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下午，何清栀有事儿找司灏，却在他办公室门口看到了贾情。
贾情正微微俯身，那若有似无的起伏正对着司灏。
何清栀只看了一个侧面，当时只觉得贾情衣着不合适，却并没有往其他的方面多想。
现在想来，贾情是想入了司灏的眼的？
她要什么？想要她这个人事经理的位置？毕竟之前的几次会议中，她就曾经若有似无的透出过这样的意图来。
脑子里把事情理清了一遍，何清栀脸上的笑一丝儿也无：“只可惜，总监和总经理都是长了眼睛的，贾情，没那么大的本事，就别想那么好的美梦！奉劝一句，眼高手低，好高骛远的人，在千羽是走不长远的。”
想要当人事经理，也不看她有那么本事没有？
不过因为这一交锋，何清栀脑子里突然闪现了一个想法。会不会和方幻科技合作项目的事儿中间，有贾情的手笔？
易禛南那人她了解，他应当不至于故意挖陷阱让她跳的，那就是公司内部出了内鬼？而这个内鬼，是贾情的可能性很大！毕竟她有动机。
何清栀在吃晚饭的时候把这事儿和司灏提了提。
司灏正切着牛排，闻言，他的动作一滞，切牛排的刀子微微歪了一下，差点切上他的指头。他慌忙把刀叉扔到了盘子中。
“咣当”的声响过后，司灏沉吟着开口：“我倒没想过她。”
他眸光灼灼的看向何清栀，抬手轻捏了捏眉心，道：“她和易禛南，我还是觉得易禛南的可能性比较大。”
“清栀，他是想要我在千羽呆不下去的。这次的事情闹这么大，我想，董事会那边肯定会对我有意见。”司灏的语气有些沉重。
他没想到，都这个时候了，何清栀还在为易禛南辩白。
何清栀刚扎了一块牛排，正准备往嘴里送。听他这么说，瞬间没了胃口，把牛排块放到盘子中，她带着几分无奈望向司灏道：“OK，你要是非认定是他做的，我也没办法。”她只是说出她心里的猜想而已。
见她一副无所谓的姿态，司灏有些看不下去。心口处憋闷憋闷的，他把叉子重重扎在了还没有切开的另一半牛排上：“不是我认定，是除了他，没有人能想出这么阴损的法子来。”
“清栀，你要知道，他这样做不仅仅会让我在千羽呆不下去，你也很可能会呆不下去。”
“他这就是报复，赤果果的报复！”司灏咬牙切齿的，原本温润的男人，这会儿在昏黄不清的灯光下，显得有些骇人。
何清栀被他扭曲的表情吓着，想要脱口而出的话咽回去，她有些呆愣的看了司灏几秒。
西餐厅里的装潢高雅时尚，头顶的水晶灯倾泻着柔和的光芒。
他的神情和这里的环境格格不入。
司灏似是意识到了他的失态，片刻之后连忙回复了正常，重重的叹息一声，他带着几分落拓，颓然道：“我知道你不愿意相信这样的事实，可清栀，你真该醒醒的。易禛南早已经变得陌生了，你想想看，你现在有没有这种感觉？”
是，她是觉得易禛南变了很多。甚至，他做出的很多事情都是混蛋事儿。可这不代表这件事情就是他做的。
何清栀觉得司灏的思维进入了一个误区，而她有责任把他从这个误区拽出来。
轻咬着唇瓣好一阵，何清栀在寂静的几乎能听到彼此沉重呼吸的氛围中开口道：“如果这件事情真是针对你的话，司灏，我觉得方幻科技在你在千羽的时候谈这个项目会更正常点。”
“可事实是怎么样的？这个项目是瞒着你，由方俊生做主，让我出面谈的。我还是觉得刘芬美只是想要完成她最初的目的，她不会做这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事情的。”她那么聪明，是抽疯了才会把设计稿泄露出去，让死对头隆裕祥捡便宜的。
司灏抬手在脑袋上轻拍了一下，万分不愿意承认是他想错了，固执的道：“可事儿是出在我回来之后的，是出在我当着他面把你带走之后的。”
“再说了，刘芬美只是发令者，易禛南是具体实施者。谁知道他会不会在刘芬美不注意的时候做点小手脚呢？”
言下之意，他还是觉得易禛南就是想要报复他。
何清栀说服不了他，仰天轻叹一声，她沉沉的吐出一口气来：“咱俩人在这里争论也没用，要不然这样，我给易禛南打个电话，你当面试探试探他，看到底是不是他做的。”
“他那人有时候虽然挺渣，可却不善于撒谎。”
