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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节 这卷写得好长,王大娘的裹脚布

“日”后改正。

——韩寒

————————

我不知道九浅的属性点是怎么加的。

按照他这个角色的打造风格推测,应当是侧重于生存能力的提高,也就是说,除了力量和智力,其他三项他都有可能加过,敏捷加躲闪和速度,体质加HP及双抗,精神加MP和魔防魔抗……

因此,我可以放心大胆的跟他一起走而并不需要担心他有什么偷袭法术能秒杀我。

但同时,跟我这个全力的角色比起来,九浅的抗性肯定要高得多。

600秒后,我理所当然的豁免失败,继续无奈的沉浸于塞壬那额外的120秒‘呆滞’状态。

九浅却十分狗屎的豁免成功了……

谈话结束了。秋天到了。这是收获时节。

看着恢复正常的九浅一步一步走向瓶子所在的石屏,而加尼隆与另外两个女人却全都对此无视,我焦急却无可奈何。

如果现在我可以恢复行动,第一件事就是上去杀掉那个跟我抢着摘果子的九浅。

什么?协议?让协议见鬼去吧。

此时的加尼隆,神色一片迷茫。

懊悔?自责?不甘?无奈?羞愧?

迷茫转而变成愤恨,大口喘着气,额头上青筋凸显,双眼恨恨地盯着塞壬,目光中的杀气甚至令塞壬的歌声都开始跑调。

凯蒂萝琳的叙述似乎也已经完结。蜻蜓MM扇动着受伤的翅膀,幽幽地看了我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塞壬的歌声完全变成了哀婉的呜咽,也许她知道自己大限将至?

没人阻止九浅。

我的呆滞还有90秒才结束。

加尼隆依然没有实际行动,我更加着急,“快点啊!快!”

我迫切希望加尼隆立刻上去杀掉塞壬,这样我身上的DEBUFF才有可能马上解除……

来不及了,九浅已经走到石屏前,罪恶的手正伸向那个令我心碎的瓶子……

就在这时,搞笑的一幕出现了——

九浅探手一摸,瓶子安然无恙!

再摸,还是不动。

我心中哈哈大笑,幸好幸好。这瓶子想必是加尼隆用什么手段禁锢在石屏中,硬是拿不下来。

九浅此刻表情如常,似乎并不焦急。

但我知道这只是表象,他心中一定大囧。(题外话,听说“囧”这个字原意是指‘光明’。这么好的一个字不知何时起却被当成了象形的人脸标志……这个故事充分说明长相还是很重要的。)

九浅不知道是不是收到了什么系统提示,作出了一系列奇怪的动作——先掏出一把小匕首在手指上割了一下,然后将流血的手指顶在自己的额头(就像七龙珠里‘瞬间移动’的那个姿势),手心里隐隐有个翠黄色的光团——貌似就是他在山顶开箱子时所发出的那种颜色,嘴中喃喃了一句……

“Serve no one but Bane。”

这家伙在干啥!向班恩宣誓效忠?还是取瓶子的咒语?

随着九浅念出那句话,灰蓝的瓶身如同渲染般透出红光,鲜血一般龟裂的纹路在瓶身上蔓延,爬出筋络状的奇异花纹。

就在此时,上方的塞壬长鸣一声,像敦煌飞天一般展翅缭绕,歌声愈发的悲伤缥缈……

果不其然,加尼隆的目光再次开始涣散,眼中开始漫出血丝,面容抽搐,举剑的手也软软的垂了下去,喉咙里发出嗬嗬状的声音——就像一口痰卡在那里似的。

该死的……我看着如同蚁爬样一秒秒跳动的呆滞状态倒计时,60秒,59秒,58秒……什么都做不了……

更关键的是,现在我应该做什么?

冷静一下……表激动……反正现在动不了,趁这时间理清头绪才最重要。

好吧设身处地的想,九浅的立场是什么?他代表的是那个维克托里安的立场。因为只有维克托里安能给他封地,班恩即使复活了暂时也一无所有。因此,九浅现在的举动依然是为了精灵的利益……

凯蒂萝琳先前不是说所有的神明都不希望班恩复活吗?那为什么现如今维克托里安,这个班恩曾经的敌人,会作出这样的选择?

——带回瓶子;或打碎瓶子。

‘带回瓶子’很容易理解,但打碎瓶子是为了什么?彻底毁灭班恩的记忆?

显然不是,这瓶子对班恩来说,既是保护也是禁锢。毕竟原先班恩的复活计划中,应该是神性碎片先复原,然后才来取瓶中的记忆……

那么打碎瓶子的后果就是放出班恩的记忆?为什么?

精灵神明对班恩的态度为什么会发生变化?

当然与新的形势有关。

什么形势?

