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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挫败

安康酒店后门,厨师和送货人挥手道别。离开小巷时,送货人依旧没理会孤零零停靠在一旁的黑色车辆。因为车窗贴了反射膜的缘故,他或许看不见车后座的两个人,但他一定看见了佯装打游戏的司机。可送货人连看都懒得看一眼……真的这么没有好奇心吗?

此时,后厨的门突然又被人推开了。

危险感猛然涌入大脑,武成靖猛拍司机,“守!”

没等司机有所反应,后厨门口突然伸出一支黑洞洞的枪口!剧烈的火光猛然喷发,一梭子穿甲弹迅速击穿车的挡风玻璃!

车后方的送货人也同时站定,从背包里掏出一支冲锋枪,对准小车扫射!

他们竟然早就发现了这辆车的不寻常!

尽管汽车做了最新的防弹处理,然而在猛烈的火力面前,它没能坚持数秒,就已经多处受损。司机虽然多处受伤,但因为穿了厚厚的C级防弹服装,并没有生命危险。他躲在座椅里,按下控制台的自动保护按钮,小车前后盖板迅速弹起来,像盾牌一样挡住两个枪手的火力!

武成靖在通信器里大喊:“后门被袭,各小组马上行动!”

此时,武成靖想的不是如何从这两个枪手手中脱身,而是刘冬冬的安危!

对方抢先出手,难道是识破了埋伏?倘若是这样,刘冬冬那儿恐怕也出事了!

武成靖钻出车,贴着地面朝送货人连开数枪!虽然并没击中对方,但足够将对方逼退。随后他扔出一个无人机,通过无人机锁定了后厨那个枪手的角度和位置。

此时,负责正门的特勤赶来支援,出现在巷口。送货人见机不妙,转身逃跑。此人行动极为迅速,而且穿有全套防弹服,即便众人一同开火,依旧让他翻墙逃走了。后厨的枪手没那么好的运气,锁定位置后,武成靖打穿了后门的门,将白帽子厨师打扮的枪手击毙!

“这些人不重要,你回正门警戒!”

赶走支援特勤,武成靖示意受伤的司机特勤留在车里保护钟陌。此时,头顶的三楼和四楼都响起了枪声!武成靖暗叫糟糕,果然是怕什么来什么!

“第二小组,什么情况?”

“不知道,我们正在402,这对年轻男女没有武器,已被我们控制。枪声是从三楼传出来的,已经派了一个人下去查看。”

“刘冬冬呢?”

“不知道,第一小组没和我们联络。”

话音刚落,通信器里突然响起了枪声!

武成靖本能的觉得不妥,不是说已经控制了局面吗?为什么又开枪了?

第二小组也未必安全!

他示意两个特勤守住各自的警戒地点,除非有自己的命令,不许离开。随后他拎着手枪猫着腰冲进后门,跨进后门的一瞬间,他就被一颗炸弹硬生生给掀了回来!

炸弹的气浪震碎了后门处的所有门窗,整座‘安康’酒店顿时浓烟滚滚。白帽子厨师居然在门口放了颗感应炸弹!

仰天躺在地上的武成靖缓缓睁开眼睛,费力的摘下头盔。他反应极快,又有B级装备在身,倒不至于受什么大伤,但一时之间五感全失,耳朵嗡嗡作响,呼吸难以自如运转。可偏偏此时,他看见一个人从酒店三楼跳出来,越过五、六米的距离,跳上隔壁小楼的屋顶!

就在这一秒钟的时间里,他认出了对方所戴的面具:正是‘鹰隼’!

他毫不犹豫朝对方连开数枪!可那人转眼就在视线中消失了!武成靖心知自己没有击中目标,便大声招呼守在车旁的特勤,“你们去看看第二小组!”

随后他跳上车顶,跳上房梁,跳上小楼屋顶!前方不远处,一个身影正在屋顶狂奔,如履平地,果然如同一只鹰隼!

为什么安排在对面楼天台的狙击手没有开枪?为什么通信器无法联系上狙击手?真是见鬼了!

武成靖毫不犹豫地追出去。前方不到百米处的那个人是鹰隼,抓住他,就能将‘真实的人类’行动部连根拔起。这帮人手里有几十件绑架勒索暗杀的案子,有上百条人命,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逃掉!

两人在屋顶一前一后狂奔,武成靖越跑越觉得心悸。兴奋的情绪慢慢消退,他头脑越来越清晰,想到某种可能性,他突然停下了脚步,转身就往回跑!

果然,通信器里传来一个特勤的声音,“呼救!紧急状况,呼救!”

