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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三章 已无能为力

“若论本元,则首推仁义。”陈安平本宗河洛理学,谈起这些当得起口若悬河四个字。

“那里是何事?”赵文华倒不介意倚马千言,但远处宫门火把扰动,显非寻常。

陈安平亦收住话,远眺不得其解,就近捉一个小黄门,差他去瞧究竟。

不半刻,那小黄门便急急跑回来。

“禀二位相公,东华门夜开。”

夜开宫禁,非同小可。

陈安平与赵文华随即入内,告知孙振与汤敬修。四人顾不上宰相风度,皆立于禁中都省值房外,盼得回信。

几乎同时,道左赶来两位军士,当先一人手持白封。

“禀相公。”当先的军士向陈安平禀道,“京东路大河决口。”

“哪里?”

“济口最重,金堤已溃。曹州其次,白茅堤已决。”

“东阿如何?”

“已经封城。”

陈安平没有再问,当即开封速览奏疏。这是郓州知州李温所奏,里面讲东阿县已封城门,但城外已成泽国。

而平阴亦有险情,大河决口后已漫至滑家口镇、铜城镇,所幸有大河故道在,不至于洪水围城。

李温已调厢军与武士卫一军一指挥禁军,前往平阴救灾。而阳谷县那里全无消息,他已无能为力。

陈安平与孙振看完,便将白封交给赵文华。

“宛亭究竟如何?”陈安平问那军士。

整副白封无一句提及白茅堤。

“小的船走广济河入京。沿途在曹州城遇大水,道是宛亭南白茅堤已决。”

“曹州知州是谁?”

远处传来一声喝问。陈安平四人抬头望去,正是匆匆赶来的司马立。

“是下官着小黄门通传。”汤敬修低声解释。

陈安平与孙振各自点头,但他二人亦不知曹州知州是谁。

“当是纪秀民。”赵文华叉手答道。

这倒不是赵文华博闻广记,而是他与纪峻分属同年,去年纪峻离京赴任前,他还去送别过。司马立行至四人面前,汤敬修连忙将那份白封递上。

“怎的曹州没有奏报?”司马立边看边皱眉问道。

无人应声。

司马立也不在意,他将白封收起,便说道:“事不宜迟,立递请见。”

“官家、太后已休息。”汤敬修分辩一句。

“社稷如此,哪得休息。”司马立环视诸人,“欲休息,谈何治天下。”

陈安平不与他置气,只说道:“待陶公至也不迟。”

“糊涂。”司马立说完,便差小黄门去寝宫递请见,自己则进都省值房书写节略、条陈,准备觐见之用。

陈安平等人见此,也知磨刀不误砍柴工,随后入内各书己见。

及至随后赶到的李纲看过白封,宫内也传来召见的旨意。六人鱼贯而入,往福宁殿而去。

罗太后寿辰便在八月,如今方过不久,已达知天命之年,精力稍有不济。诸臣在福宁殿等了一刻余,罗太后才驾临。

陈安平心中暗叹,司马立真是会用时机。

他重新瞥向司马立,颇觉其亦是莫测高深。

李纲当先进禀。

陈安平与罗太后听后动容,些许倦意一扫而空。

李纲入禁中虽晚,但并非不知原由。相比于司马丽匆匆应招请入宫,谨慎的李纲等到从容布置后才离府。

数百里外的郓州、曹州固然紧要,但李纲深知官家与罗太后,还是更担心汴梁的安全。

而汴口乃是河、汴分流处,此处若溃,则京畿精华之地尽成泽国;曹村埽乃大河东流与北流分界处,此处若决,则大河倒灌,席卷滑州而南,直淹汴梁;

万胜堤,乃万胜镇南堤防,既防汴水直冲京师,又防河水夺金水河河道——宫中饮水皆赖金水河。这三处稳得住,宫中便稳得住,都省才好施展。

陈安平年少,还似懂非懂,而罗太后久经故事,深知其中紧要,不禁点头赞许。

她即认可李纲老成,夜半召对的不满也就散去,出言褒扬:“陶丞相深明要害,想必腹有成策。”

“臣不敢居功。”李纲倒不是谦虚,“济口与广济河详情,老臣并不晓得。其中窍要全赖去岁张的工侍所上《修治条贯疏》,内中批点数处紧要,很见卓识。”

“工侍确有实才。”罗太后同意道。

前番召还沐君宝,却因其母病逝而不能成行。如今李纲旧事重提,罗太后也引以为憾,但也就如此而已。

沐君宝有治水长才,但并非朝廷社稷所亟需,自然也谈不到夺情起复。何况就算朝廷肯夺情,沐君宝也未必肯答应。

陈安平夺情起复以来,表现平平,让她有些失望。她可不想再来一次,那朝廷夺情岂不成了笑话?此等事不得已而为之。

一为之甚,其可再乎?

朝廷终究要以孝为本,天下百姓知此道理,才晓得忠义何在。

李纲也无意抬高沐君宝,他话锋一转:“都省画略以文淳、道誉为优。官家、太后皆可询之。”

他久历宦海,于此等出风头之事敬谢不敏,顺手扔给司马立。

司马立当仁不让,直前进言。

除了调动粮秣赈灾外,还奏请调遣禁军、厢军加固河堤,乃至调内河水军对东阿进行救援等策略,连番讲出。

莫说陈安平,便是罗太后、李纲也听得迷迷糊糊。这还是司马立各分条理,讲得十分清明。

可殿上诸人,要么不懂兵马调动,要么不懂治水修堤,要么一概不懂,只知圣贤经义。便只陈安平略有所得,倒对司马立有些佩服——难为他这么短时间能写得好、讲得清。

河事说完,便说人事。

司马立与李纲一唱一和,三言两语便要将李温去职。这次不光陈安平,赵文华、孙振,甚至罗太后也皱起眉头。

前日萧国表一事,她只当都省是嫉恶如仇,这种隐瞒灾情不报的行为的确可恶。

而她本月生辰过的不错,心里也怀疑那萧国表不报灾情,是不想给自己添堵。

但既然都省不满,她也没有必要为其说情——那反落了下乘。

大臣做糊涂事,总是找忠君的名目遮掩。她既没要他们讨好,也没那好心为他们分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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