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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五十六 堂审(1)

那日林彤前来探监之后,一切倒是平静的很。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总觉得不仅狱卒脸上带了几分人气,连一日三餐的馒头都似乎没那么硬了。

或许,林彤还是关照过什么吧。

也真难为她了。我虽不喜欢她,但想到这原本清高任性的小丫头终于还是身陷泥淖之中,仍不免有些唏嘘。

我又摸出前两日清竹她们送来的伤药,在最后几处未完全愈合的伤口上涂了,心里自嘲,这药竟比当初锦衣玉食之时用的那些还好,可现在能得到这种种优待、好处,还真是多亏了林彤铺下的路。

正想着,许久不见的牢头带着几名狱卒一起出现在视野中。

牢头摆了手,立刻有人进来先拉了三姑娘李霏出去。随后,几人看了看仍在病中、神智昏沉的老太太,又将视线转向我。

“算了!”那牢头开口,“别管老太太,带她出去便好了!”

这些人还真是的!看起来完全忽视了那边两名寡妇。不过,倒也是,她们本就对此事完全不知情。这样看来,此时大约是为了升堂审问而提我们这些嫌疑最为重大的女犯的,于是我也不待那几名狱卒来拉扯,便自己慢慢走出去。

牢狱门口,狱卒们停了步子,将我和李霏移交给几名衙役装扮之人。一路走着,我无暇顾及周围环境,心里一直反复思考待会的对策。如同当初准备面试一般,细细设想了县令可能会重点询问的问题,以及最能占到便宜的回答方式。

只不过,最终还是有一个问题。

我想要把李家女眷尽数撇清罪责、弄出牢狱的愿望似乎不难实现,何况又加上了林彤的参与。但是,以林彤现在尴尬的身份,那日应该是没有去见过李暮阳的,而这便是症结之所在。若不能将这一信息传递给李暮阳,我只怕他会沉不住气做出什么追悔莫及的事情来。

果然,信息不对称从来就是令人讨厌的事情。

边走边想,直到几乎不小心踢上了正堂的门槛,我才猛然发觉,已经到了地方。很好,我心里默念,没有像电视剧里一样用来吓唬人的“威――武”之类的诡异声音。当然,这大概只是因为我们是第二批到场的被告而已。

李暮阳此时已在公堂之上了,理所当然的垂头跪着,从背后看去,他身上的囚服已染了斑斑血迹,想必这些日子过得并不轻松。我在心底叹息,这人从来是一副矜持清高的架子,今日竟也要被迫折于权势了。

我们止步于他身旁,也按着规矩跪下施礼。李霏首先开口自报了家门,无非是些“民女xxx见过大人”之类的套话罢了。我也机械地附声,但心思却全然不在其上。

我偷偷侧脸瞄向李暮阳,却发现他也正在看我。他神色平静淡然一如往日,甚至还带了淡淡的笑意,仿佛那囚服上的血迹斑驳和眉际唇角的瘀伤都与己无关一般。我心中一酸,可尚未来得及有所反应,一旁李霏便早已经忍不下去,先颤声低低唤道:“四哥,你这些日子……”

“大胆!公堂之上,未得本官准许,何敢擅自开口!”头上一道中气十足甚是威严的声音传来。

若不是知道这县令与刘老头早有勾结,恐怕单听这声音,还真会觉得他是个清正威严的好官呢。

但腹诽归腹诽,一听这话,我便下意识地闭紧了嘴。上次那顿鞭子已经让我难受了好几天,我可没那兴趣再去自找苦吃。再看李霏,她眼中已含了泪,但也不敢再随意开口。

静了片刻,前方隐隐传来低语之声,似乎是一旁的师爷在向那县令进言。随即,县令沉声问道:“你二人可知道数月前太后陵寝被盗一事?”

李霏此时已镇定了下来,柔声答道:“民女过往之时并不了解此事,乃是抄家之时首次听衙役提起,入狱之后又加以询问,这才渐渐了解的。”

“哦?你是向谁询问的?”

这句问话听起来很急切嘛!我说,这县令老爷不必如此急功近利吧,难道真觉得我们第一句话就能给他留下把柄不成?

我伏了身子,做出叩拜之势,答道:“回大人的话,此事李霏是从民女处得知的。”略顿了顿,见上面没反应,于是继续说:“民女虽深居简出,但偶尔也会从夫君之处听得些外面的事情。想那太后陵寝被盗,乃是国家极为重大的事件,朝野震惊,因此那日民女向夫君询问可有异事奇闻可供闲来消遣时,他便将此事告知了民女。”

说完,我斜眼看了看李暮阳。他依旧不动声色。这就好,看样子我没说出什么岔头来。

“咳!”那县令清了清嗓子,又问,“既如此,你再说说,近来可在家中见过什么珍贵玉器没有?”

看来,这人已经被告知我现在是家中掌事的媳妇,问题都专冲着我一个人来了。

虽知道更为直白的这种问题刚才一定已经向李暮阳问过了,我却猜不到他是怎样回答的,毕竟还是怕言多有失,于是反问道:“大人,民女的夫家多年来经营玉石生意,家中自然许多珍奇玉器,不知大人所指的究竟是何物?”

我借着整理鬓发的动作,稍抬了眼观察县令的神情。他锁眉沉色,一副思想者的样子,但眼中却微有得意之色。

装模作样了一会,他又问:“如此说来,你即是不曾见过可疑之物了?”

