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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第 68 章

深宫里没有秘密, 薛恕遭了隆丰帝训斥,被罢了西厂和御马监官职的事,很快便传开?了。

薛恕回西厂的住处换了身衣裳, 出来时就?察觉了西厂番役们隐晦的打量。先?前在他麾下办事的, 神色多带着担忧;而那些未曾跟着他的人, 则多少带了些隐秘的幸灾乐祸。

他一?眼扫过, 眼中并无太多波澜。

这深宫里就?是如此, 成千上万的宫女太监们伺候那少数几个?主子, 越是身份低贱之人,越是喜欢跟红顶白,逢高踩低。

好似这样自己就?也?成了主子一?般。

他当年刚进宫中时,没有殿下保驾护航,亦没有富裕的银钱打点关系,冷眼和训斥都?是轻的,若是遇见脾气差的女官或者大?太监, 毫无缘由挨一?顿鞭子或者竹板是家常便饭。

西厂在他之上, 尚有一?个?督主和掌刑千户,先?前西厂势弱, 他又得隆丰帝宠信,这二人便龟缩不?出,最多暗中做些小动作。如今听闻他触怒了隆丰帝, 恐怕要坐不?住了。

只可惜这些人的如意算盘都?打错了,他既敢得罪隆丰帝,自然也?有把握重得他的信任。

想到即将到来的冬狩,薛恕眼中露出些许轻蔑,毫不?迟疑地往慈庆宫去了。

薛恕过去慈庆宫时,已经是傍晚。

晌午乾清宫发生的事郑多宝也?听说了, 他刚和殷承玉禀报完,外头就?来通报薛恕求见。

“让他进来吧。”殷承玉道。

郑多宝“诶”了声,到外间去唤人。瞧见薛恕时,还出言安抚道:“不?过挨了顿训斥,莫要放在心上。先?前你不?是就?想留在慈庆宫伺候?如今倒也?算如愿了。”

薛恕瞧他一?眼,随意应了声,便大?步往里间去。

殷承玉换了身家常的藏蓝夹棉长袍,领口一?圈镶了黑色的毛边,他坐在桌边慢条斯理地泡茶,举手投足间贵气天成。

瞧见薛恕进来,他挥退了屋里伺候的人,才抬眸看?过去:“乾清宫的事郑多宝已说与?孤听了。”

薛恕垂着眸:“臣是故意的。”

认错速度倒是快,但神色间却半点看?不?出觉得自己有错的样子。

“孤就?猜到你是故意的。”殷承玉倒是并未生气,反而笑了声:“既这么想来慈庆宫伺候,以后便留下吧。郑多宝年纪大?了腿脚不?好,孤也?不?忍使唤他,你来了倒是正好顶上。”

他神色慵懒地支着下颌,乜了薛恕一?眼,指了指自己的腿:“先?过来替孤捶捶腿。”

薛恕垂着眸上前,单膝跪在一?旁,控制着力道替他捶腿。

殷承玉瞧着他顺服的模样,愉悦地眯了眯眼,又抬手去揉捏着他耳垂:“你这些日?子倒是听话得很。”

仔细想想,自地动遇险之后,薛恕竟一?次也?没有惹他生气过。

薛恕手上顿了下,又若无其事地继续,只声音有些沉:“我听话,殿下便多疼我些。”

若是放在上一?世那个?境遇,这样的话他是决计说不?出口的。

他与?殷承玉之间不?论彼此境遇如何,他从来都?将自己放在最低微处。只是那时他自卑于阉人身份,又觉得殷承玉是受形势所迫方才忍辱负重与?他做戏。每每想起便觉怒火摧心,更不?可能轻易示弱。只能使尽手段,逼着他说些好听的话来哄他。

可结果?总是事与?愿违。

直到大?梦初醒,他才明白自己大?错特错。

这样骄傲的人,逼迫只会将人推得更远。他需得将自己的弱点露出来,引诱他自己一?点一?点靠近。

薛恕藏起眼底的晦暗之色,借着按揉的动作,指尖若有似无地划过他腿.上的敏感之处。

就?如同殷承玉了解他一?样,他亦熟悉殷承玉的每一?处。

他的动作极其轻微,殷承玉只觉得他伺候人的功夫越发熟练,惬意地微眯了眼,指尖在他侧脸流连,笑道:“越发谄媚。”

因隆丰帝的口谕,薛恕留在了慈庆宫,每日?随侍殷承玉左右。

原先?殷承玉的一?应起居用度都?是郑多宝亲手料理,他是慈庆宫的管事太监,殷承玉又未立太子妃,慈庆宫里的大?小事务都?要他管着,多少有些忙不?过来。

但将太子的事交由旁人他又不?放心,便只能辛苦些两头兼顾着。

如今薛恕来了,他心思缜密处事周到,又得殷承玉欢心,是以顺理成章地接手了太子的日?常起居。

郑多宝一?面觉得省心不?少,一?面又觉得哪里有点怪。

自从薛恕伺候太子之后,太子身边就?没再有旁的人能靠近。薛恕白日?里伺候洗漱更衣,晚间伺候沐浴,连铺床暖床这样的事都?一?力担了。

原先?伺候太子的太监宫女们无事可做,只能做些洒扫的杂事。

甚至还有人偷偷寻了郑多宝抱怨,说薛恕抢了自己的活儿?。也?不?乏有那看?薛恕不?顺眼想要挑事的来上眼药,说薛恕怕是想争一?争这东宫总管的位置。

郑多宝是皇后赐的人,又有打小看?顾太子的情分,自然没将这话放在心上。

只是他看?着薛恕端着洗脚水进了寝殿内间时,还是大?为?不?解。便是想要伺候太子表忠心,也?不?必连端洗脚水这样的零碎活计都?要抢罢?