另一个特勤插嘴:“情况不对,已确认三名特勤死亡。第一小组和第二小组的任务都失败了。”

听声音,正是之前跟武成靖在小巷并肩作战的那两个特勤。

武成靖叹了口气,回头看了一眼远处的那个身影,果然是调虎离山吗?

相隔数百米之遥,但他知道‘鹰隼’也在盯着自己。

“原地警戒,等我回来。”

但愿他们能撑到我回来!

二十秒钟之后,武成靖回到了‘安康’酒店。他直接从天台沿着楼梯下来,在三楼楼梯与特勤会合。两个特勤一前一后守在这儿,第三个人是紧张兮兮的钟陌,他也跟着特勤进来了,手里还拿着一把冲锋枪。他大伤未愈,脸色苍白,只是这会儿武成靖也管不了他了。

特勤比划说四楼至三楼楼道死了一个,三楼走廊死了两个,其他人的通信器没有回应,已经切换到了紧急频道,依旧没有反馈。看来,参与这次行动的特勤,就剩了现在这几个人!

看了一眼热感探测图,武成靖带着一个特勤小心翼翼逼近303房间。热感探测显示,屋里只有一个人。

门虚掩着,武成靖轻巧地钻进去,迅速瞄准了对面那人。

是刘冬冬。

满身是血的刘冬冬倚靠在床脚旁,放下手中的枪,终于松了口气。他冲武成靖眨了眨眼。武成靖悄无声息地点头,回头盯着对面的302房间。

热感探测显示对面屋里有不止一个人。武成靖刚想开枪,302的房门突然被一股大力震飞,向他压过来!

武成靖侧身躲过,他知道有一个人正躲在门后,准备扑向自己!

此时走廊尽头突然有人冲门板开枪!躲在门板后面的那人反应极快,一个闪身,竟然倒退回了302!

走廊上的开枪的两人正是特勤和钟陌!一旦逼退对手,两人毫不迟疑,一面开枪,一面逼近302。钟陌的战术素养远不如特勤,冲到门口时,竟然没有等待战术配合,便直接冲进了302!

就在钟陌冲进302房间的一瞬间,屋内突然有人伸出一只手缠在钟陌的脖子上,将他扯到一旁。这只手只是稍稍用力,钟陌就难以呼吸,心知下一刻自己的脖子就会被对方生生扭断。垂死挣扎之际,他突然闻到了一股清香,杀他的是个女人!

可那人突然松了手,然后将他一把抓起来,扔向门口的那个特勤。特勤闪身躲开,钟陌重重撞在墙上,伤口崩裂,猛地喷出一口鲜血!

恍恍惚惚间,他看见武成靖和一个长发女人迅捷无比的拳脚相交,将屋内的椅子、桌子、沙发、游戏机……通通砸成碎块。没等他看清到底谁胜谁负,那个女人已经闪身跃出房间,从窗口消失了!武成靖追上去连开数枪,然后悻悻回来,看了一眼奄奄一息的钟陌。

“看来你又得多躺一段时间了。”

钟陌又吐了一口血。刚才这一番拼命,牵动了老伤,此时他只觉得昏昏沉沉,连动动眼皮都极为吃力。

武成靖回到303房间,刘冬冬一脸的苦笑,“没追上?”

武成靖颓然摇头,打开左武器包里的自动绷带,准备给刘冬冬做急救。

“武成靖,我都这么拼了,你还抓不住人!你他妈死定了!”

他那气呼呼的样子,似乎浑然不在意胸部鲜血流淌,也不知道死的会是他自己!

武成靖苦笑道:“老子打不过人家,不行吗?”

酒店内的枪声是从三楼开始的,到底是哪一方首先开枪已经不得而知,因为负责三楼的第一小组特勤已经全军覆灭。听见三楼的枪响之后,负责四楼的第二小组特勤马上冲进402房间控制了那对年轻男女,确认这两人身份没有问题之后,便降低了对他俩的警惕,准备支援楼下。

但特勤们被骗了。

那对年轻男女之所以能骗过特勤,是因为那个年轻男人确实是个一无所知的局外人,而女人的ID信息也天衣无缝。

但她其实是个一流的格斗家!

徒手杀死控制自己的所有特勤之后,年轻女人打穿了402的地板,跳到下层的302!她帮着‘鹰隼’在三楼清场,但并没有在‘鹰隼’离开之后马上撤退,而是留在了302,等着偷袭武成靖。

她本该杀了武成靖,却因为钟陌的冒失没能得手!

‘鹰隼’杀了三楼的第一小组五名特勤,年轻女人杀了四楼的第二小组四名特勤,对面楼安排的狙击手也死于敌人之手……敌人的伤亡如何?后门小巷的厨师和送货人被武成靖杀了一个赶跑一个。

十二个特勤死了十个!

