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瑟尔本来也没有什么在城里闲逛的心思，他走进奥尔多城，唯一的目的就是换一身好一点的装备，但想要达成这个目标，他最起码得先找到一个能给他提供这些东西的地方。
在这片大陆上，任何一个国家城邦都对教会有绝对的尊敬，不管他们本质上怎么看待教会，都至少会在自己的地界上给教会留下一席之地。他们即便不怕得罪那群神棍，至少也还需要教会的猎魔人来镇压自己领土上出现的恶魔。
莫瑟尔原本也不相信这世上有任何一座城市会处在教会的势力范围之外，但他在这座城市里兜了好几圈，都始终没有找到任何一个看起来像是教堂的建筑。
或许这座城市的教堂只是位置太过偏僻，抱着这样的想法莫瑟尔找了几个路人打听，但每一个被他问到的人都露出了奇怪，甚至是嫌弃的表情。他们不愿意多说什么，只是摆摆手告诉他不知道，便快步走开了。
为什么随处都有的教会在这里反而变成了一个禁忌的话题？莫瑟尔之前还没遇到过这样的情况。他试着又找了另一个人询问奥尔多城中教会的情况，对方愣了半秒，反倒笑了起来：“教会？先生，你来错地方了。”
“你们这里没有教会吗？”莫瑟尔已经不指望能在这里更换自己的装备了，不过这座城市的情况倒是让他觉得可以多问几句。
“我们不信神，仅此而已，教会早就对我们没有期望了，”愿意向莫瑟尔解释的路人看起来是一个年轻的学生，他看起来很热心，也毫不掩饰自己的想法，“在这座城里四处询问神的事情会被当做想要惹事的外来人，为了你的安全着想，还是换个地方去寻找你想要的东西吧。”
“为什么会这样？”伊拉忽然出声发问。
“我欣赏你的好奇心，小姐，”年轻人笑了起来欠了欠身，“如果你想要寻找神的话，倒不如去伦克广场上看看。”
伊拉这个时候又不再开口了，莫瑟尔看了一眼她，虽然没有弄明白一直沉默寡言的她为什么会忽然对这件事感兴趣，但为此多走一趟也花不了多少时间。
军团要在这座城市外停留一周的时间，他在这段时间里可以完全自由地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只要在军团需要的时候赶到就可以。如果这里的教会有什么麻烦，作为一个猎魔人的他完全可以为了丰厚的酬劳而助他们一臂之力。
奥尔多城是一座小城，他们的伦克广场也没有什么豪华的喷泉或者兴盛的市集，不过倒是有一件东西鲜明地昭示着自己的存在感，也表明了这座城市独一无二的特点。
在广场的中央，有一根高高的火刑柱。
这样的处刑方式在赫格利帝国已经消失了许多年，即便对于罪大恶极的人，这样的刑罚也太过残酷。不过这里的人好像一点也不关心这件事有多野蛮，他们只在乎一件事，那就是要让高台上的那个人葬身于火海之中。
莫瑟尔到那里的时候，那个被判处死刑的人已经被绑在了火刑柱上，即便已经快要被杀死，那人仍然在奋力地挣扎和为自己辩解。但人们的怒火比真正的烈火还要灼人，他们大声地怒吼着，说这个人是肮脏的恶魔和杀人犯，这座城市不会原谅他。
所有的狂热都汇作了一个声音，最后把那个男人钉死在了柱子上。
“烧死他！”
行刑人把油浇在稻草堆上，举起了火把，男人表现得惶惑而且绝望，他颤抖着为自己辩解，但没有人听得到他的话。火把点燃了他脚下的稻草堆，温度迅速地升高，在烈火的包围之下，他开始凄厉地惨叫。
莫瑟尔和周围兴奋得仿佛来到了马戏团的人群格格不入，他也没兴趣以别人的苦难取乐，但他才刚刚带着伊拉转身打算去别的地方，就有人叫住了他。
“你们果然还是到这里来了，”人群之中，刚才那个给他们指路的年轻人站在他们不远处，不像其他人一样热衷于火刑，倒也不像莫瑟尔一样排斥这幅场景，“你明白了吗，先生？”
“这个被烧死的人是谁？”对于年轻人让自己来这里的原因，莫瑟尔还没有完全弄明白。
“他是个茧，所以被整座城的人排斥，近些年城里总是有人惨死在夜里，大家对恶魔已经恨透了，所以才有了我们见到的这个场面，”年轻人有着一双浅色的蓝眼睛，他注视着火刑架上一点点停止挣扎，皮肤变得焦黑的男人，淡淡地向莫瑟尔解释，“如果神在的话，为什么不救救他的灵魂？”
