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
方家别墅。
方时刚刚踏进那片空间，迎面就传来一声暴呵，充满熟悉的味道。
她面不改色地绕过客厅，直往楼上走。
那声音更加暴怒。
“你站住！我都说了你不许去那个学校，你怎么就是不听?！”
那样子，是完全忘记了让方时自己找学校的事情。
方时无所谓，也懒得计较，并且觉得这样才是方昭辉。
她回来就是为了拿行李的，拿了东西就走，这里谁爱呆谁呆，反正她是肯定要走了。
方昭辉不知道方时心里想的什么，看着方时对自己的话当做耳旁风，心里更加生气：“你现在我是连说你也说不得了？这样目无尊长，我是你爸爸！你就这样把我的话当做耳旁风吗？！”
方时不以为意地继续走，觉得他的火气比昨天又大了一点，并且也又没有自知之明了一点。
也比昨天更加讨厌了一点。
方正烨听到声音从自己的房间里出来，在楼梯上看见方时，不知所措地和她露出一个微笑，毫无意外地被无视。
虽然已经是十分正常了，但他还是有些失落。
“爸，我今天打听了，姐姐现在去的学校在高中里也还算可以，您不用这么生气。”
方昭辉是气方时去了垃圾学校吗？他气的是方时不服从自己的安排，在反抗后，又真的反抗成功！
方昭辉恼羞成怒：“那叫还可以吗？和你上的尾屿差多了，一年的升学率有几个，去那就是浪费时间！”
方时讨厌别人诋毁她的学校，即便只是刚刚进入的也一样，她停下脚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不冷不热地讽刺了一句回去：“总比你的华中砸钱上大学好。”
方昭辉：“你……你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华中哪哪都比你那个学校好！”
方时冷笑了一下，懒得再搭理他。
方正烨刚刚下楼，愣住，看着方时的背影消失在楼梯转角。
今天怎么这么快就上去了，以往都要一会时间的。
方昭辉很不高兴地转身坐下，看见方正烨还站在那里不动，想到这个儿子刚刚为方时说话，心里也觉得烦起来：“怎么还不上去写作业，高中都开学了，你不好好学习赶得上人家吗？”
方正烨被发了一顿脾气，还是说：“爸爸，你别老是和姐姐吵架了。”
方昭辉怒极反笑：“你给我去读书！是我要和她吵架吗？是她要和我吵！你现在也要和她学了吗？！”
他赫赫地喘着粗气，样貌十分可怕。
对于他来说，本就不乖的方时和他做对远远比不上一向乖巧的儿子‘不听话’让他来的生气。
方正烨吓了一跳，他还是第一次见爸爸这样对他发脾气。
他后退了一步，颇有些不知所措。
方昭辉生气起来是真的可怕，他的身高普通，但体重非常，站在那里，也是个会令小个子女生感觉可怕的事物。
而且或许是因为性格原因，他长得还不像个好人，面相有点刻薄，生气起来脸通红得仿佛烙铁一样，和头发怒的红牛差不多。
看见儿子退后一步，方昭辉才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什么。
可儿子竟然怕自己！
这个认知令他更加生气：“你快给我上去学习！”
声音震天响，在楼上收拾东西的方时都听见了。
或许他可以改个名字叫日常暴怒，方时漫不经心地想到。
方正烨又忍不住退后了一步，转过身。
他转身刚要走，方昭辉就急匆匆地从他旁边快步走过去，径直往二楼走，一副要去找人麻烦的样子。
方正烨心里担心，想起方昭辉刚刚生气的样子又有些犹豫，抬脚刚要跟上去，就见方昭辉在二楼楼梯口狠狠一跺脚，往里面看了一眼，像是不甘心地放弃，去了三楼。
他松了口气。
没再去找方时麻烦就好。
他转身，发现方安娴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他的后面，不知道刚刚的事情她有没有看到，方正烨尴尬地揉了揉脑袋，刚想要打招呼，就被方安娴先声夺人。
“哥，你为什么老是那么关心方时？”方安娴实在不明白，“我们是两个妈哎，你以为你关心她，她就会喜欢你了吗？”
而且她非常讨厌方时。
方正烨：“你不要这样想，我只是因为她……她好歹也是爸爸的女儿。”
方安娴狐疑地看着方正烨。
半晌，淡淡道：“行吧，不过我可是很讨厌她，你自己要帮她就算了，可不要拉上我，这个家，除了你就没有人喜欢她。”