“不善于撒谎？”司灏嗤笑一声，把眼前晃动着的叉子从牛排中拔出，又重新扎入，他道：“我看你是好了伤疤忘了痛吧？他之前少骗过你的？”
何清栀被一口气堵在喉咙里，上不上，下不下的，憋得脸通红不已。“那是我被感情蒙蔽了双眼，没看出来，现在咱俩都是清醒状态，我就不信咱们两个还能看不出来。”她梗了梗脖子，死鸭子嘴硬道。
司灏看她脸红脖子粗却依旧要为易禛南说好话的模样，眸底暗淡一片。他微微垂眸，不是滋味的用叉子吃了一块牛排，重重的嚼巴两下后，他道：“先吃吧，我一个人吃挺没滋没味的。”像是嚼了蜡一般，他半点都尝不出牛排的味道来。
那落拓的声音像是历经了沧桑，带着些微的沙哑。何清栀抿了抿唇，想要说些什么，可看着司灏那浑身罩了冷漠，一派“不愿意听任何话”的模样，她终是紧闭了唇，没再说一句话。
空气中流淌了尴尬。
一道温婉的嗓音在西餐馆门口蓦地响起。
“禛南，就这家吧，我听说这里的牛排挺不错的，情侣份儿更划算。”
沈妤蓝！
只听这声音，何清栀便浑身紧绷了起来。真是天涯何处不相逢，越不想见的人越往眼前凑呢！
眸子蓦地朝着门口望去，何清栀清晰的看到了两人相处的模式。
沈妤蓝轻挽着易禛南的胳膊，娇俏的半倚着他。她的一半侧脸隐在暗光中，另一半脸被光照着，发着柔和的光芒，细腻，白润，更重要的是，她的唇角微微上扬，像极了一朵刚刚盛开的白玉兰花！
何清栀的心蓦地刺痛一下。慌忙收回视线，她拿起桌上的红酒杯就举到了唇边。
她不想看到两人恩爱的一幕，可两人并肩，抬脚齐齐走进西餐馆的那一幕却像是刻在了脑海中一般，刺的她脑仁都有些发疼发胀。
司灏这会儿也看到了两人，回头望一眼何清栀仓皇的举动，他微微笑了起来，扬手，他冲着易禛南打招呼：“好巧，又见面了。”
“两位看起来挺恩爱，想必好事将近了吧？”他示意易禛南坐过来。
易禛南看着那漠然的连看他们一眼都没有的何清栀，语调生硬道：“彼此彼此，两位现在还有心情在这里共进晚餐，事情已经处理好了？”
“什么事情？”沈妤蓝一头雾水，原本轻拽着易禛南的胳膊想要远离这边的心也淡了一些。她好奇的停下脚步，狐疑的视线在三人身上扫了一遍。
何清栀仰头把红酒杯里的最后一滴酒滴进嘴里，皮笑肉不笑的冲着沈妤蓝道：“和你无关。”
扭头，她直勾勾的视线落在易禛南身上，问他：“你说实话，是你泄露出去的吗？”
她怀疑是他泄露出去的？易禛南眸里明显带了愕然。他失笑一声，直接坐到了一旁空着的座位上，视线在司灏和何清栀脸色扫了扫，他反问：“你们觉得呢？”
“你废话少说，也别曲里拐弯的，易禛南，我直截了当的问你，也请你直截了当的回答。”何清栀故意不去看沈妤蓝，可即便这样，她的心还是闷闷的，沉沉的。
司灏见她娇红着一张脸，眼神有些朦胧的望着易禛南，也有些心情郁闷。她这样直至白白的问，能问出点什么来？那个偷东西的会承认自个是个贼？
这根本就是在故意给易禛南找借口漂白么。一个字还是两个字，回答都可以干脆利落，铿锵有力。
“清栀，你喝醉了。”司灏走过去想要把她拉起来。
何清栀却挣开了他的手，双眸依旧死死的望着易禛南，似是他不回答，她就会一直盯他到天荒地老似的。
那赤露的视线看的沈妤蓝心头一紧。被三人排除在外已经让她心情不悦，这会儿见何清栀竟然这样看易禛南，她更是憋屈郁闷到了极点。
拿手在两人的跟前挥了挥，沈妤蓝笑的柔和温善：“你俩个这是干嘛呢？大眼瞪小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两个在比赛瞪眼呢。”
“你起开！”何清栀早就看沈妤蓝不顺眼，见她出头，抬手就在她手背上狠狠拍了一下。
“啪”的一声在西餐馆内响起，沈妤蓝立马轻吸了下鼻子。
一双眸子噙了泪水，将落未落的让人看着好不可怜。
“我知道我和禛南在一起，你心里不痛快，可清栀，我们也不想这样的呀。”
她瞥了司灏一眼，依旧抽抽噎噎的：“你都已经找到能陪你的人了不是吗？难道你就不能原谅我吗？清栀，我是真心的，发自肺腑的想要一直拿你当好朋友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