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翠红赶着吃中午饭前回来了。
一回来就冲到班福屋内：“爹，我咽不下这口气。”
班福轻蔑的瞥了陈翠红一眼：“看你那蠢样，把自行车给那兔崽子，要不是他，能引火上身？”
“我不是心疼招娣连个嫁妆也没有吗？”
“心疼那死丫头能干什么？离婚的事传遍方圆几十里，以后咋嫁好人？”班福气不打一处来：“赶快叫你姑给招娣说门亲，彩礼要二百块！”
二百？
行情才二十，班福就要二百，这不是嫁闺女，这是卖闺女，问题是，谁买？
“爷，我不嫁！”班招娣冲进来，梗着脖子反抗。
彩礼要的太高了，她老姑那里还真有几个能出得起的，不是死了老婆的老头就是有钱的残废。
她才不嫁那种人。
“胖丫都能收两千块钱聘金加三转一响，你长得比胖丫好看一百倍，二婚要二百块钱彩礼不多。”班福拿定了主意：“这次你不听家里的，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班招娣傻了。
上次她和赵文生被公社小马和知青队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盯着办了结婚证，就是先斩后奏。
班福和陈翠红默认了，毕竟赵文生是知青，大家都听说政策有了松动，知青能返城，嫁给赵文生，班招娣将来就是城里人，他们脸上也有荣光。
“猪脑袋，被赵文生骗了还沾沾自喜，人家让你离婚你就离婚，不知道要赔偿？”陈翠红越想越气，被带走后，赵文生一口咬定自己是无辜的，把罪行都推到了她身上，想起来就气，要不是村里出面，她说不定跟大虎作伴去了。
“我……”班招娣说不出话来了。
“好好呆在家，等着嫁人！”班福转身警告陈翠红：“大虎媳妇，看好这个死丫头，大虎不在，宝亮将来结婚全靠几个姐姐的彩礼帮衬才行。”
“爷，昨晚胖丫送人走的时候，我听到他们说话了。”班招娣眼珠子骨碌碌转，必须扭转眼前的困境，她得证明她有用，她不想嫁糟老头。
“说什么了？”班福对要自行车的事耿耿于怀，他特别心疼四虎，天还没亮就走路上班。
“胖丫让那个刘刚十天后派车来拉榛蘑。”
“啥，榛蘑？”班福一听：“那榛蘑是山里野生的，胖丫就是找也找不到多少，派车来拉是什么意思？”
田素珍在门外听了个清楚：“我在门口见胖丫回来，背着两筐子枯枝，枯枝上长着些小榛蘑。”
“难道胖丫要在家种榛蘑？”班福不亏是老狐狸，一下子猜中了真相。
“你，去，看看胖丫在做什么，她家院子里多了什么东西？”班福一指班招娣。
班招娣期期艾艾不动，她想要提条件，讨价还价。
但是班福的眼神像狼狗一样盯着她，吓的她心里发毛，不敢不动。
正是中午时分，班招娣拿着碗，去了班澜家。
走进院子，班招娣一眼看到多了两个帐篷，帐篷门关的严严实实的，不知道里面有什么。
院子里四下无人，她悄悄地靠近棚子，想推门看看。
“班招娣！”班澜早看见鬼鬼祟祟的班招娣进来，放下正吃饭的碗，大步走出来，一把就把她推出好远：“你要干什么？”
要不是班招娣身子灵活，得摔个跟头。
“跟你说过来不要来我家，门都不许进来，你是聋子还是装傻听不懂我的话？”班澜气势汹汹道。
“胖丫。”班招娣眼泪说掉就掉，抽抽噎噎的说道：“我饿。”
一个瘦弱女孩，端着一个空碗，可怜巴巴的抹眼泪，那样子，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从前，班招娣惹怒原主，用这一招就能得到原主的谅解。
