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毕，三个人仍旧围坐在办公桌边，面对着被风卷残云后的塑料盒发着呆，在听过张志平“12?26投毒案”的最新调查报告后，王雄默默地从烟盒里掏出一支烟给自己点上，又从口袋里拿出在便利店买的巧克力，一下扔给卫琼。
“你们现在有什么想法，不妨说说看吧。”王雄吸了半根烟后，幽幽地盯着卫琼问道。
“从这次案件的性质上来看，如果之后学生们都能康复，那么就算抓到了凶手，最多也就是以犯罪未遂归案；如果没有抓到嫌疑人，那是不是也就意味着之前闹那么大动静的‘投毒’——就完全是个失败了的计划？”
“你的意思就是目前仍掌握不了犯罪动机是吧。”
“没错。”
“你想想，以往我们接到的案子，犯罪动机都很明确，就算是不明确的，在对死者的社会关系调查中我们也大致能推得出来，但是这次呢？从案发到现在，没有人死亡，那么这种‘没有死亡’的结果对凶手来说，是达到了他的目的还是没有？而他所造成的这种‘无人身亡’的目的到底是为什么？”卫琼把包装袋里最后一块巧克力扔进嘴里。
张志平这时候也说如果他们搞不清楚凶手的犯罪动机，那么就很难进行接下来的排查了，因为根本就像是无头苍蝇。
“是啊……他的犯罪动机究竟是什么？”王雄把烟头狠狠地压在烟灰缸中，顺手又拿出一支。
“再换一种思路，我们假设凶手想弄死这个寝室里的人，那么何必毒药的量不放足够？如果只是想捉弄寝室里的人，又何必挑硫酸**这种市面上很难购买得到的毒？买点泻药就有的他们好受的了，为什么要冒这么大的风险，而且还不好控制毒药的量。”
说完自己的疑问，卫琼闭上双眼，手掌使劲地搓着脸庞，身体顺势向后倒在了椅子靠背上。
“或许——这本身就不是一场有预谋的犯罪？而是‘某些人’不小心做完了实验没洗手然后又碰巧换了案发寝室的矿泉水桶？可如果这不是预谋犯罪，那又如何解释沈灏接到的电话？还是他在说谎？”
张志平的这番话突然提醒到了卫琼，如果这不是一场有预谋的犯罪，那么为什么会有人没事打电话给一个与案件不相关的人去案发现场？无差别嫁祸？可是就算是要嫁祸，直等沈灏回寝室也一样能促使他报警，让他成为唯一没受毒物影响嫌疑最大的人。
“明明可以毒死这五个人，为什么偏偏要通知沈灏去寝室救他们？而且凶手既然想要救这五个人，那为什么现场却只有四瓶催吐剂？”王雄拿起报告中拍摄的塑料瓶。
“难道凶手还是想杀害寝室中的人，只不过是拿其余的几个学生当成给我们的干扰对象？”卫琼想到这里，一个激灵坐了起来。
“干扰对象？”卫琼细细琢磨着自己刚刚说的那句话。
“你是想到些什么了吗？”王雄见卫琼动静那么大，以为是找到案件的突破口了，而后者却摇了摇头。
“行吧，那要不先把你送回去，到时候再有新线索了我会来找你的。”
“嗯。”
晚饭散伙后，张志平赶往S院，与值班民警轮流关注朱晓敏的身体状况。王雄在把卫琼送回咨询室后，自己又马不停蹄地赶回了办公室，开始研究张志平送来的报告。
卫琼到了咨询室后，一个人孤零零的在黑暗里坐着，没开灯。良久，可能是因为无法忍受黑暗给他带来的压抑，也可能是因为脑子一下子处理不了这么多的信息，便起身打开了大灯。
由于光线突然照到卫琼的视网膜上，他不禁皱了一下眉头，眯起了双眼，等到适应了这光亮时，站在房间的中央，叉着腰沉思。
这间心理咨询室是在卫琼回国后搞起的，在这之前他刚从警队离开，不过卫琼并没有很快就投入到下一份职业中。刚歇下来的那段时间里，他曾申请去国外攻读犯罪心理学硕士，临近毕业，导师建议他能继续留在那里深造，可是孤身在外的卫琼当时只想早点回到祖国大陆，于是硕士刚读完，放弃了保送博士的机会便早早回了国。
回国后，他的心情也好了许多，便想静下心来开始想谋生的出路。对于卫琼来说也没别的技能，所以就寻思着给自己开一家咨询所，这一来可以让自己稳定下来，二来也可以让家里的二老安心。
当然，其实咨询室的生意并不是很好，卫琼自己也是挣扎在温饱线上，每月的收入刨去必要的生活开支，也剩下不了多少。不过好在这间屋子是以前一个同学留给自己保管的，而那个同学出国又不知何时回来，所以卫琼也就不必考虑租房的成本问题，只需缴水电煤的费用就行了。
