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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滑铁卢

丁薇独自躲在卫生间低声啜泣,她可不是弱不经风的小丫头,孤身一人到上海打拼,能在电视台这种单位站稳脚跟,其间的艰辛和委屈可想而知。可她都挺过来了,哭鼻子似乎已经很遥远。她不知道为什么如此悲伤,梅豪韵的滑铁卢与她并没有直接的关系,相反,为了避免如今的局面,她顶撞领导、苦劝梅豪韵,都无济于事。此刻,憋闷、委屈、愧疚、无奈甚至愤怒,种种负面情绪扑向她,她生出一种无力的虚脱感。

会议室,邵刚面色凝重,一支接一支地吞云吐雾,全然不顾众多女同事的感受。他现在万分懊恼,不听丁薇的劝告,一意孤行,最终不但害了梅豪韵,还给自己带来了巨大的麻烦。现在网上铺天盖地的谩骂和成堆的观众来信已经不算什么事了,电视台门口聚集着一帮拉着横幅、示威抗议的股民,人数还在不断增加。这事儿不仅惊动了台领导,还引来了维持秩序的民警,经过层层汇报,已经传达到了市委宣传部,影响十分恶劣。来到会议室之前,邵刚整整被台里领导训斥了半个多小时。

丁薇一路小跑赶到会议室,房间里令人窒息的空气却压抑不住丁薇内心滔天巨浪般的愤怒。她径直走向自己的位子,低着头,默不作声。

邵刚大致介绍了事情情况,并取出了一封自称“一个老电视人”的退休干部来信,信中痛批梅豪韵哗众取宠,不学无术,质疑他是否恶意误导公众。并且痛斥财经频道的同仁,唯利是图,只关心收视率,不顾社会效益。甚至还指出了梅豪韵执业资质过期的问题。

还有网友爆料:电视台公布的不是梅豪韵模拟交易的实况,实际上他做的是实盘交易,这就涉及到是否存在价格操纵和利益输送的问题,一经查实,岂止是违规,简直就是违法了。

丁薇听说梅豪韵实盘交易,脑袋一阵剧痛,险些跌倒,她仿佛坠入了无尽的深渊。

会议室里七嘴八舌,有声讨谴责的,有鸣冤叫屈的,也有痛陈反省的,反正丁薇一句也没听进去。直到老梁的声音钻入她的耳朵,她浑身颤抖地压抑着上去抽他几巴掌的冲动。

这个闯下大祸的始作俑者,竟义正言辞地说道:“就是因为梅豪韵,这个愚蠢、无能,又狂妄自大的家伙,创下这么大的祸,现在害的我们电视台、我们频道、我们这么多辛勤工作的同事们,都要跟着一起遭殃,简直太可恶了。我们必须跟他划清界限,他的一切言行都是他的个人行为,与我们电视台无关。至于职业资格的问题,是他故意造假。还有,如果他真是采用了实盘交易,那就是犯罪,我们要全力配合有关部门的调查取证,让他得到应有的惩罚,必须严惩不贷。”老梁偷瞄了一眼邵刚,见他面无表情,便继续说道,“这个时候,我们不能乱,节目还是要正常制作播出,当然嘉宾必须换人。我觉得吴莫言比较合适,经验丰富的老嘉宾了,这个时候我们需要稳重的老分析师来镇住场啊!”

丁薇噌地站起身,眼中怒火若是喷射出来,怕是要把老梁烧成灰烬,参会的人们都被吓了一跳。她咬紧牙关,颤抖着声音说道:“我今天不舒服,请假!”她显然没有等待批准的意思,径直向外走去,快到门口时,邵刚艰难地挤出一句话:“小丁,麻烦你通知一下梅豪韵,节目暂停,让他先好好休息一下。”

丁薇冲进洗手间,发疯般地对着隔断猛踹,一直踹到脱力,才一屁股跌坐在了马桶上。她怎么开得了口?然而,梅豪韵现在怎么样了?连我这个旁人都抓狂了,他这个当事人还挺得住吗?

梅豪韵感受不到悲伤、痛苦,他只是麻木,麻木得整个身体,脑袋似乎都不是自己的,大概这就像死了的感觉吧!他就这么一动不动地坐了一个多小时,突然像触电般想起,周五了,该去做《好运测市》了。尽管他很疲惫,尽管他很恐惧做节目、恐惧面对丁薇、恐惧面对观众,可他还是勉力站了起来,如果无故缺席,会造成播出事故,会连累丁薇。

梅豪韵边开车,边告诫自己冷静,就算再难堪,也不能掉链子,无论如何要撑过这个节目。行至电视台门口,他看到了群情激奋的人群,看见了“严惩黑嘴,还我公道”的横幅。他一眼就认出了领头的秃子,正是上周拉着他问股票的“忠实粉丝”。想想也是,这些恨不得置他于死地的抗议者,不久前不都是他的粉丝吗?短短几天就变成了刺人的钢丝。

短信提示音响起,是丁薇的信息。

“你怎么样?还好吗?”

“还活着,你呢?”

“你别这样,振作一点,过一段时间,人们就会淡忘的。”

“或许吧,可是我却忘不了,这次的愚蠢已经超出了我自己的想象。”

“不要妄自菲薄,每个人都会失误,你只是碰巧让别人看到了你的失误而已。”

“好吧!你说的对。放心,我没事的,早就习惯失败了,不过又多了一次而已。”

“听说你做了实盘?”

“是啊!亏了70万,你说把我卖了,能值70万吗?”

“应该值吧,你挺重的。”

“论斤卖啊?那得多少钱一斤啊?

“对了,今天的节目暂停了,你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吧!这个礼拜,对你来说,太艰难了。”

“那太好了,这么多人堵在门口,我正愁怎么进去呢!”

“你已经到了?要不一块儿吃饭吧?”

“不了,你安心工作吧!我回去了。”

“我这几天都有空,你要是想找人聊聊天,我随叫随到。”

“你会安慰人吗?不损我几句就不错了。”

“那你就让我损几句呗,总比一个人闷着强。”

“说话算话,先谢谢啦!我开车了,88”

“嗯,开慢点,注意安全!”

望着远处嘈杂愤怒的人群,梅豪韵像是被掏空了一般,浑身乏力,他摇下车窗点了一支烟。

任震威准时守着电视机,却没看到丁薇和《好运测市》。他猜测是祁峰玩过了火,连累了电视台。他立即上网查询,果然,电视台门口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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