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起来的这一下，虞晚澄正抓着他腹部的绷带，差点造成血崩。还好虞晚澄反应快，手跟着他的起身动作向上一移，才避免了少年血溅当场的惨案。
哪有人这么不珍惜自己的命的？虞晚澄没了刚开始的淡定之态，瞪着那少年，恨不得给他来个脑瓜崩子。
少年看到虞晚澄的表情，也意识到面前这位美人姐姐生气了，又乖乖坐下，没再吭声。只是那双桃花眼中却渐渐开始噙了泪，抿着嘴，撇着嘴角，眼眶和鼻头都开始红了。
虞晚澄只顾低着头处理伤口，根本没注意到小刺猬被她惹哭了。直到一声低低的压抑着的抽噎从头顶传来，紧接着一颗豆大的泪珠就落到了她的手上。
虞晚澄惊得猛地一抬头，与那双天生含情的桃花眼四目相对。那通红的眸子里还氤氲着一层水雾，睫毛上坠着一颗小小的泪珠。
得，小刺猬变成小兔子了。
“……抱歉。”虞晚澄一辈子治病救人，没遇到过这样的，更不会哄人，一边反思着自己刚才是不是太凶了，一边绞尽脑汁组织着语言，结果到最后只干巴巴地冒出来一句“抱歉”。
少年仰起头想把泪水憋回去，然而失败了，再低头时又落下来一颗豆大的泪珠。
“……你别哭了。”虞晚澄简直一个头两个大，“我不凶你了。刚刚是我不对。……你不是问我是谁吗？我叫虞晚澄，这里是虞桑门后山，很安全的……”
有一瞬间语无伦次的虞晚澄甚至觉得这位少年的脑袋里面装的一定都是水。
安慰无果，她看着面前的小哭包，把手里的药瓶往桌上一放，忍无可忍：“闭嘴。”
少年似乎被她这一下吓了一跳，也不哭了，愣愣地看着虞晚澄。
虞晚澄的长相清冷，人看起来也是清清冷冷的。没有表情的时候看起来就更冷了。
她很快把他的伤处理好，就这么面无表情地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宛如一个审问犯人的监狱长：“你叫什么名字？”
“……我……温辞。”
“温辞？你是哪里人？”
“东曜国人。”
“我叫什么名字？我刚刚跟你说过的。”
“虞晚澄。”
“这是哪儿？”
“虞桑门……后山。”
“这不就行了。”虞晚澄的表情温柔起来，“眼泪收了。动不动就哭是没出息的行为。”
温辞用手揉了揉眼睛，抬头看她，仍旧怔着：“你是虞桑门门主，虞晚澄？”
“是，小朋友，我能感觉到你一直在防备我，这很正常，但其实不必。”虞晚澄笑道，“能单挑赢我的人，天下或许有很多，但你肯定不是其中一个。”
“……你说得对，我还是太弱了……”温辞的情绪有些低落，“所以你进来的时候根本就不怕我会杀你……对吗？”
“这倒不是因为我自信。”虞晚澄想了想，“因为你没有杀气啊。你虽然气势汹汹地从背后袭击我，但没有要杀我的意思。你杀过人吗？”
“我……杀过。”
“但似乎你并非本意，说不定是为自保或者无意中杀了的，对吗？”虞晚澄看着他的眼睛，推测道。
温辞没说话，但那双惊讶的眸子已经说明了答案。
“我会看心。”虞晚澄笑道，“真正杀过人的人不是你这样的。小朋友，不是所有时候都需要与人为善，如果因为心软害了自己，不就成了傻瓜了？”
温辞微微点点头，马上意识到自己又听了人家的话了，又皱起眉头板起脸。
“你这是什么表情？”虞晚澄好笑地看着他，“我虽然没什么饱读诗书的才华，但是怎么也比你多活了几年，见到的人遇到的事也比你多得多，有些话听听还是可以的。”
说着她伸手捏住温辞的脸，道：“笑一笑，笑起来好看。虽然这张脸是易容的，但是你的眼睛很漂亮。”
“易容”两个字敲得温辞心里一跳。
虞晚澄伸手放在温辞的肩膀上，压制住了他又要暴动起来的灵力。
“以你的伤，最好暂时别再动用灵力。我只是知道你易了容，但我觉得你应该不想用真容见到别人，所以没有动你的面具。”
“我说认真的，我是医师，有自己的原则。我既然决定了救你，不管你是什么人，我都不会反悔。”虞晚澄坐下来，认真道，“在你没有伤害到我的情况下，我也绝不会伤害你。”
温辞看着她认真地看着自己，像是在做着某种承诺，蓝棕色的漂亮眼睛里有自己的倒影。他出口的声音都低了下来：“你知道我是什么人？”
“不知道，你只是告诉了我的名字，又没告诉我你到底是谁。”
温辞的声音埋得更低：“你不好奇我是怎么伤成那个样子的吗？你不怕我连累你吗？”
“要是你不想说，我就不好奇，你要是愿意跟我说，我就很乐意听。”虞晚澄开始收拾用好的药品和绷带，“我救你是我的本能和责任，但我无权过问你的过去和未来。等你的伤好了，就可以离开了。”
“至于第二个问题，我想我已经回答过你了。无论怎样，我都不会后悔的。”
说着虞晚澄已经站起身来，重新端着那些东西走到了门口。
“等一下。”
身后的温辞犹犹豫豫地喊住她，她转过身看向他，四目相对，温辞真诚地说：“谢谢你。”
“我应该的。”
温辞摇头：“没有什么事情是一个人本来就应该做的。总之谢谢你。”
“还有……”他欲言又止地，犹豫了好一会儿才说，“你能不能……忘记我刚刚哭了的事情？”
虞晚澄仍看着他，温辞的眼睛还是有些红红的没有消退，像一只小白兔。想到刚刚那个小哭包，虞晚澄噗地一声笑了：“好的。”
“我不是……不是因为你凶我才哭的，我是本来就憋在心里……就恰好发泄一下……”温辞越解释越小声，“其实我很少这么哭的……”
“我知道。”虞晚澄点了点头，“所以我已经忘记了，温公子。要是你再提，我可能又要想起来了。”
温辞闭了嘴不再吱声，安静地躺回了床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