我将公测以来我所知道的剧情事件在脑中飞速的过了一遍……

墨菲和玛罗莎?不对……

地下世界的新入口?不对……

火焰领主?不对……

罗曼斯的军事扩张?不对……

蜥后与米尔寇的失落笔记?不对……

亡灵复兴?有点意思,那个阿西莫多瓦不是还要寻找桑戈吗?阿西莫多瓦?

没错!就是这个——

“暴君意志”那个视频中曾宣称新的暴政之神已经诞生了!那个阿西莫多瓦子爵很可能就是新神上位的功臣。如此看来,那个新的暴政之神与亡灵势力之间恐怕还有一些不清不楚的联系。

新神出世,那么老一辈的暴政之神——班恩,将何以自处?

拱手让贤吗?

如果班恩一直困在这里,这个问题显然是多余的;

但班恩一旦出去了,以他过往的脾气来看,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那个鸠占鹊巢的新暴政之神算帐!

就是这样!

这样的政治手腕在中华历史上屡见不鲜——‘敌国有两个皇帝’甚至比‘没有皇帝’更令人可喜……比如南宋、南明……

一山不容二虎,看着敌人的窝里斗实在是一件很惬意的事。

这二虎最好还是实力相近的,僵持不下,在内斗中耗去的有生力量越多越好……

这样看来,那位新的暴政之神也很令精灵们忌惮呀——这是废话,‘暴政’和‘杀戮’这两大神职一向是兽人一族的最主要信仰,任何一个能够上位的神明都不是徒有虚名的。

当然,从精灵角度来看,更为理想的状态是把瓶子带回去,然后设法将班恩变成一个傀儡,再以这个傀儡的名义促成兽人的内斗……比如‘伪满政权’、‘汪伪政权’……

狗日的!这些神灵的AI中不知道被灌了多少帝王政客、权术阴谋的经典案例,一个个果然都阴得很哪!

九浅当然没有食言,原来的协议中这个瓶子就是他的。

但现在的关键是我急吼吼想要‘食言’,却没法动弹……

设想,如果我没来,那么现在在这的应该是九浅父子,同时凯蒂萝琳也不会在这,那么刚才那番背景介绍就不会发生……不,或许是以另一种方式发生?比如加尼隆的自述?

以加尼隆的清醒/疯狂为标志,就有截然不同的两条剧情路线可走……北风号角与残暴饰剑各对应着一条……

这个剧情的进程在九浅一手操纵下,至少比正常进度提前了两个月。徒增了许多变数。若是两个月后才进入这里,或许那时加尼隆已经完全驱散了体内的班恩印迹?又或者班恩已经彻底控制了加尼隆?

那么,凯蒂萝琳的出现代表什么?是依附于前两种情况的一个支线?还是第三条剧情方向?或者此时北风号角不在,蜻蜓法典取代了北风号角的路线?对,此时北风号角不在,而另外两件物品全都在我手上,按理说九浅应当没有取瓶子的“钥匙”才对。

在他摸到瓶子之前,可能尚且寄希望于‘并不需要钥匙’,但现在事实证明,瓶子不是谁都能拿的,于是他换了一种方式……

以九浅的角度来看,既然他没有钥匙,与其让我拿到瓶子出去后被我狠敲一笔竹杠,倒不如直接将瓶子现场‘打碎’!所谓‘打碎’只是指将班恩放出来,至于瓶子本身是否完好倒是次要的。

看样子,他手上那件不知为何物的翠黄色东东似乎并不能取下瓶子来……但却可以打开瓶子。

我手上有两件宝贝,不用怎么权衡就很容易作出取舍。残暴饰剑肯定比蜻蜓徽章值钱,同时剑还有个“发光时必暴”的缺陷,万一我刚拿出剑来吼一声,加尼隆那疯子就给我一记狠的,把我的宝贝饰剑暴出去那可就亏大发了……更何况我现在还不能动……

因此,只能寄希望于蜻蜓MM了?

貌似蜻蜓MM从刚才起一直在含情脉脉的看我?可惜我现在‘呆滞’的角度不太好,蜻蜓MM在我的右侧,看不到她的表情。

加尼隆濒临暴走边缘。

塞壬唱得越来越低沉缥缈,如同黑夜中含糊的呢喃,却很好听……(王菲《乘客》那种唱腔,没听过的请拜百度大神)

凯蒂萝琳轻轻一叹,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倾诉似的,“我的选择太自私了……是吗?虽然我并不后悔……但我确实愧对席琳……”

这是在跟我说吗?可惜我现在没法搭腔,手指头都动不了一根。

“年轻的兽人,你所肩负的正是我所欠的……莫非这就是命运?我辜负了女神的期望,但命运又给我一个弥补愧疚的机会……勇敢的去吧……去解开自由的枷锁吧。”