可现在是班澜，班澜却是笑了：“戏精上身！你妈不是回去了吗？你妈再重男轻女也不会少你一碗饭，况且你爷正打算把你卖个高价，把自行车的亏损补回来，要不，你四叔怎么上班？”
不得不说，班澜把班福的心思猜的一清二楚。
在村里，第一次嫁人娘家会挑年轻人，彩礼随大流，可再次嫁人，嫁的就是有钱讨老婆的人，才不管是老头还是残废，要说班福不抓住这个机会，她不信。
班招娣继续抽抽噎噎，不过这次换了理由：“是我爷让我跟你家借榛蘑的，他说你不能光给苏媒婆不给我们家，要是我要不回去，他要打死我。”
“你安心回去吧，他打死你，我肯定给你上报公社，让他给你赔命。”班澜接话。
“胖丫，你从前对我那么好，现在怎么一点同情心也没有了，你给我一碗榛蘑，我就能回去交差了。”她看了两家院墙一眼，小声说道：“我一会给你送十个鸡蛋过来。”
班澜一笑，立刻高喊道：“什么，你还要偷家里的鸡蛋跟我换，上次你偷鸡蛋给赵文生，你爷为了面子没有找赵文生，这次你偷鸡蛋给我，你爷打上门来让我赔鸡蛋，我可丢不起那脸。”
班招娣没想到胖丫会这样高喊，故意让她家人听到。
真的要让他爷知道她偷鸡蛋的事，她就完了。
她捏着碗，一溜烟就跑了。
跑出班澜家的院门，她恶狠狠的瞪着班澜的背影。
长得像头猪，多看一眼就让人吐，盛开瞎了眼。
班澜忽然回头，瞪着她，吓的班招娣一个机灵，跑回家关了院门。
一回来，陈翠红，田素珍，班二虎七嘴八舌就开骂：
“废物！”
“以前不是跟胖丫关系很好吗？”
“你连胖丫都不会哄了，要你作甚？”
“胖丫家肯定有大动作，他家院子里多了甚？”还是班福一语中的，
听着家人的谩骂，班招娣低着头，捂着脸哭，心里恨的要死。
都是你们打主意要霸占人家的房子和地，霸占自行车缝纫机，你们把人家狠狠得罪了，现在让她打听消息回来还挨骂。
“爷，有两个大棚子。”班招娣不敢不说，抽抽噎噎的回答。
那边，班瑞找了村长李柱子，把人工种植榛蘑的事一说，李柱子差点惊讶的掉了下巴。
榛蘑，那可是山珍啊，从来只有野生的，哪里有人能种植成功？
可班瑞说胖丫已经种出来了，而且有来自京城的订单，想给集体谋个赚钱路子，愿意培养三个人学人工种植，李柱子这才从震惊中反应过来。
“班大爷，来自京城的订单？”李柱子倒吸一口凉气。
“嗯，胖丫她男人给联系的。”
李柱子更震惊了，当他亲眼看到棚子里的榛蘑后，好半天才做问：“班大爷，你看中谁？”
“会编筐子，老实能干，你爹老李头算一个。”班瑞心中自然有人选。
他选的是对他和胖丫有善意的人。
“搬木头搬榛蘑，苏媒婆大儿子苏小田能干，算一个。”
苏小田在伐木队被大树砸了脑袋，反应有点不灵光，可听话勤快，家里四个孩子，勉强能吃饱饭，有这样的机会，班瑞自然要帮一把，帮了苏小田，就是帮一直相处不错的苏媒婆。
“摘榛蘑这些活，吴翠花出了月子能跟着干，不过前提是她分家后。”班瑞做了决定：“先不用别人，等班福分家以后再说。”
这人选的好，老实能干，最重要的是解决生产队的难题。
“这三人的工分村里算，小组每年给生产队上交三百斤榛蘑，以后她们学会扩大种植，上交多少队里说了算。”
三百斤榛蘑正好是三人能在村里挣工分的钱。
李柱子点头：“就按这样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