只杀死了一个敌人!

很好,简直是一次经典的行动失败案例,我武成靖以后一定会成为AI事务局的反面典型。

武成靖没有继续追问三楼枪声的起因,因为知道三楼的冲突如何发生的人,只剩下了一个刘冬冬,而刘冬冬的状况很差。武成靖用上了止血剂、自动绷带、肾上腺素等一系列急救手段,但刘冬冬的生命特征指数依旧在往下降,就算现在送去最好的医院,也没救了。

对方用拳头生生打碎了刘冬冬的内脏,他能坚持到现在,已是奇迹。武成靖只觉得无比的憋屈,一贯沉静的他呼吸急促,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倒是刘冬冬先出声安慰,他的眼里隐约有几分光彩,好像伤重垂死的并不是自己,“没事,救不了了。他能扔下我先离开,一定是确定我必死无疑。”

“老武,我……一共做过三件错事。一个是影响了警局对黎芮案情的判断,把它……把它定成了意外事故;一个是找到了黎芮的住处,巡警十多年……我对那儿太熟了;再有一个就是刚才,刚才,他冲进来,我告诉他,塔布罗夫察觉到了一丝蛛丝马迹,知道自己会被灭口……他在交易所有一个保险柜……里面藏着塔布罗夫留下的东西。”

“鹰隼……害怕塔布罗夫真的知道了什么,害怕自己的身份泄露……一定得去找到那个保险柜……你还有机会抓住他,是不是?”

刘冬冬说话越来越急促,越来越喘不上气,可他的眼神里满是期待。武成靖苦笑着点点头,“你做得很好。”

他凑到刘冬冬身旁,听见后者小声说:“其实是我在那儿的匿名保险柜……221号……密码是我儿子的生日和我的编号……”

武成靖点了点头,沉默良久,缓缓问:“值得吗?”

是呀,为了钱,值得吗?

刘冬冬笑了,嘴角一歪,更多鲜血喷了出来。武成靖本想给他戴上呼吸器,刘冬冬轻轻摆了摆手,“没用。年轻时候…那些雄心勃勃的口号…都是假的,只有过日子…才是真的。鹰隼的身份……应该和退役军人基金会有关。帮我们搭上线的是一个好人……抱歉,我不能出卖他。”

武成靖点点头,退役军人基金会,黎芮生前一直给他们捐款。‘真实的人类’,退役军人基金会,军事局,黎芮,‘鹰隼’。果然,这条线索又全都连上了。

“老武……这次行动,我很聪明吧……配合得还不错吧……”

武成靖笑了,“不止聪明,简直是老奸巨猾!”

刘冬冬也在笑,只是嘴角的血更多了。武成靖装作什么都没看见,只是微笑的看着他。这么多年里,很多朋友离去,其中不止一个死在他面前,但从没有人像刘冬冬这样,令他心情复杂,诸多感慨。他们从一条道路出发,在不同的道路上走了很远,最后,却还是在某条道路的终点见到了彼此。

钟陌晃晃悠悠地倚着墙走进来,看见刘冬冬的惨状,大哭道:“别说了,赶紧去医院啊!”

刘冬冬闭上眼睛,喃喃的说:“没用了。小钟…做个像他那样的警察…别学我。那两枪…对不起啦。”

死了十一个人:一个重要证人,十个特勤。

只抓住了一个白痴模样的年轻男子。此人在思南路一家人机互动游乐场遇见了一个年轻女人,一番搭讪后精虫上脑,快快乐乐来‘安康’开房。此时年轻男子已经吓破了胆,连祖辈曾经在黑市摆摊的事情都已经招了。

简直是一团糟!

西陆警局已经在‘安康’酒店附近架设了封锁线。武成靖让手下的特勤去和警方交涉,保证这里由AI事务局处理。三分钟之后,局里的支援就会抵达,到时候,这里的一切都将不受武成靖的控制。他看了一眼在刘冬冬的尸体旁无声抽泣的钟陌,沉声说:“先出去!”

没想到这小子突然冲他大吼:“你说过刘哥不会出事的!现在他死了!死了!”

年轻的警察或许是因为太过生气,涨红了脸,说话都有些结结巴巴,“是你逼着他把这些坏人引出来的!是你害死了他!你是个凶手!”

武成靖给了钟陌一耳光,把他打蒙了。

“小子,我们一共死了十一个人,不是只死了刘冬冬一个!”

他点了一支烟,递给钟陌。

“这是他自己的选择,没有人逼他!”

见钟陌抽了一口烟,武成靖将那支烟拿回来,倒立在桌面上,就像是给刘冬冬上了一炷香。

“别忘了,他也是我的朋友。”武成靖取下脖子上的十字项链,开始消磁,他要毁掉这个全息记录仪!

