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余年前，也就是我与大师姐一行人从流云界域回来的几天之后，我因为犯下大错被罚进入阴风涧，也就是在哪里我遇到了曾经站在人间巅峰的书院师尊尹天恒。”
一行人安静的听顾平陈述着往事，虽然没有表现出惊讶的表情，可心底却早已充满了惊涛骇浪。
“也许......这就是命？”
霍涟听完顾平所讲述有关自身经历过的一桩桩往事，不经意间感慨道，心里多少有些羡慕顾平不平凡的经历，到底是要比他们这些这么多年一直呆在宗门内的弟子来的丰富多彩。
“命运这种东西，我大概是不相信的，如果一切真的是命中注定的话，那命运又能否告诉我，今天我能否抵达山顶，再次见到我们的师尊呢？”
顾平摆了摆手，没有在这个话题上继续谈下去，而是接着讲述今天来书院的原因。
“我见过了师尊尹天恒，所以在天下城破局的时候，我让净世妖狐带着自己的信物和尹天恒曾经交给我的传承找到了他，可能是觉得时机已经成熟，又或者觉得我可能是一个出色的弟子，总之尹天恒出现在了天下城，再一次让手中那柄经世裂天剑重现凡尘，一剑开天门，一剑斩真仙，最终破解了九幽覆灭天下城的企图，反倒是我在师傅出现之后，无所作为。”
“天下城一战结束之后，我游历了很多地方，最终通过自己对道的了解，以及从师傅尹天恒哪里学来的方法，最终总结出了这个。”
取出了几本看起来像地摊货一样的武林秘笈交到众人的手中，所有人不明所以的看着上面所写的内容，实在看不出有什么高明的地方。
“这东西，有什么奥秘在其中吗，好像什么人都能看明白吧。”
“是啊，真因为什么人都能看明白，所以很多人害怕了，就连那些高高在上的仙人都觉得害怕了，若是按照以前，道门一定会像对付光明到，对付师尊尹天恒一样对付我，可现在元始道自顾不暇，太虚道意图争霸，无穷道被九幽和魔道渗透的千疮百孔，无量道正在意图暗中和太虚道对抗，不会冒着得罪世间无敌的风险来找我麻烦，佛道以普渡天下为己任，算来算去有能力对我下手的势力就只剩下一个大秦嬴氏，一个南宫世家，还有一个经世道所代表的书院了。”
“为什么不会是大秦嬴氏？”
辰巳还是没有绕过来其中的弯弯绕绕，可想到前些日字大秦嬴氏突然拜访还没离去的陈明华和霍涟忽然大脑一片空白，接着便听到了顾平慢条斯理的说出了那个几乎看得到的事实。
“两年前，我在北境战场见过了大秦嫡长子嬴战，一年前，我去了一趟大秦帝都，见过了那个端坐在王座上的帝王，得到了一些答案，还有一个承诺。”
“所以你已经和嬴氏达成了同盟，前些天从战场忽然赶来的嬴战是来帮你对抗书院的？”
“太虚道想要称霸三界，那么在成道宗和大秦帝国被九幽联军攻破之前就不会对我出手，天上到底有多少神仙我不知道，但是能够下界的仙人数量一定是有限的，不巧的是这样的仙人来多少，我师
傅尹天恒就能杀多少，和碾死一只蚂蚁也没什么两样，这样看来和我有仇的就只剩下曾经陷害自家师尊的墨鸣书院了。”
“我来就是想知道，师尊任时行是一个什么样的态度？就是想知道，经世道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态度？”
几人边走边说，不经意间已经来到了半山腰处的问心路。
想到了自己曾经在问心路中经历过的一切，顾平洒脱的笑了笑，昂首阔步的走了进去，跟在身后的几人瞬间消失在了自己身后，场景忽然一变，自己再次见到了那座整个尘世间最为雄伟的城池，天下城。
断壁残垣之上，一场惊人的打斗正在自己面前上演，肖张，白玉龙，腾岚，木青龙，司马无端......看到这些熟悉的面孔，顾平知道自己再一次回到了天下城一战之中。
不过当顾平看到墙角处侧身站立的那个身影时，心头忽然升起了一阵后怕。
“庄、至、贤。”
顾平一字一顿的叫出了这个人的名字，一袭火红的长袍衬托着庄至贤健硕的身体，看起来充满了爆炸的力量。
“顾平？”
见到离自己不远处的顾平，庄至贤忽然一愣，随即想起了几年前自己在丛林中忽然看到顾平的那一幕了，时至今日庄至贤都还记得当初两人隐藏在暗中的谈话。
“你想出手？对哪边？”
“当然是你这边，我现在的立场可见不得别人好？”
“偷袭？”
“不然别人怎么都叫我小人庄至贤，我可不是什么圣人，更不是那些道貌岸然的仙家弟子，我可是小人庄至贤啊。”
