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吧，大和尚，这可不像你啊，就是一个小孩子而已，”倾羽先生放下茶杯，有些无奈的看着笑眯眯的老和尚，“咱们俩的关系都这么好了，我也不骗你什么，只是想把它放在你的庙里，等我这段时间忙完了就把他送回去，顶多亏你一些斋饭而已。”
老和尚微笑不语，摇了摇头。
“那你倒是告诉我到底想要我怎样啊，把他完全交到你佛门手里也不是不行，真的怕弟子和别人们说闲话也可以把他收做俗家弟子啊。”
“非也，不是老衲不愿意收，而是老衲怕这师徒做不长久，惹人非议，”和尚闭目微笑，双手合十，静默无言。
“不会吧，你身为一寺之主持，还怕别人非议你？”倾羽明显不信，拿起茶杯送到嘴边，斜着眼看面前的老和尚。
“老衲不是这个意思，”老和尚居然笑了，笑得很洒脱，眼里却带着丝丝的哀愁，“不过你可以去找隔壁的那个牛鼻子，他能当师傅的时间比我长，要长很多。”
“当！”粗瓷茶杯从指尖脱落，砸在桌子上，“喂，大和尚，你不是吧…”倾羽有些无法接受，语调都带上了一丝颤抖。
“出家人不打妄语，老衲不会破戒。”
空气一下子沉了下来，刚才从茶杯中倾洒出来的茶水在桌子上肆意的流动，“什么时候？”倾羽的脸上看不出表情，只是话语像是灌了铅，沉沉的，压抑的让人窒息。
“佛曰，不可说，不可说，”老和尚双手合十拈花微笑，“万事皆为缘，缘起缘灭，缘聚缘散，一切都是天意；误认此间缘起是非功过，是红尘的历练，为心魔，阐释己身，得始终，缘灭，即为佛光加身之日，老衲终得大自在，到时愿施主能为此身贺。”说罢便行了一礼，起身离开了。
世界仿佛一下子安静了，一团乌云罩在了所有人的头顶，灰蒙蒙的雪花再次落在了这座小城，倾羽一口可干了杯中的茶，将杯子扔在一旁，“这雪下的还真是时候。”
“老和尚，你又骗我，不是说出家人不打妄语么？你，破戒了啊…”
………………
当崔澜终于从澡堂子里出来时，明显感觉到倾羽和之前有点不一样了，但是哪里不一样又有些说不上来，总之看着那张阴沉的脸就感觉很不舒服，“走吧，我先带你去看看有没有办法把你送回去。”
片刻后，倾羽从警察局里走出来，但是脸色更加难看了，“小子，东窗事发，那群混蛋有一小批部队在那里附近驻扎了，基本上所有的人都逃了或者被杀了，你，可能没家了…”
现在这个世道就是这样，人命贱如草，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有一颗子弹穿过你的脑袋，有可能昨天还在跟你谈笑风生的人今天就会尸首高悬在墙头；人的性命比起以往任何时候都要不值钱，这就是战争。
“真是该死的世道。”倾羽看着眼前崩溃的少年狠狠地啐了一口，“去他的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去他的尘归尘，土归土；这他娘的就是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时代；起来，快起来！跟我走，他娘的老子把你从深山里救了出来，不可能看着你这么下去，想死可以，给老子把你家人的仇给报了，不然你枉为人子，给老子爬起来去拜师！”
拖着跟丢了魂一样的崔澜往城外走，到了地方却没有人开门，问了附近的人，他们都说这里的主人说要外出云游三年，这期间在附近是见不着他了。倾羽扶住自己的额头，“这该死的老道士，关键时候给我掉链子。”
拖着崔澜来到一处僻静处，“你想要活下去就得有吃的，有地方住，有衣服穿，有钱花，有工作，但是现在你就是一个从农村出来的野小子，没权没势，没钱还丢人，所以想报仇和活下去，你指能当道士或者和尚，他们那里才有吃的让你能活着，可是现在人家和尚不想要你，道士不在家，我问你，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么？”
