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暮暮，一片安静。
皎洁的月光洒落而下，少年污秽的脸庞显得颇为英俊，他嘴角轻扬，笑道：“莫不是要我请姑娘现身？”
“公子说笑了。”一抹人影兀然从黑暗中钻出，轻笑道。
人影踏步而出，在月光的映照下，一张白皙的脸庞暴露出来，一身麻衣。
“姑娘波澜不惊，看来也不是等闲人士了？”少年转过身，打量着这位被两位男子挟持的女子。
“公子言重了，我不过只是一平常女子，只是对于这等血腥场面见多了去，何来的不等闲。”麻衣女子摇头道。
“可我观姑娘神色不动，即使血腥场面见得再多也不至于如此无动于衷吧？”少年顿了顿，笑道：“在我看来，能完全无动于衷的人，要么是对自己有信心的人，要么就是真正的铁石心肠。”
“姑娘说，你是哪一种呢？”少年抬起下巴，右手扶上剑柄，接着说道：“而我又认为这世上没有铁石心肠的人。”
说完，少年含笑望着麻衣女子。
麻衣女子却是微微一笑，反问道：“那公子又是哪一种人？”
“我？”少年挑了挑眉，兀自笑道：“我觉得我应该有点感情···”
“那就是对自身有信心了？”麻衣女子含笑道。
少年闻言，心中一凛，手中攥紧剑柄，脸上却带着笑容道：“应该是了。”
“那姑娘呢？”少年又问道。
“你猜。”麻衣女子嫣然一笑，颇为俏皮地说道。
少年松开手中剑柄，不留痕迹地抹过衣衫，神情舒展，疑惑道：“姑娘为何留下却不离开？”
“因为···”麻衣女子吃吃一笑，看着少年道：“我对你有兴趣！”
少年看了一眼腰间长剑，无奈苦笑道：“怕不是对我有兴趣，而是对着我这把无忧剑有兴趣···”
麻衣女子却不以为然，根本不去看那长剑一眼，只是看着少年，撇嘴道：“天下第三的剑？那还不是靠主人的实力打出来的？只有那些粗鄙之人才会看剑。殊不知，真正要看的···”
顿了顿，麻衣女子露出诡异的笑容，“还是得看执剑者！”
少年微微一愕，对于麻衣女子的答案颇为惊讶。
这种说法，倒是和臭老头的话极为相似，也和他的看法如出一辙。
人与剑，关键还是在人。
剑再强也终究是死物，而人却是活的。剑需人来执掌，人强大了，剑自然也就强大了。
“在下长歌，不知姑娘芳名？”少年冲着麻衣女子屈身抱拳，自报门户道。
“梓萱。”麻衣女子平淡说道。
姬长歌微微一笑，也不在意，自己也没报上姓氏，何来让对方报上姓氏？
“长歌···”麻衣女子咂了咂嘴，似在品味，缓缓说道：“挺不错的名字。”
姬长歌温和一笑，算是接受了，随即问道：“梓萱姑娘为何会被那二人擒住？”
梓萱显得极为活泼，毫不在意道：“因为有趣！”
姬长歌被这个回答雷到了，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因为有趣？这还真是一个有趣的回答···
“你的剑法似乎很厉害？”梓萱不知何时来到姬长歌身前，歪着脑袋一脸好奇地说道：“你师父教的？”
姬长歌轻轻点头。
“那你师父还挺厉害的。”梓萱收回探出的脑袋，点头道。
“你这话要是被我师父那厮听见，还不知道那家伙得兴奋成什么样···”想起邋遢老头那得意的模样，姬长歌无奈一笑，脑袋微低，眼中掠过一抹难以察觉的黯淡。
梓萱没有说话。
姬长歌苦笑摇了摇头，抬起脑袋轻声问道：“话说，梓萱姑娘，我们是不是也该离开了？”
梓萱依然没有回应，姬长歌目光横向望去，竟是没有发现梓萱的身影，心中略感诧异。
“在这里。”
梓萱的声音在姬长歌背后响起，姬长歌转头看去，却看见怪异的一幕。
只见梓萱此时正蹲在那两位被姬长歌斩杀的男子尸体旁埋头翻找，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找到了！”梓萱忽然站了起来，手中提着一个鼓鼓囊囊的袋子兴奋叫道。
姬长歌知道那是什么，钱袋···