“正是。”

“大胆!”那县令突然一拍惊堂木,喝道,“到了此时居然还敢信口开河!”又转向一旁吩咐:“带人证物证上来。”

几名衙役领命,由一旁退出门去。借着他们衣衫脚步带起的声响掩饰,我以最快速度极小声说:“众人定然无碍,力求自保。”我依旧是掩面俯身的卑微姿态,刚好掩住了开口的动作,又偷偷侧脸看了看,见李暮阳轻微地点了下头,想是听到了。

很好。我就怕这人受了人家威胁,为了护住我们性命,再犯个倔把这事情一力担下来,那时可真就麻烦了。若是知道我们必定无事,想必他也就没什么后顾之忧了,以他的性子,当然不会屈于刑罚。虽然要受些皮肉之苦,但拖得几日,便多几分转机。

其实不过是短短一句话而已,但为了掩人耳目,以防刘老头他们狗急跳墙再下什么狠手,真正找机会说出来,却如此麻烦。

很快,证人便已带到。

不出所料的,这证人正是当初常为李暮阳办事的小厮。

县令面上的得意之色更为明显,一副胸有成竹的架势摆着官腔问道:“堂下何人?”

那小厮立刻答道:“小人名叫李术,自幼卖给李家,到现在已有十六年还多了。”

我几乎想直接吐他一脸口水。就这种吃里爬外恩将仇报见利忘义是非不明的家伙,还起名叫“礼数”?他要是懂一点礼数都不至于做这种丢人现眼的事!

“你在李家这么多年,想必是极得主子信任的了?”

李术毫不迟疑地回答:“回大人,无论什么事情,少爷都放心让小人去做。”

我更加鄙视这人。真是不要脸呐!

“即然这样,你说说,近些日子,你家主子可曾要你做过什么特别之事没有?”这是典型的诱导型问句啊。都贪赃枉法得这么明显了,我说县太爷您怎么不直接几棒子敲晕我们画了押算了?还做这场戏干什么。

得了县令暗示,李术便毫无顾忌地开始背台词,声色并茂,其表演天赋几乎相当于电视上给假冒伪劣药品做虚假广告的专业医托。所说的内容无外乎就是某月某日李暮阳从某地归来,神色略显慌张,似乎在货物中夹带了可疑物品,之后风声渐紧,又如何不安――我不禁怀疑,他说的是走私贩子吧?

一番唾沫横飞之后,县令打断了他的话,问到了关键地方:“你说的这些,可有证据?”

瞎子都能看出来,李术等的就是这句话:“回大人,近两月前,盗墓一事已波及到了重溪附近,少爷那些日子坐立不安,终于有一天吩咐我去当铺质当些物品。小人当时觉得此事甚是蹊跷,以李家家业,并无质当物品之需,于是私下里查看了那些器物,其中有一块羊脂玉佩甚是华美,玉质雕工都与市井间贩贸之物有天壤之别,因此留了心。”说着,从袖中抽出一张纸来:“大人请看,这是当日小人私下描画出的那枚玉佩之型。”

当日?谁知道他是哪天画的。我暗自撇嘴,但余光看见李暮阳仅仅是淡然一笑,似乎并未将这些栽赃陷害之事放在心上。这人啊……当初我欺负他时,觉得他还有些小孩子心性,怎么此时竟如此稳若泰山了?

正想着,旁边有人轻轻扯我的袖子。李霏并不知道当初之事,此时忧虑也是难免的。我见她面上带了不安之色,于是也学着李暮阳惯常的样子,对她笑了笑。只是不知道我做出这副样子有没有说服力就是了。

又是一阵嘀咕之后,师爷向旁边招了手。立刻有两人上前,其中一人捧着一只锦盒,另一人双手呈上两张纸来。

县令指了那锦盒,问道:“李术!你上前辨认,盒中的可是你当日见过的玉佩?”

“正是此物。”李术继续演戏。

县令显然很满意他的表现,又唤另一名衙役展开手中纸张,问道,“这一张是从李府搜查得来,另一张则是由当铺取来,你看清楚,这些可是当日当铺所开当票以及铺中所留的存根?”

李术做出仔细分辨的样子,又恭谨答道:“回大人,当票小人曾经手,可以确认无疑。而另一张存根,恍惚见得当铺掌柜记录,似乎是,但小人不敢断言。”

我呸啊!演戏演到这种程度是不是自己都快要信以为真了?

“好!”县令挥手示意衙役拿那当票给我们来看,走走形式,“现在人证物证俱在,李暮阳,你还要如何抵赖!还不速速招来,当日既知此物为皇陵流失的赃物,又为何纳为己有,还妄图通过当铺将此物隐藏起来逃避搜查!你可知罪了!这事究竟是你一人所为,还是众人共同谋划?”

李暮阳仍跪于原地,但背却已挺直。他声音平稳和缓:“这张当票的确是当日之物,然而其上只标明所当之物为金玉首饰等,其描述简陋非常,不合当铺一贯之习惯。草民当初虽事多繁杂,未曾注意此等小事,但这也并称不上过错。至于此物被何人利用,终于用来陷害李家,草民不得而知,而那所谓赃物,更是从未见过。”

“大胆刁民!”县令面有怒色,但似乎多半是刻意装出来的,“时至今日,仍巧言狡辩,毫无悔过之意!看来,若不用刑,你定是不招了!”

说着,便招呼衙役杖刑伺候。

我虽对此早有准备,但真听到这句话时,仍难免觉得心中抽紧。又突然想起当初玩笑之时,李暮阳曾笑称,他近一年来伤病不断恐怕都与我难逃干系,不由更觉胸口窒闷。

然而,即便此时心绪翻腾,我所能做的却只有默默按住李霏的手,静待事情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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