了,我还没见过你的家长。”

小雨心里暗笑,他这是在要求见家长啊,一点都耐不住性子,一点都不矜持,可是却不矜持地让她莫名有点得意。

她有意气他,摆足了架子轻哼一声:“那得看你表现了。”

这句话正中南莫林的下怀,无耻的人最不怕表现,他不怀好意地凑近她:“看我什么表现,难道我的表现还不够好吗?”他举了举胳膊,欣赏自己精瘦,线条流畅的肌肉,“我认为我的表现还是可圈可点的。”说话间,他整个人都覆了上来,刻意压低的声音慵懒而低靡,一只手挑着她的发丝轻笑:“那我现在就表现给你看好不好?”

俞小雨最受不了他这种声音,心头软软地动了一动,还未来得及说话,就被他熟稔地封住了唇。

“回到j市就不方便了。”他吻着她,轻声诱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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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吃干抹净,拆骨入腹后,俞小雨还是带南莫林回了j市。

生平第一次见家长,南莫林非常重视。他头发精心修整过,穿一套墨绿格子西装,西装挺括,皮鞋锃亮,带同色系领结,别着一对椭圆型的猫眼袖扣,优雅贵气,精神奕奕。

他看着王俊把事先准备好的大包小包的礼物塞到后备箱里,满意地点点头,眼睛里溢出点点笑意。

俞小雨看他一本正经的样字,忍不住嘲笑他:“人模狗样。”

南莫林假装没听到,可心里还是深深地受伤了。别人嘴里的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光芒四射,酷帅叼霸天,怎么到了她嘴里就变成人模狗样了呢。

一定是我太过优秀,光芒掩盖了她,她嫉妒了。他依靠强大的自恋心态弥补了心灵的创伤,信心满满地上车。

南莫林知道小雨和家里关系并不是很亲密,怕她心情压抑,一路上说各种笑话逗她,小雨很配合地笑得前俯后仰。

快到j市的时候,小雨有些困,靠着车窗昏昏沉沉睡着了,南莫林怕她不舒服,拿了抱枕垫在她头下。抱枕软软的,她蹭了蹭,沉沉地进入梦乡。

当她再睁开眼睛时,赫然发现她躺在自己房间的床上。

刚刚睡醒,不太适应房间的光线,她一只手遮着眼睛,环顾房间,屋里没有开灯,有些暗,透过厚重的窗帘看窗外,天好像已经快黑了。竟然睡了这么久吗?小雨光着脚丫下床,打开房门站在二楼走廊上往楼下看。

南莫林坐在沙发上,跟宋修聊着什么,妈妈在一边端坐,听得很认真的样子。她正准备回房穿鞋,一抹黑色的影子闯入眼帘。宋墨正迈着矫健的步子走进大厅,他随手把外套脱下来递给身后的阿姨,蓦然看到沙发上的南莫林,他明显一愣,但很快就走过去跟他打招呼。

宋墨和南莫林寒暄了几句,转而问他:“怎么没看到小雨。”

“哦,她昨天没睡好,在楼上补觉呢。”南莫林答得轻松,宋墨却是眸色一沉。

没睡好吗?男人了解男人,宋墨从他这句话里得出一些深层次的讯息。

正欲说话,小雨从二楼上走下来,她故意把拖鞋踢踏出声响,引起客厅里众人的注意。

大家的目光成功被她吸引,她这才微笑着叫了句妈,只是这笑容不是她平时对宋墨亲切的笑,也不是对南莫林得意又撒娇的笑,而是笑意中略带些羞涩和尴尬。

对上宋修温和的目光,她轻轻叫了句:“叔叔。”为了掩饰尴尬,她又对他笑了笑,这已经是她对宋修最为亲密的举动了,宋修的目光登时更加柔和。

小雨走到宋墨旁边,喊了句小叔,然后小声而又调皮地叫了声宋墨,她声音压得极低,只有她和宋墨可以听到,两个人心照不宣地一笑。

南莫林看着他俩亲密的笑容,心里莫名不舒服。但又觉得自己的介意似乎有点无理,毕竟人家已经做了十几年的亲人,他没有理由阻止他们之间的亲密。

在他走神的空当,俞小雨已经贴着他身边坐了下来。

本来是带男朋友回家见家长的,结果她一路睡过去,让南莫林自己一个人应付了这么久,怎么看都觉得她不懂事,小雨有些尴尬,但还是重新介绍:“你们肯定已经认识了,但我还是再介绍一次吧,这是我男朋友,南莫林。”