薛恕自然是不?知道郑多宝在想什么,便是知道了也?不?关心。

他端着铜盆进了内间,将铜盆放在脚踏上,自然地卷起袖子:“殿下畏寒,这热水里加了姜汁,多泡一?泡可暖身。”

进了十一?月之后,天气便越发冷起来。

这几年冬天一?年比一?年冷,几乎年年都?有不?少无家可归的流民冻死饿死。今年虽还未生出灾祸来,但这两日?殷承玉看?着各地送来的折子,心中隐隐担忧。便向?隆丰帝提议削减宫中用度,将节省下来的银钱用来修建善济堂,以防万一?。

隆丰帝好名声,左右削减用度也?削不?到他这个?皇帝身上,省下了国库的钱他扣一?扣还能多修个?宫殿或园子,自然是允了。

反倒是殷承玉身为?太子,为?给?百官做表率,东宫的一?应份例都?有削减。眼下入了冬,连地龙都?未烧,只在四角摆了暖炉。

而殷承玉一?向?畏寒,天气越发冷后,他半夜总睡得不?好。

薛恕这才特意寻了民间的土法子,把姜汁加在热水里,让他泡脚暖身。

“怎么不?叫其他人来。”殷承玉皱了眉,并未有动作。

“旁人哪有臣伺候得好?”薛恕笑了下,毫不?在意地替他脱了鞋袜,捧着他的脚放入水中。

殷承玉的皮肤本就?极白,双足常年不?见日?光,更是欺霜赛雪,足弓上甚至清晰可见青色的经络。此时泡在热水里,皮肤泛了红,修剪得整齐圆润的脚.趾微微蜷起,就?像玉雕染了深红花汁,无一?处不?精致。

薛恕目光微凝,喉结上下滚动片刻,才控制着力道,替他按压足底。

力道适中的按捏叫殷承玉舒.服地叹息一?声,看?着薛恕的目光也?更软了些:“日?后不?必再如此,你将方子交给?下头的人,叫他们来伺候就?是。”

“臣愿意。”

殷承玉有心体恤,然而薛恕却并不?领情。他抬眸对上殷承玉的视线,眼神直勾勾的,手上力道也?不?由大?了些,又重复了一?遍:“臣愿意伺候殿下。”

若是殷承玉一?开?始还没发现他存着什么心思,眼下听他声音沙哑得厉害,不?明白也?明白了。

他垂下眼眸,就?瞧见了薛恕的变化。

少年人还真是血气方刚,洗个?脚竟也?不?安分。

刚生出来的一?丝怜惜霎时烟消云散,殷承玉眯着眼,抬起一?只腿放在他膝上,尚沾着水的足贴上去,用了些力道踩了下:“孤觉得力道不?太够,你觉得呢?”

衣裳被温水沾湿,渗过层层衣料抵达皮肤时,已经变得冰凉。

薛恕被激得咬紧了牙,才未发出声来。

“那臣……再用力些。”薛恕声音破碎,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底快要炸开?的渴望,低垂着头继续为?殷承玉按捏穴道,又以指尖轻划。

足底传来些微痒意,直往心底钻。

殷承玉忍不?住动了下,又瞥了他一?眼,脚尖加了些力道,似在警告他安分一?些。

薛恕对他的警告恍若未觉,只低着头继续按捏。

唯有露出来的手臂上,青筋根根迸出,才可窥见一?丝不?平静。

……

冬日?里水凉的快,不?过两刻钟,便已经凉透了。

薛恕替殷承玉擦干了脚上的水,方才站起身来,衣裳下摆尽是深色的水渍,依稀可看?见模糊的脚印。

殷承玉斜倚在榻上,脚下被塞了汤婆子,神色满是揶揄:“替孤洗个?脚罢了,怎么站都?站不?稳了?少年人身体这么虚可不?行?,改日?孤叫小厨房给?你炖些补汤补一?补。”

薛恕紧抿着唇看?他,眼底尽是尚未满足的渴望。

他从未想过,殿下有朝一?日?竟会将他教他的东西,再学以致用在他身上。

那样的感觉……既快乐,却又不?满足。叫他的心底疯狂的念头被放至无限大?。

可最终,他还是隐忍下来。

薛恕攥紧了拳,一?点点弯下腰去端脚踏上的铜盆。

倚在榻上的殷承玉这时倾过身来,指尖绕了绕他鬓边垂下的碎发,上挑的凤目染了笑:“湿衣裳记着换,不?然着了凉,外人可要说孤亏待了你。”

薛恕看?进他眼底,好半晌才沉着嗓子应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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