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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5、第 95 章

因?为?薛恕的动作, 熟睡中?的人皱了皱眉,薄薄的眼皮下眼珠颤动,似下一瞬就要醒来。

薛恕霎时顿住, 屏息看他。

僵持了大约一刻, 殷承玉到底没有醒来, 皱起的眉头缓缓松开, 神态复又?变得平和。

薛恕缓缓松了一口气, 替他掖好?锦被?边角, 侧着身小心翼翼将人揽入怀中?,双脚也摸索着靠过去,让他有些冰凉的足底贴着自己的脚背,替他暖着。

或许是因?为?畏寒,又?或许因?为?前世同.眠养出的默契,这一回殷承玉并未抗拒,反而?无意?识地调整了姿势, 贴近了他, 睡得愈发安稳。

薛恕垂眸瞧着怀里的人,将他规矩置于?身侧的手拉过来, 掌心相?对,十指紧扣。

这是近得不能再近的距离,身体贴近, 彼此的温度交换相?融。

心底空了一块的巨大缺口,也因?这源源不断传来的温度,逐渐充盈起来。

但充盈之后,又?又?另一种欲.望野草般疯长。

薛恕凝眸看了他许久,将所有阴暗的、不可见人的念头一点点压下去,珍惜万分?地在他唇角轻轻碰了碰, 方才拥着他睡了。

……

自入了冬后,殷承玉难得睡了个好?觉,没有迷迷糊糊地冻醒,反而?有些热。

他醒来时,被?褥间甚至还?残留着暖融融的温度。冬日里暖洋洋的感觉总格外叫人贪恋,殷承玉生出些许惫懒,没有立即起身。余光往屏风一侧瞟了瞟,罗汉床上已经没了人,想是薛恕已经离开了。

殷承玉在床上多躺了会儿,直到暖意?逐渐散去,方才起身来,抬手拉了床边的铜铃。

雪白的衣袖滑落,露出一截瓷白的手臂,以及手背上细微的红痕。

殷承玉眸光一顿,垂眸细细瞧着那手背上的红痕。那印记很淡,但他肤色太?白,依稀能瞧出是几枚指印。

试着用左手握住右手,瞧着恰好?被?手指覆盖的指痕,殷承玉眉梢便动了动。

难怪昨夜格外暖和。

他松了手,指尖抚过手背上的痕迹,丰润的唇勾起,低低嗤了声:“这便忍不住了?”

越靠近年?关,事?情越多。腊月二十三,小年?夜。

隆丰帝在皇极殿设宴,为?鞑靼与瓦剌使团送行。

瓦剌与鞑靼使团在京逗留已将近一月,这些时日里都由鸿胪寺派人接待,另外还?有礼部官员与鞑靼使团商议联姻细节。

两边官员拉锯谈判了这些时日,到底将联姻的章程敲定了下来,定下了婚期。

乌珠公主?虽贵为?公主?,但大燕到底是宗主?国,即便只是皇子,也不可能叫一个异族公主?做皇子正妃,而?且殷承璟本已与五军左都督姚兆安的幼女口头定过婚约,所以最后商议之后,定下乌珠公主?为?三皇子侧妃。

而?鞑靼则再加三千匹母马,以及金银之物若干,作为?乌珠公主?的陪嫁之物。

但为?显乌珠公主?之尊贵,鞑靼要求正妃与侧妃在同一日迎娶。

过了年?,殷承璟的年?纪也不小了,加上鞑靼这边催得急,婚期便定在了来年?的二月。

婚期定下,时间紧迫,鞑靼使团要带着乌珠公主?回鞑靼准备婚事?,不便再留在望京。而?木巴尔则在听到了殷慈光“公主?变皇子”的消息之后,终于?死了心,瓦剌使团便也提出了一道离开。

三日之后两国使团便将离京,是以隆丰帝便命人在小年?夜办了这送行宴。

不仅重伤初愈的殷承璟出席了,备受各方关注的殷慈光也以皇子身份参宴。

他身穿针工局新赶制出来的湖蓝双鱼纹团领衫,外罩一件宽大的黑色貂裘,发以碧玉冠束起。眉眼间依稀可看出昔日颜色,却再没有从前低眉顺眼的怯弱之态。

面如冠玉,挺拔似竹。

隆丰帝病情转好?之后,对紫垣真人的话?深信不疑,就连设宴也要将殷慈光的位置放在自己跟前。

按照礼制他的席位虽盖不过太?子,却在殷承璟前头。

殷承璟目光阴沉地望着殷慈光许久,压下怒意?,默然饮了一盏酒。

宴饮过半时,隆丰帝已有些醉意?,他瞧着安安分?分?的殷慈光,再瞧瞧殿上那些目光不断扫向殷慈光、将好?奇都写在了脸上的官员们,终于?想起了今日的第二件事?。

他举起酒杯来,笑呵呵道:“今日是个大喜日子,还?有另一事?,朕也便借机公布了,免得你们私底下猜来猜去。”他伸手一指殷慈光:“这是朕的大皇子,当年?他出生之时,有仙人托梦,言大皇子与朕相?克,需以女子装扮压制其阳气方可化解。是以这么些年?,大皇子一直以女子模样示人。前些日子紫垣真人算到灾厄已经化解,朕便让他恢复了男子之身。”

他这一番话?,说得十足轻描淡写。

底下官员虽然早得了消息,却没想到他竟然就这么宣布了大皇子的身份,一时有些措手不及。

只是一阵吵嚷议论?之后,谁也说不出旁的话?来。

皇帝都将源头揽到了自己的身上,谁还?敢质疑一句?