宋修笑说:“我知道莫林,只是今天才正式见到,我跟莫林的外公倒是早就见过,只是一直没有机会合作。”句里话间,俞小雨都看得出他对南莫林的满意。

也是,南莫林家世好、学历高、英俊多金、多才多艺,如果能让他做女婿,对自家的生意也是大有裨益的。

但他毕竟不是小雨的生父,他的满意自然是无足轻重的。小雨把目光投向她妈妈秦蔓静,眼神温和,眼里带着笑意。

秦蔓静已经很久没见过她这样温顺乖巧的眼神,好像她们之间没有发生过任何不愉快,她还是那个爱在她怀里撒娇的小女孩。自从她和宋修结婚后,小雨就对她心有埋怨,以前她觉得小雨还小,大人之间的事情没办法对她解释,等她想要解释的时候,她们之间的关系已经疏远,远到让她无从开口了。说到底,她对小雨一直是心有愧疚的,她承认自己是个自私的母亲,为了自己的幸福而伤害了孩子幼小的心灵。

此刻小雨正用那样温顺期待的眼神看着她,秦蔓静心里一暖,嘴角上扬,连音量都不自觉提高了几分。

她对小雨说:“刚才我们和莫林聊得很开心。”她看得出来,小雨是很喜欢这个南莫林的,看他的眼神中都多了一丝女人独有的韵味。女儿找到喜欢的人,她觉得欣慰。

她把目光又转向南莫林,半是托付地说:“本来我们还不放心小雨一个人在b市,一直想找个机会让她回来,现在有了莫林你看着她,我们也就放心了。”

小雨心里发笑,原来南莫林还是个福星啊,要是没有他过一段时间我是不是要被强行带回家了呢?

她偷偷瞄一眼南莫林,从他的平和的表情中,感受到他刻意压制的得意,南莫林一本正经地保证:“叔叔阿姨你们放心吧,我会照顾好小雨的。”这话说得正式,俨然是结婚前女婿对丈母娘的诺言。

小雨低头笑起来,她不过是睡了一觉的功夫,南莫林就成功俘获了宋修和妈妈,原来他这么会装大尾巴狼,真是出乎她的意料。

客厅里气氛很好,俨然是圆满亲密的一家人闲聊的场面,被冷落在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的宋墨突然开口:“晚饭准备好了吧?”

大家移步饭厅去吃饭。宋晓雅打来电话说不回家吃晚饭。

南莫林一贯会插科打诨,调节气氛,平日里小雨回到家,都会或多或少地有点尴尬,性子也收敛着,再加上宋晓雅老是吃到一半就跟宋修吵,这么热闹融洽的饭局,倒还是第一次。

小雨话比以前多了很多,跟妈妈的交流也多了,甚至在宋修跟南莫林聊天的时候还插进来说几句。

南莫林的到来似乎改变了小雨对父母的态度,这让宋修对南莫林更加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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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睡觉时,南莫林将大尾巴狼风格发扬到底。

秦蔓静还没开口,他就主动告辞要去住酒店,秦蔓静自然不同意,家里房间不少,怎么能让女儿的男朋友去住酒店呢?

盛情难却,南莫林退步说住客房就好,从头到尾没有一丝一毫要跟小雨同房而睡的意思。小雨冷眼看他“道貌岸然”的笑容,心里好笑:半夜一定要把门锁好,省得某大尾巴狼夜深人静前来骚扰。

南莫林还在楼下跟宋修进行男人间、生意上的讨论,俞小雨听着无趣,回房间洗澡。

她穿着睡衣从浴室出来,正聚精会神地拿化妆棉往脸上擦爽肤水,门口一记口哨声,轻浮中带着调戏。刻意压粗的嗓音传来:“呦,这是谁家小姑娘啊,那么水灵,给大爷笑一个。”

用这样的语气跟小雨说话的人,只有两个,南莫林和宋晓雅。

俞小雨根据音色辨认,是宋晓雅。

跟南莫林不同的是,宋晓雅只有心情不好,又不想让人看出她情绪低迷的时候,才这样跟俞小雨说话——通过调戏她来缓解自己压抑的心情。只是她低估了小雨的智商,这么多年了,小雨早就发现她这个习惯。

“跟6铮吵架了?”小雨不用猜就知道。

“6铮是谁啊?”宋晓雅装傻,头一歪,表情跟真的似的。

俞小雨叹气,不用说,肯定吵得还挺凶。

“你自己说的,他终于回来了,不想错过他了,那你们就好好在一起呗,没事闹什么闹?吃饱了撑的还是偶像剧看多了?”小雨忍不住骂她。

宋晓雅踢掉鞋子爬到俞小雨床上,“不提他,我今晚睡你这啊。”

俞小雨没有拒绝,眼神却向门外瞄,面露难色。

宋晓雅笑:“放心,你男人没时间来你这串门,他现在正在楼下和小叔两方会谈呢。”

和宋墨?俞小雨一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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