这间屋子并不大，是个典型的一室户。开门进来便是小厅，不过说是厅，其实也就是十来个平米的空间，放上桌子椅子等必要的家具之后，也没怎么见宽敞多少。卫琼的生活设施很简单：一张大的实木办公桌，一把老板椅——这也是他平时玩电脑看书的地方。
因为工作性质的缘故，他不得不买一套茶几沙发，好歹也像个咨询室的样子。最显眼的应该还是两个硕大的书橱，这两个书橱几乎占据了小厅的大部分空间，书橱里满满当当全是关于心理学的资料或者是曾经接手过的案例的影印资料。
卫琼站在那里，冥思了一会儿，起身朝卧室走去。在卧室门口迟疑了会儿，叉着腰喃喃道：“好像是放在这儿来着……”。
翻了好一会儿后，终于在窗帘后面找到了一块长约一米二的大白板，这块板原先是用来贴一些便签或是计划表的，但是有一阵子卫琼嫌它太碍地儿，就把它搁置在了窗帘后面。这下，终于有它的用武之地了。
在清除了白板上所有的杂物并用抹布仔仔细细地擦拭完后，卫琼将白板推到自己的办公桌边，拿起白板笔，寻思着往板上写些什么。
“开始吧。”卫琼皱着眉，轻声说道。
三天后的一个早晨，王雄再次急匆匆地来到了卫琼的咨询室，梆梆梆地敲着铁门，引得周围邻居打开门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
“一大清早地找死啊，敲门敲这么响！”
“大早上的急什么？死爹了还是死娘了！赶着去投胎么！”
……
王雄听见这么多叫骂声，不由得收敛一点，而刚准备再次敲门的时候，卫琼把门打开了。
卫琼眯着眼，整张脸都快拧成一个褶儿了。
“大哥你这么早干嘛呀，我刚睡下。”说罢，让王雄进屋后又狠狠地关上了铁门，这一举动再次引起了邻居们的抗议。
“今天早上接到张志平的电话，说是朱晓敏已经醒了，所以特地赶过来叫你一起去医院。”王雄严肃的口吻中又夹杂着一丝丝喜悦，但是眼球上的红血丝却瞒不住他昨天也几乎彻夜不眠的事实。
听到这话以后的卫琼一惊，困意瞬间就消失了，不过怀中仍然抱着靠枕。
王雄见状使劲摇了摇卫琼的身子，“兄弟，赶紧醒醒吧，洗漱整理整理，我们就赶紧出发！瞧你那埋汰样儿！”还顺手给卫琼搓了眼屎。
卫琼不语，走进卫生间开始洗漱，而王雄对眼前这块陌生的白板来了兴趣。
硫酸**——毒杀，碘化钾——四瓶、五人，动机？94年投毒案、朱岑，化学系、赵庆、朱晓敏……
白板上零零碎碎写了好多东西，在关键的地方还有批注和红圈。
看来这小子这几天没少下工夫啊，王雄心中想着，不免露出淡淡而又得意的微笑。
两个几乎都只是睡了三四个小时的人，顶着沉重的脑袋再一次地赶到S院。
张志平早已在211病房门口守着，见到风尘仆仆赶来的二人，张志平朝王雄敬了个礼。
“王队，医生和朱晓敏在里面。”
“现在朱晓敏怎么样了？”王雄接过张志平递过来的资料问道。
“今天早上刚醒，医生说状况还不错，恢复的也挺好，但是尽量不要吵着患者，所以我们就一直守到现在，等你们来。”
“好，我知道了。你先和兄弟们回去休息吧，都辛苦了。”王雄拍了拍张志平的肩。
“是！王队。”说罢，张志平带着三个便衣离开了。
“走吧，我们进去看看。”王雄草草地翻阅了张志平给的化验报告。
211病房里面一群人白大褂围在病床前，王雄礼貌性地敲了敲半开着的房门。
病房里所有人都齐刷刷地往门口看，半晌，一个男人问道：“你哪位？”。
“我是S市刑侦支队的，住在这里的朱晓敏和我们现在所调查的案子有关联，有些问题想来问问朱晓敏。”
白大褂们对王雄楞了会儿，收拾好自己的记录板和工具，说道：“现在病人刚醒，最好是过两天再来问话，患者正在调理期，身体恢复的比较慢……”
“这我知道，我尽量不打扰到病人的休息，问完话就走。”
“行行行，随你们吧，但是注意别让患者过于激动，如果有事就按床头的按钮，我们会来处理的。”
“嗯，谢谢了，麻烦医生。”王雄和卫琼点头致意。
等到医生都走了后，卫琼把门关了起来，拿了两个板凳，和王雄两人坐在了床边，这场景和前几天很相似，只不过床上躺着的不是李民，而是朱晓敏。
“你好，我们是S市刑侦支队的警察，我姓王，你可以叫我王警官，这位是卫警官。”王雄介绍完自己，又指了指身边的卫琼。
“嗯……王警官、卫警官好。”朱晓敏虚弱地点了点头。
“你知道你是怎么会躺在医院里的么？”王雄问道。
朱晓敏愣了一下，面露难色地摇了摇头。
难道硫酸**中毒还会影响到记忆功能？
(本章完)