“现在我跟你说的每一句话都要牢记。接下来我会给你一拳,你会流很多血,就像之前那样,再次陷入昏迷。但你不会死的。等你苏醒之后,什么都不要说,不管谁问你,你都说自己不记得,不知道!就算有一天是我来问你,你也要保持沉默,明白?!”

钟陌茫然点头,其实他完全没明白呀!

武成靖打开个人智能助手,让钟陌看清楚赵桐的样子,“如果有一天,是她来问你,你就把今天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告诉她,明白?!”

看钟陌一脸懵逼的样子,武成靖拍了拍他的脸,将这小子打醒,“明白就说句话!如果你想给刘冬冬报仇,想活下去,就得明白!只有她能帮你!”

钟陌浑身一震,眼神慢慢有了生气,“明白!”

武成靖毫不犹豫,一手捂着钟陌的嘴,一拳击中他的伤口!

钟陌两眼翻白,瞬间昏死过去!

消磁之后,武成靖将十字项链扯断,扔出窗外。全息记录仪记下了这次战斗,记下了他和刘冬冬的对话,但这些内容,武成靖不能让AI事务局知道。随后,他开始给赵桐发信息。时间已经不允许他细说整件事件的经过,于是他只说了三句话。

AI事务局有‘真实的人类’成员,小心所有人。

‘鹰隼’就是钟陌见过的蓝色人类。

回来救我!

在这次秘密行动中,‘鹰隼’完全掌握了主动权。他似乎早就看破了武成靖的计划,知道埋伏的布置。可这次行动只有局里的几个重要人物知道!

所以‘真实的人类’一定已经渗入了这些重要人物之中!

武成靖销毁了个人助手里保存的这两天的所有工作记录。刚做完这些,四个特勤持枪冲了进来。武成靖刚想表明身份,对方已经大喊:“举起手来!你被捕了!”

武成靖心想,事情演变到了最坏的局面。行动失败,自己又知道了内鬼的存在,内鬼为了自保,一定会想尽办法把脏水泼我头上。

敌暗我明,敌强我弱,死定了。

发给赵桐的信息只能保存二十四个小时,但愿她能看见这些信息,但愿她会来救我!

武成靖不知道现在该相信谁,所有人都变得不可靠了。除了赵桐。

因为泄密事件发生的时候,她不在局里,她肯定不是内鬼!

赵桐当然不是内鬼,但肯定算是个倒霉鬼。

丢了魏忌,丢了王聪,又丢了机器人,河乐谷一战,牌面最好的她竟然一无所获,是所有上了牌桌的人之中最亏的一个!

王聪和机器人都逃跑了;最后那个上牌桌的家伙江海带走了魏忌;自己得到了什么?一点点伤,以及艾瑞尔对自己的更多不满!

艾瑞尔认为赵桐的战术失误是输掉这一战的主要原因,声称要向AI事务局递交完全的战况报告,让他们给‘青鸟’换一个机师。没曾想,追到秦山主峰附近,‘青鸟’遇到了古怪的电磁风暴,不仅和网络失去了连接,没能把战况报告发出去,还险些从空中摔下来!

等电磁风暴结束,‘青鸟’的电子设备受损严重,能量也不足以再大打一架。赵桐索性让‘青鸟’回河乐谷与支援部队会和,补充能量。但艾瑞尔拒绝了她的要求。

她冷冷地问:“你是否要继续前进,寻找机器人?”

赵桐没有回答,沿着山路向前狂奔。

“你的补给不够。就算你追上机器人,击败并抓住对方的概率也不超过百分之五。”

赵桐脚步不停:“他也受了伤,这是最好的机会。”

“我已经将他的伤势计算在内,你的获胜几率依然只有百分之五。”

赵桐冷哼,追上黑袍机器人当然不仅仅是为了击败对方,更是为了知道他的秘密!老师李青崖的死是不是另有原因?自己的身体机能为何会突飞猛进,强悍无比?

既然黑袍机器人提到了这些,自己就得找到他问个清楚!这个时候,她才懒得管局里的命令!

“艾瑞了,你缺乏能量,你可以回去了。”

有些事情,她可不希望让艾瑞尔也知道。

偏偏艾瑞尔非常坚持,“光动能能够维持我的基本飞行。”

赵桐冷哼一声,既然你一定要跟着,那就跟着吧。刚才的电磁风暴如此强大,伤害了‘青鸟’,肯定也伤害了机器人。我多半有机会追上它!

其它一切都不重要了,只有这个机器人才重要!谁也不能阻止我抓住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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