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傻，你知道吗？”肖小小牵着贺兰花的手，出了院门，往妇女主任办公室走。
你就是傻这句话，肖小小已经对贺兰花说了一晚上了。
“死都不怕了，你还怕提离婚？”肖小小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你结婚当天晚上就该离婚的！也少过这么多的痛苦日子，等你离完婚，离开夏乔那个畜生，又是新的人生，说不准你还能找个高高大大的男人再嫁一回，怎么不比跳塘快活？”
贺兰花点点头。
她也后悔了，早知道鱼塘里的水那样冷，被水窒息的感觉不比被夏乔按在墙上打松快，她怎么也不会往里头跳的。
还好有肖小小。
肖小小一向胆子不大，此刻倒是满腔的热勇，拉着贺兰花就冲到了杜敏的办公室门口。
办公室的门开着，肖小小大喇喇往里边一进，敞亮着嗓门，开口便道：“我来离婚！”
进去站稳之后才看清，杜敏的办公桌旁边围着好几个女人。
那几个女人是来找杜敏开休学证的，她们家里都是只有一个女儿的情况，眼看着过不了几天，学校里就要开学了，而现在正是农忙的时候，她们觉得女孩读不读书都无所谓，不如办了休学证回家帮忙掰玉米去。
此刻一听肖小小冲进办公室来大喊要离婚，里边的人都吓了一跳，几个女人赶紧从杜敏身边退了开去，杜敏冲她们摆摆手：“休学证的事我记下了，名字也都登好了，你们下周再来领就成了！”
杜敏说完，等那几个女人散开后，才又向肖小小道：“你说什么？你要离婚？和张海潮？”
肖小小拉着贺兰花进来，刚想开口解释，见刚刚那几个女人全候在办公室门口伸长了脖子等着看热闹，于是赶紧把门关紧了，肖小小不想让她们听到贺兰花的私事。
关好门后，肖小小这才把贺兰花推到杜敏跟前去：“不是我，是她，贺兰花！”
“贺兰花要和夏乔离婚！”肖小小向杜敏说到，“夏乔不是个东西，爱打人，兰花早就受不了了，现在想离婚了，特意来找你开个条子。”
村子里的夫妻去镇上办离婚证之前，要到妇女主任那里开条子，拿着条子人家才给办离婚证，这是个规矩，为了以防那些小打小闹一时间冲昏了头脑胡乱离婚的夫妻，妇女主任看着来办，要是一般的家庭琐事，劝吧劝吧，也就劝和了。
杜敏眉头一皱，看看肖小小，又看看站在肖小小身后红着眼睛的贺兰花，手指头弯起来敲了敲桌面，砰砰两声，引得贺兰花听到响动看向她后，杜敏这才开口问：“贺兰花，想离婚这是你自己的想法，还是肖小小的想法？”
肖小小急了：“当然是她自己的想法，怎么会是……”
“我没问你！”杜敏扫了肖小小一眼，肖小小只好闭上了嘴。
“是……是我自己的想法！”贺兰花一开口有些怯弱，可说到后边，坚定了语气，眼神灼灼的看着杜敏，心意不言而喻。
“原因呢？”杜敏又问。
“因……因为他打我。”贺兰花的嗓音又重新怯懦了起来。
“打你？”杜敏眉头皱得更紧，像是听到什么不可思议的话，紧接着又兀自笑了起来，打着哈哈说到，“夫妻之间打打闹闹正常得很嘛，牙齿都还要咬舌头呢！你能因此就把牙齿给敲掉了？”
杜敏接着道：“夫妻嘛就是床头打架床尾和，你回去吧，回去跟你家男人好好过日子去！”
说完，杜敏就要打发她们走。
“杜主任，夏乔可不是小打小闹！”肖小小更急了，连忙把贺兰花的手拉起来，掀开她的衣袖，给杜敏看她胳膊上的伤，“主任你看看，这些都是夏乔那东西打的，他三天两头的就要打人，兰花可不能跟他在一起了！”
贺兰花的衣袖高高撩起，手臂上遍布大大小小的伤疤令人触目惊心，有的颜色乌深发黑，有的颜色青紫，还有的裂了口子满是血痕。
这些伤疤一看就不是一朝一夕弄成的，新伤叠着旧伤，明眼人分明能看出贺兰花是常年受夏乔的毒打。
杜敏深吸口气，从桌后站起来走上前去拍了拍贺兰花的肩头，安抚她道：“这样吧，我去把夏乔找来教育教育，让他以后不许再对你动手了。”
贺兰花的眼睛陡然一下瞪大，连忙摇头：“别别别，别去找他……”
夏乔这人最是好面子，他成天在家打贺兰花又不许她出门，就是怕被别人见到贺兰花身上的伤说三道四。
贺兰花要出门，夏乔也一定跟她一道儿，也是为了不让贺兰花出去东说西说的让村邻看笑话。
夏乔不是怕村邻说自己打贺兰花，而是怕村邻深究自己打贺兰花的原因，捅出来自己被戴了绿帽子的事儿。
这事可事关一个男人的尊严，夏乔哪怕是被别人怀疑一点都要发疯发狂，发了狠的把贺兰花吊起来打，要是今天让杜敏把夏乔叫来谈话，深究这暴力背后的缘由，贺兰花简直不敢想，要是她和夏乔没离成婚，她还得要回到那个黑暗的屋子里去，对她来说，就如同回到噩梦般的地狱。
等待她的将是比地狱更残酷的百般折磨……
肖小小恼了：“主任！我们是来离婚的，不是来调解家庭纠纷的，夏乔他往死里打兰花，兰花她快活不下去了！”
“哪有你这样的人呐？”杜敏也恼了，转身坐回椅子上，抬着下巴看向肖小小，“都说劝和不劝分，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我这巴巴的给人家劝和呢，你巴不得把人家给搅黄了！肖小小，你安的是什么心呐？”
肖小小长大了嘴巴，被杜敏说得哑口无言，只觉得自己明明全是道理，怎么到了杜敏那儿自己却成了那个不讲道理的人了……
“你说你撺掇他们离婚是图什么？兰花被打死了吗？人不是好好的在这儿站着吗？”杜敏越说语气越加不好了，“你就是一个劲的夸张，你想夸张的闹出个什么结果？人家兰花两个孩子了，本来好好一个家庭，要真闹得离婚了，孩子谁带？兰花舍得自己的两个儿子吗？要不舍得带着儿子的话，她还要不要再婚？本来离过婚的女人就嫁不出去了，再带着个孩子，肖小小，你是要害兰花当一辈子的活寡妇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