顾平苦笑着面对庄至贤，从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会以这种方式见到庄至贤，那天在浦阳仙市的郊外，见到的庄至贤已经是化神境界的魔道修士，说到底还是走上了那条不归路。
“怎么？后悔了？”
庄至贤知道，既然顾平出现在这里，自己应该就没有出手的机会了，还不如叙叙旧，然后找个机会溜走才是，万一被逮住了可没有自己好果子吃。
“不知道？”顾平摇了摇头，“不知道你怎么就变成了今天这个样子，就像我不知道怎么就变成了今天这个样子。”
“没事儿发什么感慨，看起来比我好多了吗，旁边有家酒楼，进去坐坐？”
“也好。”
两人要了一壶清酒，一碟花生米，还有一小盘牛肉，又一次坐到了一起。
“真打算就这样过一辈子？”
顾平知道庄至贤心里是不甘心的，他希望能够走上仙途，追求更高的境界，但是绝对不是一条祸害苍生的道路。
“还能怎么办？都已经到了今天这个地步，就连散功重来的机会都没有了。”
庄至贤郁闷的举起酒杯，在自己最落魄的时候，遇见了正在被道门搜捕的顾平，两人都想要踏足修行界，一个想要变强，一个想要活下去，最后一个成了山上的修士，一个跌入了无尽的魔沼。
“也许这就是命吧。”
“你信命？”
顾平咧嘴，两人对视一眼纷纷大笑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两人身上有着许多的共同点，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两人心里其实都不信命。
“也是，不然今天也不会出现在这里，若不是你出现在这儿，我会等他们战斗的差不多了，冲上去杀掉每一个人，”说到这，庄至贤的眼中闪烁出杀戮的目光，“你知道，在光明道典之后我得到了修炼的功法，却因为没有人指引而走火入魔。”
“只为了发泄而杀人？”顾平有些不敢相信，他不认为庄至贤是这种不要理由的屠夫。
“为了修行，”庄至贤有些无奈，“我自己总结出了一卷功法，可以吸收修士的灵力化为己用，你看，我现在已经是元婴中期了，杀了他们我甚至能够达到化神巅峰。”
“所以你和正常修士不一样的地方在于，你光有境界，却没有与之匹配的寿命，你身上散发出的生命气息甚至没有一个筑基修士来的要强烈，一旦散功甚至会立刻死亡对吗？”
“是啊，为了活下去我只能不停的杀人，甚至要杀死比自己境界更高，实力更强的人，你也看到了，我没有资格和别人讲求什么公平啊，正义啊，光明正大之类的话，我只想活下去，活着本身没有什么错，不是吗？”
“可通过这样的方式活着，你这一生还有什么意义？”
“我是魔啊，从走上这条路的那一天起，我就不再是一个人了，我是一个魔，一个纯粹为了毁灭而诞生的魔，是佛门经典中提到的那个佛祖都难以镇压的魔头，只不过现在我还有着自己的意识罢了，还有帮助你度过难关的记忆，还有自己从师门被赶走的记忆，还有......别的好像什么都没有了。”
“这真的是你想走的路吗，是你的道，还是你心里那个魔头的道？”
“有什么区别么，现在的我还能让别人听了闻风丧胆，曾经的庄至贤就连是什么样的人都不会有人在意，你怎么就能肯定自己走的路就是对的呢？”
两人四目相对，庄至贤端着酒杯的手有些微微颤抖，顾平叩击桌面的左手轻微闪烁着白光，短短几句话的时间，两人已经在暗中通过灵力，交手了不知道多少次了。
很强——
两人心里同时得到了这个结论，然后同时收回了灵力，看来今天是分不出胜负了。
“你走吧，很快师尊尹天恒就会到来，我会让他杀了你的。”
庄至贤皱了皱眉头，不知道顾平为什么明明有把握，还要放他走，心中更加疑惑的是，尹天恒是谁，为什么顾平笃定这个人能够解决自己。
“也好，下此见面我会手下留情的。”
“那就多谢了。”
叮——
两人再次碰杯，清脆的声音传到了两人耳中，却仿佛惊醒了两个身在梦中的人。
场景再次一变，光芒照进了顾平的眼中，正午的烈阳有些刺眼，庄至贤和天下城都已经消失在了眼前，几人已经走出了问心路，一只五彩斑斓的猛虎拦在了顾平的面前。
“嗷——，师祖让我在此拦住尔等，劝几位还是莫要上前了。”
“如此，只有得罪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