系统提示声之后,任务栏似乎有了一些变化。

此刻无暇细看。因为蜻蜓MM说完之后,就飞身向瓶子扑去……

见此情形,九浅也有些慌乱,不知道该不该阻止,不知道该如何阻止。

塞壬急切的呜鸣几声,抽搐中的加尼隆突然凭空伸手,手指成爪状握住了一团空气。

已经接近瓶子所镶那面石屏的蜻蜓MM立刻像被一只无形大手扼住一般,挣扎哀鸣不已,被硬生生折弯的翅翼上,白色碎光喷洒得越来越急。

蜻蜓MM挣扎着咽声道,“加尼隆……你这个懦夫……你不配拥有‘荷拉迪亚茨’这个姓氏……”

“荷拉迪亚茨?”加尼隆的神色又是一阵恍惚,手上也有些松动。

塞壬见状不妙,干脆飞到加尼隆的头顶上盘旋,呢喃般的靡音越发汹涌。

蜻蜓MM大声喊道,“你可还记得‘圣巴尔多拉’的名字!你不觉得愧对先祖荣光!?”

“圣巴尔多拉……”加尼隆的意志在痛苦煎熬中迷糊了一下——或者说清醒了一下?

蜻蜓MM趁机脱身,飞扑向那个几已灼烧般通红的瓶子。

九浅也有些不知所措。凭他的奥术飞弹,拿来攻击显然什么用都不会有。他只是本能的侧了下身,稍稍拦住了一些蜻蜓MM的路线,拖延一会也好……

岂知蜻蜓MM根本无视,原就是虚影所化的身躯直直穿过了九浅,忽的一声,我胸前一动,那枚蜻蜓徽章电射而出,数十米的距离一闪而过,与凯蒂萝琳的虚影一齐凝做流光,隐入瓶身……

瓶壁上的红光立刻收敛不见,又恢复成那种冷幽幽的灰蓝外表。但瓶身与石壁发生两下轻微的喀喀碰撞声。

与此同时,加尼隆一声怒吼,整个身体似乎剧烈膨胀了一下,身周凭空而现无数道刺眼的血光,聚成一个涌动的血团,似乎极力的想朝加尼隆身体里钻。

加尼隆那双清明的眸子此刻不含一丝杂色,剑眉一耸,举剑斜斜虚劈而下,呼啸的风声中,那血团应声而破。

加尼隆紧接着一剑横扫,巨刃带着轻灵无比的身躯转了半圈,弥漫的血雾砰的消散,刃光的尾梢流星一般射向身后,带起一声轻噗,九浅倒地……

我被加尼隆的表演吸引,居然一时没注意到九浅那边的动向,刚才那两声喀喀声之后,瓶身似乎就已经松动。想必九浅眼疾手快的趁虚而入,却被眼观六路的加尼隆顺带着秒杀了……

看到九浅的死,我心中竟有一丝怅然若失的感觉。潜意识里我总觉得这样的高手要死也该死出花样来才对,哪能这么随便?临死前连惨叫声也没一声,太对不起观众了……

瓶子落地。

蹦了一下,随后在石板地面上轻轻滚动,发出陶瓷一般的摩擦声……

空气中一声沉重的嘶吼……班恩的声音带起串串回音,越来越小,仿佛正飘荡向遥远的天边,“加尼隆,你做了一个愚蠢的决定。”

加尼隆双手握剑斜举,目光由愤怒而平静,沉默以对。

沉默许久的加尼隆,转头四顾了一下,单剑拄地,深深长叹道,“我错了……”

塞壬的歌声也停住,扑扇扇乱飞着,忽然开口说话了,这是我第一次听到塞壬说话的声音,没想到它唱歌那么好听,说话声却如同老鸦一般沙哑干硬,“你不该放弃的,坚持下去,你会成神的,你不是渴望力量吗?”

加尼隆轻轻摇头,“为了那个执念,我忘记了最重要的东西……神又如何?即便唯一的真神又如何?”

塞壬悲鸣着降到了石椅的扶手上,胡乱叫了两声,不再说话。我这才得以近距离观察一下塞壬的外貌。

怎么说呢,作为一个人,她实在太丑了,狭长得过分的脸上还有些乱七八糟的斑点,嘴唇似乎合不拢,露出里面参差的尖牙……但作为一只鸟,它又十分漂亮,满身斑斓多姿的羽毛,还有鸽子一般轻盈流畅的线条……还是作为一头妖比较合适……

海妖塞壬,终究是海妖啊。

瓶子还在滚动着,那瓷器在石板上滑动的呲呲声在这突然安静下来的大厅中显得十分不协。

一绺乱发贴到了脸上,加尼隆却似乎懒得去管,用一副缅怀的神情望向远处,似乎在朝我说,又似乎在朝塞壬说,更像是在朝自己说,“荷拉迪亚茨.德.普瓦蒂,从圣巴尔多拉起,每一代都有一个辉煌的名字……到了‘加尼隆’……”

说着他低头看了看手上那柄灰金色长剑,莫非这把剑还是他家的传家宝?