一众官员欲言又?止,到底没人敢当这个出头鸟说什么。

说来说去,这是皇帝的家事?,皇帝自己都不在意?,他们这些臣子更没有置喙的余地。

因?此一事?,殿上气氛变得沉寂,又?有暗潮涌动。

隆丰帝却并不在意?,反而?扭头对殷承玉道:“你皇兄先前一直住在永熙宫,如今他既恢复了身份,按年?纪也该出宫开府了,如今朝堂之事?都是你在处理,建府一事?你也当多上些心。”

督建王府罢了,何至于?需要太?子费心。不过是隆丰帝借机敲打殷承玉罢了。

殷承玉只作未觉,淡淡颔首:“父皇放心,儿臣会督促工部办好?此事?。”

……

宴散时,已过戌时。

隆丰帝不胜酒力,早已先一步离开,殷慈光不愿与那些围上来探听消息的大臣们打交道,便同殷承玉一道离开。

如此也是为?了向其他官员表明自己虽是皇长子,却无意?与太?子相?争。

“恭喜皇兄了。”殷承玉笑道。

见他并未因?为?隆丰帝的敲打生出不满,殷慈光稍稍松了一口气,坦言道:“父皇想扶持我与殿下相?争,但我并无此意?。”

东宫主?位,也唯有殷承玉这样朗月清风之人才配坐。

“皇兄不必担心,孤并不在意?。就算没有你,父皇也会扶持其他人。”殷承玉敛了笑,语气沉静笃定:“但这太?子之位,只会是孤的。”

他难得露出些许桀骜棱角来,殷慈光侧脸瞧着,嘴角也跟着弯起来:“我信殿下。”

两人说着话?走远,随后出来的殷承璟被?那并肩的身影刺痛,脸色愈发阴沉。

殷慈光投靠了太?子他是知道的,但他没想到,太?子竟然有如此心胸,在知道殷慈光男扮女装之后,竟然还?愿意?助他。

这多出来的可不是随随便便一个皇子,而?是皇长子!

这些日子有关殷慈光的流言甚嚣尘上,他亦派人几次查探。刨除那些夸张的言语,抽丝剥茧之后,他发现背后推动的人,竟然是紫垣真人与薛恕。

旁人都被?薛恕与太?子不和的假象所蒙蔽,但他却是知道真相?的。

薛恕就是太?子安插在皇帝身边的一枚暗棋。

如今看来,不只是薛恕,那紫垣真人恐怕也与太?子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有这么两枚好?用的棋子,难怪能将父皇哄得团团转。

两人的身影已经被?夜色掩盖,殷承璟死死盯着殷承玉离去的方向,面孔隐在阴影之中?,神色刻毒。

身旁伺候的太?监见他久久不动,低声提醒道:“殿下该回去服药了。”

提起服药,殷承璟的眼神又?阴毒几分?。

手指神经质地颤动几下,这些日子他的外伤是养好?了,可无论?试了多少次,却始终无法正常行房。

大夫开得汤药一碗碗灌下去,却没有任何作用。

这些时日,殷承璟煎熬又?恐惧,偏偏为?了掩人耳目,只能苦苦隐忍,连脾气都不能发。

而?害他至如此田地的人,却春风得意?,还?有兴致上演兄友弟恭的戏码。

殷承璟咬着后槽牙道:“去将壬午传来。”

这个秘密文贵妃多半还?不知道,那他就将消息递过去再推一把,以文贵妃如今不管不顾的疯劲,见两个仇人过得安好?,多半不会善罢甘休。

他要养伤,抽不出来功夫对付太?子,倒是正好?叫文贵妃在前头冲锋陷阵。

不是兄友弟恭么?希望来日被?反咬一口时,他的好?大哥还?能保有今日的心胸。

同殷慈光分?别之后,殷承玉便回了慈庆宫。

入了寝殿,却瞧见了不该在这儿的人。

摆了摆手示意?伺候的宫人退出去,殷承玉瞧着眼前的人,勾着唇似笑非笑:“薛督主?怎么又?来了?当差如此疏懒,要如何讨父皇欢心?”

“臣只想讨殿下欢心。”薛恕靠近,替他解开系带,脱下大氅:“陛下身边自有旁人伺候。”

两人挨得近,薛恕闻到了他身上的酒香,又?问:“可要让人送醒酒汤来?”

殷承玉喝得不算多,只是吹了会儿风酒意?上涌,难免有些微醺。

他微眯起眼打量薛恕,眼尾的红晕也愈发明显:“不必,孤坐一会儿就好?。先替孤将外裳脱了。”说着便展开双臂,微微仰着下巴等他替自己宽衣。

冬日里衣裳穿得厚,难免有束缚之感。脱下厚重的棉衣,只着轻薄内裳,殷承玉才惬意?地长吁一口气。

薛恕将他换下的衣物整理好?搭在架子上。殷承玉支着额,目光随着他的动作移动。

大约是酒意?作祟,这会儿殷承玉瞧着他,只觉身姿修长,猿臂蜂腰长腿,竟比平日里多了几分?顺眼。

他起身走上前去,附在他背后,贴近,在他耳边哑声问道:“薛督主?说要伺候孤,是用哪里伺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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