姬长歌的眼神由疑惑转为诡异，这是连死人也不放过？
未免有点太狠了吧···
可他转念一想，手不自觉地向着腰间抹去，又讪讪收回。
其实也不算太狠···
梓萱此时已经拿了钱袋回到了这边，笑嘻嘻地拎着钱袋，炫耀似地说：“未来三天有着落了！”
姬长歌微微一笑，认同地点点头。
“你点什么头？”梓萱不解地看着姬长歌。
姬长歌又是一楞，这是什么意思？
梓萱却没有在意，自顾自地将钱袋拉开，取出里面的碎银，一股脑全塞进自己的腰包，同时不忘提醒道：“先说好，别抱念头，这里面可没有你的！”
“梓萱姑娘，这···”
姬长歌还想再说些什么，却听梓萱挥手打断道：“还有，别再喊梓萱姑娘，听得我浑身难受，直接喊我名字梓萱就好。”
“那梓萱，这···”
姬长歌就要再度开口，却又听梓萱道：“别这个那个的，你自己不有钱？”
梓萱顿了顿，接着说道：“而且我只是对你感兴趣，可没说要养你，钱的问题自己想去。”
“再说，你用女人的钱，你好意思？”梓萱斜眼看着姬长歌。
可是人是我杀的哎···
姬长歌张了张嘴，叹了口气，最终还是没有多说什么。
他想起臭老头的话：千万别跟女人讲道理，她们永远站在道理的那边。
现在想来，姬长歌深有体会。
世上最不讲理的就是女人！
“还站在那里干嘛？等着人来找你？”梓萱抱怨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一条腿的你还能打得过吗？”
姬长歌回头看去，只见梓萱此时正站在离他数丈之外的地方抱着手，面带不满。
姬长歌哭笑不得，轻轻叹了口气，拖着受伤的左脚一瘸一拐地向梓萱走去，时而扯扯嘴角。
“快点，慢死了！”看着姬长歌慢吞吞地挪动着身体，梓萱口中不满抱怨道。
姬长歌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倒也没有发作。
不过，此时他倒也有点能够体会到臭老头为何总是显得无奈了···
“你是叫长歌吧？”梓萱脚步微缓，凑到姬长歌身前。
姬长歌被梓萱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摇摇晃晃好不容易才稳住身体，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这才轻轻点头。
梓萱歉意一笑，走在姬长歌身边，神情复杂犹豫。
姬长歌看在眼里，却不说破，不紧不慢地走着。
半饷，似是终于忍不住了，梓萱轻轻说道：“那个··你的剑法可不可以教我？”
“教你？”姬长歌颇为诧异地看了一眼梓萱，缓缓说道：“你也练剑？”
梓萱摇摇头，“不是，我练的是刀，但我··想学剑。”
“你练的是刀，却想学剑？”姬长歌不解地看着梓萱。
“你就说教不教？”梓萱直接开门见山问道。
“教你剑？”姬长歌顿了顿，眉头一挑，继续说道：“也不是不可以···”
说着，他的目光不自主地向着梓萱腰间看去，张狂大胆地看。
“成交！”梓萱自然知道什么意思，想也不想就说道。
姬长歌没想到对方会如此爽快，但也是轻轻一笑，轻声道：“成交。”
“你那两招叫什么来着？”
“惊蛰长虹。”
“对对对，就是这个，真不错，你给的名字？”
“不是，我师父给的。”
“那你师父还挺有才学的。”
“······”
“惊蛰长虹，真不错，你就教我那两招怎么样？”
“可以。”
“要多久能学会？”
“很久。”
“那是多久？”
“不知道。”
“那你用了多久？”
“一年。”
“那应该不难学。”
“······”
“你师父是谁？”
“一个臭老头。”
“我说的是名字！”
“不知道。”
“你真是他徒弟？”
“你猜。”
“····”
“····”
月光下，两道身影并排而行，喋喋不休的声音渐行渐远，与人影一同消失在黑暗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