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是，那个新进门的后妈也带着个闺女，你们猜怎么着，那闺女就是姓林的亲生的，只比张慧珍的女儿小一岁！你们想想，算起来啊，张慧珍和那姓林的刚结婚，姓林的外边就已经有人了！”
“要我说，这也是张慧珍自己活该！”廖春娟一边打水一边开了口，“当初死乞白赖非要嫁给那林远辉是为了什么？还不就是看人家家境好，市里头做生意的大老板，哪里是我们这些乡巴佬比得上的。”
周围的人都晓得张慧珍没出嫁前和廖春娟关系最好，此刻全都围拢了过来，都想听听张慧珍当年是怎么嫁给林远辉的。
毕竟张慧珍是他们村第一个嫁到城里去的女人，早些年，张慧珍没出事之前，那可是人人都羡慕嫉妒得眼珠子红。
“那林远辉一看就不是正经人，仗着有钱到处的勾三搭四，也就是张慧珍没见过世面，钞票子一甩就把她给哄得团团转了……”廖春娟的话还没说完，就听背后传来一道中气十足的喊声。
“廖春娟，你自己嘴臭别把粪喷我家人身上！要让我再听见你在外边胡说八道，把你嘴给撕烂！”
廖春娟浑身一个激灵，那许如芳的耳朵怎么这样灵，隔得这么老远都能听到自己在说什么。
她被许如芳吼得下不来台，脸上一阵青一阵红，好半天，估摸着许如芳已经走远后，这才挑着眉毛小声道：“张慧珍做得，我还说不得了？当初那姓林的也不是没追过我，我就没瞧上他！”
“你没瞧上他，倒是瞧上你家刘二了？”
有人接了一嘴后，围着的人轰然一笑。
谁都知道廖春娟她家男人长得又矮又黑不说，还是个跛脚，人人都觉得就算那姓林的不是东西，也比村里的跛子刘二强。
廖春娟气得差点咬碎一口牙，脚一跺，连挑水的桶也不要了，抬脚就走。
……
许如芳家坐落在秀吉村东头。
坡地处用青石磊了两米来高的堡坎，顺着堡坎旁边的石板路上去，是一片栽满果树和花草的小院，三间灰瓦土屋围拢在院子旁边。
院子里，一个穿着黄花裙子盘着头发的妇人，正抱着一把烂菜叶在竹篱笆旁边喂鸡。
那妇人见许如芳回来，把手里的菜叶往篱笆里一扔，忙迎了上来：“哎哟，妈，你可算回来了，隔壁村子里的堰塘塌了，海潮和二弟都被喊上帮忙去了。”
妇人名叫肖小小，是许如芳大儿媳妇，眉眼生得倒是清秀，不过巴掌大的脸上长了大大小小十来颗黑痣，被村里的人取了个肖麻子的外号。
“什么时候的事？”许如芳脚也没停，沉着嗓子，一边问话一边往主屋里走。
肖小小赶紧跟了过来，一进大门就把早早凉好的开水端了出来：“刚中午的事儿，他俩午饭都没来得及吃。”
许如芳把林琴心放了下来，凉水先递到了琴心的嘴巴边轻声道：“喝吧，可把我们琴心给热坏了。”
这话充满了疼爱，肖小小吓了一大跳。
许如芳的男人死得很早，家里又有五个孩子，六七十年代生下来的孩子，几经磨难，却一个没饿死全须全尾的长大了，还只靠一个女人拉扯长大的，可见这个女人得有多强悍能干。
这样强悍能干的女人是没什么温柔可言的。
张家里大大小小，谁都得怕上许如芳三分，肖小小刚嫁进来的时候，许如芳拿眼珠子瞪她一下，她都得吓得做上三天的噩梦。
哪怕是面对孙辈，许如芳也常是严肃的板着一张脸，家里的孩子们在她面前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可此时此刻，许如芳竟然对这孩子如此的温柔，连凉水都给她端到跟前去，还让她先喝了来。
肖小小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正愣神，便听许如芳又开口了：“你赶紧的杀只鸡来炖了，琴心腿受了伤，让她好生补补，可别落下了什么病根。”
许如芳说完爱怜的摸了摸林琴心毛茸茸的小脑袋，然后将她抱进了自己的卧房里去。
主屋有三间房，是许如芳和老大张海潮一家在住，眼下空着的一间屋子放了些杂物。
许如芳本想今天把那放杂物的屋子归置出来，可眼下老大老二不在家，老三又进城拿货去了，她得先带两个媳妇抗旱去。
这大热天的，又连着十天半月的不下雨，想要土里的庄稼活着，得天天傍晚等太阳下山后，拿着水桶上井边担水浇地。
林琴心靠着床头坐着，手里捧着水杯，咕咚咕咚喝了小小两口后，就把杯子往外婆跟前递：“外婆，你也喝。”
许如芳微微笑了笑：“外婆不渴，外婆还有活儿要做，琴心你在家乖乖待着，有什么事儿就叫大舅妈，好不好？”
林琴心又乖乖点头：“嗯，外婆辛苦了，琴心乖乖等外婆回家，等琴心的腿好了，也去帮外婆干活儿！”
“琴心真懂事！”许如芳大笑了起来。
此时，拿了蒲扇正要进来的肖小小愣了，心里头疯狂大叫：妈笑了！妈竟然笑了！
要知道，肖小小上一次见到许如芳笑，还是五年前，老三的小卖部几经坎坷终于开业的时候……
“呆着做什么？”许如芳急了，“把扇子拿过来就炖鸡去！晚上不用等我回来吃饭了！”
今天男人都不在家，几个女人抗旱，得搞到半夜三更去。
眼见着天色已晚，许如芳把蒲扇给了林琴心，又替她擦了擦额上的汗珠珠后，就连忙去叫老二老三的两个媳妇。
老二媳妇谢艳听到喊声出门来时正瞧见肖小小拎着只鸡往灶房屋走。
谢艳眉一皱，脸色当时就有些不好看。
许如芳走得快，谢艳和老三媳妇宋丽春在后边紧赶慢赶，谢艳用胳膊肘捅了捅只顾埋着头走路的宋丽春：“诶，你瞧见了吗？妈今天让大嫂杀鸡了！”
宋丽春一听这话，脸色顿时明快起来，乐呵呵一笑，露出一排白亮亮的牙齿：“有这好事？我就知道妈心疼我们，叫我们去田上干重活儿，转头就叫家里头备好了鸡汤！”
谢艳气得眉毛都快飞起来了，这宋丽春可真是个傻子。
“你一点都没看懂吗？妈这鸡汤是给那林琴心炖的！”谢艳无语，她本来不想把话说得这么明白的，“上个月你家天然受凉发烧，可连她一个鸡蛋都没吃上！你心里就没啥想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