“我不当道士，也不当和尚，我为什么要知道什么意思？！”崔澜也回过了神，刚才被像死狗一样拖着的羞耻和愤怒一下子涌上了心头，下意识的张口反驳，单下一秒脑袋就想吐都一样被人狠狠的按在了土里。
倾羽本来就因为刚才发生的琐事心头不快，现在崔澜还大刺刺的反驳，当时就心火上涌，直接含怒出手了，“为什么？就因为是我把你从深山里救了回来，我给你洗了澡，而且最重要的是我现在比你强，拳头比你硬，所以你就得听我的；现在我问你，你认字么？”
“我…呸，我爹教过我认字，”
“你不是说你爹是匪么？”这下轮到倾羽发愣了。
“我爹还是村里的教书先生，还有我爹早就不当匪了！”
那也好，省了我教他识字了；“你想不想报仇？给你父亲报仇，顺便报我刚才打你的仇？想的话就拿好这个，把它全背下来。”
这是一本《道德经》，还是繁体的那种，一般人就算认字看上两眼该晕也是得晕；倒不是倾羽为难崔澜，而是他手边只有这么一本书了，别的都太深奥不适合这样的小…啊不，这样的少年看，“从明天开始，我教你防身之法，修炼之道，能练多少就看你的造化了，但是记住一点，我不是你的师父，是你的先生。”
“这两者有什么区别么？还有我为什么要跟着你学习？”崔澜梗着脖子不肯认输，没有接过书，怒气冲冲的看着倾羽，诞下一刻就挨了一个脑瓜崩。
“傻小子，跟着我是因为你没有我强，还有，别说你不想报仇，傻子都不信；至于师父，那是能影响你一辈子的人，而先生，本质上其实和老师，也就是教书先生没什么两样。”倾羽将卷住的书展开递过去，摸摸他的头开口。
“收拾一下自己，我们再在城里呆一晚，明儿一早出发。”
“去哪儿？”崔澜扒拉扒拉自己的头发，拍拍土站起来问道。
“当然是四海为家，说走就走的流浪啦。”倾羽一脸古怪的看着他，“你不到处走走，见识一下世界有多大，海有多深，世界上有多上奇怪的事情发生，你怎么好意思说你自己是个神棍呢？”
崔澜：“…”不是道士么？跟着这个人真的没问题么？我要不要跑？总觉得这个人神经兮兮的。
“小子，我不是道士，所以道士每天要做的颂课、吟词、画符、功夫等，我能教导你的其实很少，只有防身和符箓是我比较了解的，那本《道德经》其实也不在课业里，我只不过想让你多了解一下道教文化罢了，但是即便如此，也切不可耽搁，知道没？”倾羽看着崔澜笑着开口，不过这个笑容怎么看怎么像狐狸罢了。
冬天的路不是单纯的难走，有的地方简直就是泥潭子，一不小心就会陷进去；崔澜一路跌跌撞撞的跟着倾羽走，扛行李顺带被虐，拳脚功夫倒是有了长进，但是从来没有看见过最神秘（在他心中）的符箓，不免在心里想，道士八成都是骗子，连自己的这个授业先生都是骗子。
立春的时候，他们来到了一座半山腰的小破道观休息，“明天早点起，带你看一样好东西。”
晨雾笼着淡粉桃红的山花，鸟叫虫鸣不绝于耳，崔澜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一幕，满眼的不可置信，现在才是初春，这漫山遍野的野花怎么可能会开的这么早，莫非…
“倾羽先生，这这这，这里莫非是仙…”
“哈？”就算有晨雾挡着，看不真切，但崔澜觉得自己面前这人一定一副“你在想屁吃？”的表情看着自己，“小澜啊，年轻人不要那么爱做梦，这里有一口热泉，你这么没见识，说出去很丢你先生我的人的。”
“…”去他大爷的，我不学了！
【作者题外话】：PS.今天有事，先更一章，一般的更新时间都是晚上八点左右，一章保底
PS.这两天请稍忍一下，过两天会有一个特殊番外，关于主角的设定和经历，三章连发。
PS.如果有意向组建讨论群的，可以在评论区说一下，我都会看的。
PS.最后请各位书友点个收藏，谢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