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问奴起身，看向裴忆卿的眼神中不免多了几分审视。
若她的感觉没出错的话，裴忆卿整个人给人的感觉已经变了。
她对自己，已经有了冥女该有的威严，这倒是让杜问奴有些诧异。
步归尘似对她们两人之间的气氛毫无所觉，他直接开口道：“这里的温泉有滋养之效，以后你便在这里修习内功心法，会大有裨益。”
裴忆卿倒是没想到他们把自己带到这儿来竟然是因为这个。
但是，这件事对自己来说有害无益，自己的武功若真能更上一层楼，对自己以后，只会有益无害。
她只顿了片刻便问，“谁来教我？”
说着，她目光扫向杜问奴，眼神写着不算隐晦的抗拒。
杜问奴见她的神色，脸上笑意更浓，朝着裴忆卿又是一礼，“属下不才，忝居此任。”
裴忆卿不想跟杜问奴打交道，便转向步归尘，直接问：“你不能来教我吗？”
裴忆卿只是单纯地拒绝杜问奴，而跟杜问奴相比，步归尘自然更能接受。
自己正在被她所需要。
她这无心的一句话，让步归尘的心里像是燃起了一簇烟花，整个心情都绚烂起来。
他的唇角不受控制地微微翘起，说话的语气也不自觉温柔了许多。
“有些内功只有女子才能教授，我并未学过。”
“那好吧。”裴忆卿撇撇嘴，心不甘情不愿地接受了这个安排。
裴忆卿给自己选了个舒服的姿势，又开口道：“我们都已经走到这个份儿上了，现在也算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你们的那些计划，总不能再瞒着我了吧？”
杜问奴听了她的话，脸上立马现出闪过明显的不虞，显然，她并不希望裴忆卿多问。
裴忆卿心里冷笑一声，不待他们接话，便又淡淡道：“当然，你们不想说也没关系，我也强求不了你们什么。
只是，我什么都不知道，到时候真到你们需要我做些什么的时候，可不要怪我拖你们后腿。”
对于裴忆卿这般态度，杜问奴脸上神色又是一变，裴忆卿则是恍若未觉，反正也没什么好怕她的。
步归尘的心情依旧很好，他温声开口，“这些本也是要告诉你。本是觉得今夜太晚了，想找机会再告诉你。但你既然问起了，便是现在与你说了也无妨。”
杜问奴看了步归尘一眼，眼神中带着制止。
步归尘淡淡看她，“这些迟早要告诉她。她要做的事，谁也替代不了。”
杜问奴倒是想反驳，可是，事实如此，她根本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裴忆卿看到杜问奴吃瘪，心情也不觉轻松了起来，整个人都舒适地靠坐着，等着步归尘的话。
然而，步归尘一开口，她刚开始的轻松惬意瞬间消失无踪，她猛地从座位上弹了起来，拔高了音量。
“你说什么？你们煽动了定安王谋反？”
对于裴忆卿的激动，他们两人都很平静，这件事对他们来说，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步归尘冷静地说：“定安王本就野心勃勃，早有反心，我们不过是顺势而为，成全他罢了。”
裴忆卿极力克制自己，告诉自己，她跟他们现在是一伙的，她不能那么激动，好不容易才换来了一点信任，不能就这么毁了。
顿了片刻，她才开口，“然后呢？你们就不怕他真的成功篡了位？”
步归尘唇角露出一抹冷酷的笑，“他不会有这个机会。”
他看向裴忆卿，眼神定定，“你，会亲手杀了他。”
裴忆卿背脊一僵，袖中的拳头也不觉暗暗握紧。
她的声音都绷紧了几分，“你这是什么意思？”
“并不是谁都可以坐上那个位置，你，需要一个契机从裴家被逐出家门的裴大小姐变成拥有神灵庇佑的神女。
定安王，就是你的垫脚石。”
裴忆卿瞪大了眼睛。
她听明白了步归尘的意思，定安王若是谋逆，那便是人人得而诛之的大罪人，自己若是能英勇地将其斩杀，再加上他们背后推波助澜，煽动舆论，自己就会被包装成神乎其神的神女。
有了这个名正言顺的身份，之后再让莫元祯病逝就简单多了。
步归尘看着她的眼神添了几分深邃，“我知道你不想生灵涂炭，这已经是最和平的方法。”
在这之前，他们的计划并不是如此。
他们信奉武力，那个位置，属于有能力的人。
只有用鲜血和杀戮抢来的皇位，才能足够让那些人警醒，让他们臣服。
但，他知道，那样杀出来的位置，裴忆卿不会愿意坐。
定安王本就手握重兵，野心勃勃，趁着这次机会把他除掉，也算是免了之后的大患。
所以，除掉他，不需要手软。
裴忆卿只想了一会儿，便也明白了他的意思。
她不得不承认，步归尘说的没错，这个法子，已经是最和平的方法。
以一人为垫脚石，奠定她的位置，在利用舆论将她顺理成章地推上那个位置。
杜问奴适时插话，“但这并没有想象中容易。除非你真的能开窍，拥有冥女该有的灵力，能让所有人都甘愿臣服，甘愿奉你为女皇，否则，最后也避免不了鲜血和杀戮。”
裴忆卿心头微紧。
步归尘不疾不徐地继续开口，“阿裴，这是我能为你做的最大让步。你若真的怜悯众生百姓，就不要让我们失望。”
裴忆卿低声开口，“我，若是让你们失望了呢？”
步归尘深深望着她，最后毫不留情地吐出一句话，“我的怒火，只能以天下人的血来祭奠。”
裴忆卿瞬间心头一寒。
这一刻，她觉得步归尘仿若要把她看穿，看穿了她一直都不曾歇下的伺机逃跑的心思。
裴忆卿袖中的手暗暗攥紧，背脊也狠狠绷紧了。
裴忆卿第一次觉得自己的肩头这般沉，沉得她几乎喘不上气来。
她本意不过是假意应付，她无时无刻不想要逃，可是步归尘总是能先人一步，直接掐中了她的命门，让她无力挣脱。
步归尘却又朝她微微一笑，声音温柔，像是情人间的缱绻低语，“不过，我相信你。你定不会让我失望。”（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