“你该为她有点自知之明。”
方正烨皱了皱眉，觉得方安娴这样说话不好听，安娴从来就很乖的，怎么这样说话：“你不要这样说话，安娴。”
方安娴：“那你要我怎么说话呢？以前你每次回来，都是围着我转，爸爸妈妈也是，现在因为她，搞得爸爸妈妈每天都爱吵架，都不搭理我了，你也不关心我了，你还想要我怎么样。”
“她每次都和爸爸吵架，为什么她就不能听话一点，为什么非要把我们家搞得一团糟？！”
“我没有和爸爸一样就很好了！”
方安娴半吼着说完这一句话，红了眼眶，转身跑了。
方正烨愣住，伸手看着她的背影：“……安娴。”他不是不关心她啊。
他只是……这段时间安娴都在忙着数学竞赛的事情，他不想打扰她，毕竟他知道这个竞赛真的对安娴来说很重要，他不想因为自己而耽误安娴的竞赛。
方时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走下楼梯，依旧是一个旧书包，一个旧行李包。
方时路过方正烨，给他一句：“我住校。”
“你和爸爸说了吗？”
方时笑了一下，干净的面容很赏心悦目，没有丝毫阴霾，说出口的话却处处带刺：“没有，只是告诉你们我不是失踪，不需要去找老师麻烦而已。”
那是他的爸爸。
方正烨有一瞬间难堪，为自己曾经敬仰的父亲在对方嘴里竟然那样不堪。
可是他无法反驳，他拿什么反驳，还有刚刚安娴……
他实在没有心情再做什么了。
他苍白道：“那你走吧，我、我会告诉爸爸的。”
他是真的很在意妹妹。
方时提着行李头也不回地走了。
走出大门的那一刻，明媚的阳光落在她的身上，她心里竟然有恍如隔世的感觉，仿佛自己已经在那个充满了压抑的环境里呆了很久很久，可实际上即便从第一天考试算，其实也不过两个星期。
果真是度日如年。
方正烨在大门门口看着她越走越远，一直在心里希望她能停下来，可是直到方时的背影再也看不见，也没有丝毫停下脚步的打算，他只好失望地放弃，转头上楼。
午后的阳光微大，方时确一点也不觉得热，走在路上，一身都轻盈得很。
她不是没有渴望过父爱。
她也是个孩子，甚至在方昭辉打破了自己的父亲滤镜以后，也曾经幻想之前见到的方昭辉或许不是故意说那样过分的话，他可能只是心情不好而已，他可能不是真的很讨厌她。
可是，一切真的都只是幻想而已。
方昭辉的确讨厌她，也的的确确是一个非常糟糕透顶的人。
但她已经没有任何遗憾了。
方昭辉走上楼，先是去敲了敲妹妹的门，得不到回应后又在门口连连呼唤了几声，但方安娴还是没有动静，他只好失望地离开，想着晚上一定要和安娴说清楚，不能因为这件事而影响到她的竞赛。
他又去了爸爸的门口，在方昭辉的门前站了许久，也没有勇气去敲他的门，最终还是叹一口气，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晚上吃饭再说吧，他想要知道方时和爸爸为什么因为一个学校吵架。
华中……
写完作业的他坐在电脑桌前面打开了浏览器。
网络上关于这个学校的介绍很少，只说是一所有钱人上的学校，学费昂贵，设施齐全。
单看还是很好的。
他以前对华中并不了解，因为从始至终，他的目标也就只是一个尾屿高中而已，不单是他，曾经的初中同学也都是，他们从来没有考虑过尾屿高中以外的学校。
网络图片并不齐全，但还是可以看到崭新的实验设施和豪华巨大的校门，还有一长串的留学去向。
他皱起眉头。
这对方时来说，已经很好了，为什么她还是不满意要和爸爸吵架呢？
他有一瞬间怀疑自己这段时间因为她而让父亲生气到底值不值得。
或许，真的只是方时不听话吧。
他收起了电脑。
他后悔了。
方时哼起小时候奶奶教的歌走在马路上，步子不再向以往一样迈得那么快。
“方时，有你的信。”
华语有设校内邮箱，每个星期都会有人负责把这些信分发给同学，这是这个学期的第一批信。
不过这个信箱是为了本校学生和来过华语的交流生设立的，很少会有其他人使用这个信箱。
方时伸出一只还空着的手，有些诧异地接过信，看见上面的确写着自己的名字，说了句谢谢。
谁会给她写信？
【作者题外话】：在这里先偷偷mua一口我的读者小天使，爱你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