“把他烧死就救了他吗？”莫瑟尔很怀疑这到底是一种救赎，还是一种群体愤怒的宣泄。
“烧死他是为了救更多的人，”年轻人挑眉看了一眼莫瑟尔，又恢复了刚才的微笑，与他握手，“拉曼·陶特，奥尔多城的警卫队副队长，很高兴认识你，猎魔人先生。”
作为一个警卫队队长，拉曼看起来有点太年轻了，而且缺乏威慑力。不过这位警卫队副队长的观察力显然是敏锐的，莫瑟尔没有展示自己的猎魔人徽章，为了在城里走动而且不引人注目，他也身着便服，唯一能引起人注意的只有他的剑。
旁人或许会猜测莫瑟尔是一个雇佣兵或者只是一个有武器防身的普通人，但拉曼却偏偏猜中了正确的事实。
“你可以叫我莫瑟尔，”在别人的地盘上，莫瑟尔还是表现出了应有的礼节，“很高兴认识你。”
“莫瑟尔，如果你有空的话，或许可以来警卫队找我聊聊，城里目前有一些麻烦要解决，”拉曼没有掩饰自己找他搭话的意图，“如果有身手不错的人帮忙的话，当然是最好的。”
莫瑟尔没有回答，只是打量着拉曼，他是个猎魔人，这就意味着他本质上是教会的一份子，这座城市不信神，那么为什么会需要猎魔人的帮忙？又为什么会指望猎魔人能帮忙？
“好了，我懂你的意思，先生你看起来不像是对神太虔诚的人，比起信仰，我倒是有一些更好的理由邀请你帮忙，”拉曼压低了声音，不过即便他不刻意控制自己的音量，周遭的嘈杂也是极好的掩饰，“你知道，警卫队的仓库里堆着几件教会没带走的装备，如果你能帮上忙，我可以把它们当做报酬给你。”
这座城市的狂热和古怪让莫瑟尔觉得不那么舒服，他不喜欢茧，但这不意味着他就支持用残忍的方式将这类人处决，更何况他自己的身上也有着茧的异变，这座城市的极端对他而言是危险的。
但担忧是一回事，有利可图又是另一回事了，他需要一身新的装备，而恰好，他也有空闲的时间和解决麻烦的精力。
“知道了，”莫瑟尔点头答应了拉曼的建议，转身带着伊拉挤出人群，“明天我会去找你。”
军团驻扎下来的时候时间就已经不早了，莫瑟尔带着伊拉在城里绕了一圈之后，天色便渐渐暗了下来。目前他打探到的消息已经够多了，所以从伦克广场离开之后，他直接去了和卡格约定好碰头的那家城市边缘的小餐馆。
食物的温暖香气缓解了一天的劳累，热情的老板娘将一锅用红酒煮成的鹿肉端上桌，桌边坐着的人不仅仅只有卡格，还有第三军团那位貌美的女指挥官。
看来这家伙没花多少时间就已经和艾格娜混熟了，莫瑟尔在认识卡格之后偶尔确实会为他的社交能力感到惊讶，他和伊拉刚刚坐下来，艾格娜就开了口：“怎么样？你们有什么收获吗？”
“这座城市里没有教会，我暂时还不知道这是为什么，”莫瑟尔其实也很好奇为什么艾格娜手里的资料根本没有提及这座城市的情况，奥尔多城在赫格利帝国当中到底有着一个什么样的地位，“他们对茧的态度相当激进。”
“没有教会，滥用私刑吗？”艾格娜的眼中似乎有不快的神色一闪而过，不过很快她就重新笑了起来，“在这样的城市里各位都得小心行事才行。”
莫瑟尔没有把自己遇到的事情全都说完，有关于自己和那个叫拉曼的警卫队副队长的相遇应该不算在艾格娜有必要知道的事情里，这算是私活儿，虽然完全合规，但毕竟与她无关。
餐馆里的人不多，莫瑟尔一行人似乎就是他们今晚唯一的一桌客人，莫瑟尔迅速地解决着自己的晚餐，听卡格絮絮叨叨地讲述自己和艾格娜刚才在城里的见闻。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女人走了进来，她披着一件破破烂烂的斗篷，用布料遮住了自己的半张脸，在她靠近自己的时候，莫瑟尔嗅到了她身上一阵奇异的花香。
“先生，你对占卜感兴趣吗？”女人看起来二十岁出头的样子，斗篷之下是一条干净但陈旧的裙子，在她的手里，是一副似乎被使用了很久的纸牌，“只要两个铁币，我就能为你揭开命运的面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