这情形有些奇怪,似乎加尼隆并不打算杀掉塞壬来泄愤?

“值得信仰的惟有信仰本身。”加尼隆用很快的语速背书般说了句顺口溜,“这是荷拉迪亚茨家族的家训……我此刻才真正理解。”

“我首先是一个骑士,其次才是加尼隆。”加尼隆举剑平指着我。

我原本心不在焉的听着,一心悬在那个越滚越慢的瓶子上……再近一点……再近一点……

被他这么一指马上吓了一跳!不会是要杀我吧?要杀你也先杀塞壬啊?

加尼隆目光灼灼的继续道,“骑士不应当变成力量的奴隶,也不应当成为欲望的傀儡,更不应当成为神明的工具!无论是班恩,还是维克托里安,甚至席尔琳娜,妄图操纵你,奴役你,驱使你的,都是你的敌人;借他们的名来操纵你,奴役你,驱使你的,也是你的敌人。”

“你可以信光明,但不可以信光明之神。”

“你可以信黑暗,但不可以信黑暗之神。”

“你可以信自由,但不可以信自由之神。”

“你明白了吗?”

靠,你用剑指着我,我不明白也得明白啊……我连忙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加尼隆也点了一下头,“你很好。年轻的兽人。你不为奴役他人而来,也未受他人奴役;你的旅途中肩负着许多使命,但你要记住,你所将做的一切,不是为神明,而是为信仰。你明白吗?”

我再点头。我很好吗?所谓‘未受奴役’,莫非是指尚未选择信仰?貌似40级转职时就会基本确定信仰的大体方向……幸好我练级慢……

岂知这时,加尼隆突然挥剑朝我压来!

我大惊想躲……

自然没躲开……

那剑身横着重重的压在我的左肩上,我的左膝不受控制的半跪下去——这个姿势有点像当初被教廷授勋时的样子。

原来并不是要砍我……

“现在,以‘荷拉迪亚茨.德.普瓦蒂’的名义——年轻的战士,你是否愿意成为一名骑士,是否愿意为了信念而坚持、为了荣耀而奋斗,是否愿意为了信仰本身的独立意志,而流尽最后一滴血,也绝不屈从于任何与意志相悖的威胁……”

此时我听到的系统消息却跟加尼隆所说的有些不同——

“你被授予‘荷拉迪亚茨’家徽,接受此家徽将导致不可逆转的未知后果,请慎重考虑是否接受。是/否?”

我犹豫了一下,脖子感觉到左边冰冷的剑锋,更重要的是那个瓶子滚到离我大概三米远的地方却停住不动了……于是喏喏的说‘愿意’,点下‘接受’的同时嘴里不受控制的念出那句家训——

“值得信仰的惟有信仰本身。”

念出这句话的同时,加尼隆用剑脊在我肩上轻轻拍了3下,我全身闪过一阵金光,有点像升级时的那种灯光效果,却又刺眼很多。

“骑士荣光的继承者,愿你吸取我这个失败者的教训,以坚定的意志抵御一切诱惑……你好自为之。”

一连串的系统提示音玎玲想个不停,我根本无暇关注。加尼隆如释重负的叹息转身的同时,我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一个驴打滚翻过三米距离,拣起瓶子,收进包裹——这一套动作如行云流水酣畅淋漓……因为我早已在脑中试演了好几遍……

这下安逸了!随你再玩什么花样,瓶子进了我的口袋就别想出来!

加尼隆却并不在意我的举动,只见他全身如同被从内点燃的灯笼罩一般,透孔而射出数不清的金色光束……

塞壬的呜鸣越来越悲伤急切起来。

鸟之将亡,其鸣也哀?

满眼金光中,加尼隆模糊的身影做了一个狠狠下劈的动作——山石耸动,整个大殿都开始颤抖起来,两壁的巨石纷纷晃动着轰轰落下,砸出无数碎末,海水从被砸开的窟窿里倒灌而入,转眼整个大殿已成一片泽国……

我正在回忆煤矿塌方时紧急逃生攻略时,下方涌出的巨浪已经将我吞没……

海水中载沉载浮之间,依稀听见加尼隆浑厚坚定却带着一丝懊悔与决然的声音——

“信念吾身……荣耀吾命……”

又一股急流涌来,裹着我不由自主的往海底深处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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